年三十这天,村里热闹极了。
夜幕降临,深巷里亮起一长串红灯笼,家家开着大门,孩子嬉笑跑闹放小烟花,乡民们都乐呵呵的,邻里间送糖和点心,年味浓厚。
李书夏和樊秀媛站在大门口朝外张望,心痒痒的,都想出去转转。
“看够了?”樊奕川坐在厅堂里开着门喝茶,远远盯着门口俩人。
“没呢。”李书夏眼巴巴看着几个拎彩绘小灯笼的姑娘说笑着的从门前经过,探出去一点瞧她们往哪儿走。
今晚樊祁请了名角儿来唱戏,在村东头搭了戏台子,不限制人,村里人都能看。
李书夏要不是碍于下午跟樊祁闹僵,也挺想去瞧瞧。
“婶儿,咱不能迈出这门槛,叔该生气了。”樊秀媛小心搀扶李书夏提醒,偷瞄樊奕川。
樊奕川吃了饭就坐在厅堂盯着李书夏一举一动,但凡李书夏有不合适的举动,他会马上提醒李书夏,樊秀媛看得都嫉妒了。
李书夏虽被管得严,但樊奕川很疼她。她不用愁吃穿用,想有什么就有什么,樊秀媛羡慕不来,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过上这种日子。
樊奕川看李书夏蠢蠢欲动想迈出门槛,放下杯子轻唤:“夏夏?”
“不看了不看了。”李书夏被第三回催,特扫兴,由樊秀媛扶着走回厅堂抱怨:“你不让我出门还不让我看一眼,我都要憋坏了。”
“叔,婶儿出去走动走动挺好的。”樊秀媛帮腔,“我陪着婶儿,您别担心。”
“不行。”樊奕川直接否定,“樊祁搭的戏台子,你们出去走走,你让你婶儿说,能行?”
李书夏撇嘴:“不能行。”
樊奕川很满意:“过来坐。”
李书夏叹口气,坐了过去,站了一个多小时,腿都肿了。
“叔,我们为啥不能去看呀。”樊秀媛听不明白樊奕川的话,“咱不是跟祁伯家挺好的吗。”
“是跟你沄爷爷好,不是跟你祁伯好。”李书夏填嘴里颗大枣说,“咱还老实在家待着吧。”
樊秀媛还是不太明白,又不好追问,点点头,乖乖坐在李书夏旁边掰松子。
“你们想看戏?”樊奕川倒茶问。
“想啊。”李书夏吃枣含糊说,“这年头连个电视都没有,不就看戏消遣么。过人家在外面热热闹闹,咱三个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好没劲啊。”
樊宸年纪大了,守不了岁,早回屋休息了。樊奕川给家里仆人放大假,他们也都回家过年。蛮大一个宅子,就剩他们三人在厅堂烧着火炉看烟花,喝茶嗑瓜子。
樊秀媛把掰好的松子仁给李书夏,拆了块糖甜嘴里:“婶儿,电视是啥?”
“呃,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李书夏掰手指算了算时间,“等你六十岁左右,就能见着电视机了。”
“啊?”樊秀媛听得一头雾水。
樊奕川笑了笑,搭上李书夏的手拉她起来往厅堂后走:“秀媛去将门关了,随我去后院。”
“哦哦。”樊秀媛嚼了糖咽下,颠颠跑去关了大门。
“你干嘛?”李书夏心想还没守岁呢,这要睡觉了?
“你不是想看戏?”樊奕川带她进后院的小书房,从西南角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给李书夏看。
满满一箱子皮影,挺旧的,覆了一层薄灰。
樊秀媛从外面跑进来,恍然大悟:“叔,你想弄这个给婶儿看?”
樊奕川取了块布来擦拭皮影,对樊秀媛说:“你去搭块布,再搬两个凳子来。”
“好!”樊秀媛又颠颠跑去忙活,恢复了精气神儿。
李书夏对这些传统艺术特感兴趣,以前在国外参加翻糖蛋糕的比赛就设计的皮影和京剧脸谱,得过奖呢。
“你会演这个?”李书夏从樊奕川手里接过一个猪八戒皮影摆弄,上面的花纹图案看得她目不转睛。
“许久没玩了,一会儿试一试。”樊奕川捡出几个要用的皮影,“我以为这箱子被大火烧了,没想到留了下来。方才我来取书瞧见了,想着你定会喜欢。”
“你挺懂我啊。”李书中抬眼莞尔一笑,“你怎么会有皮影,小时候得的?挺旧了呢。”
“小时候没人和我走得近,爹便买了这个陪我玩。后来爹去世,这箱子就尘封了。”樊奕川说。
这话有些感伤,李书夏指着肚皮回:“你马上也要当爹,演给你娃看,我跟着沾光。”
樊奕川弯起唇角,俯身亲了她眉心一下,转身去准备。
樊秀媛看过村里的老皮匠表演皮影戏,懂得不少,帮翻译钏搭起了简易的白布台子,还点上了灯。
李书夏坐在白布前面兴致勃勃,看过樊奕川挑的那几副皮影就猜到他要演什么戏。
大概是猪八戒偷西瓜吧。
樊秀媛跟在樊奕川身后打下手,觉得很有意思,嘻嘻哈哈的笑声感染了李书夏。
樊奕川的嗓音仍旧嘶哑,变换各种角色的声音却蛮有趣。猪八戒憨憨的话音、孙悟空机灵的语气,还有瓜农老伯伯苍老的哀叹,他都学得惟妙惟肖,逗得李书夏笑不停。
书房面积不大,充满欢声笑语,皮影比外面的戏台子有趣多了。三个人玩玩闹闹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樊奕川去厅堂里上了一炷香,和李书夏回房休息。
李书夏对今晚年三十的活动非常满意,临睡前亲了樊奕川一下,心满意足入睡。
屋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礼花时不时在天空绽放,都在戏台子所在的方向,樊祁今儿也是帮村子热闹开了,指不定村里人得说他多少好话。
樊奕川在家待了一晚也没遗漏门外的消息。
樊祁借着回乡下过年的契机,不仅搭了戏台子供乡民消遣,还表现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对樊稚沄那不必说,特意去探望了村里八十多岁的老人,走在路上碰见孩子就发红包和糖,这些都被随行的记者记录下来,过了初三就能登报,好一手宣传手段。
军阀近一年名声不好,樊祁与之前的司令不同,会玩弄人心,自然在上任后需笼络民心得拥护。
樊奕川轻轻拍着李书夏后背,盘算点事,直到天亮才睡着。
翌日中午前,村里很安静,熬了一晚的村民正在睡大觉,樊宸早起开了大门。
门外台阶上蹲着一个留络腮胡的男人,背对樊宸抽烟。
“你是谁?”樊宸握着门栓问,“为啥蹲在我家门口。”
络腮胡听见动静掐了烟站起来,笑着打招呼:“老哥过年好,我来找奕川兄弟,这不你们还没开门,我在这儿抽个烟。”
“你是奕川的朋友?”樊宸上下打量他,总感觉这人跟樊奕川不是一路人。
马靴貂绒坎肩和佩刀,络腮胡像混道上的,樊宸很警惕。
络腮胡热络道:“我跟奕川兄弟认识快十年了,前儿他还给我捎了封信。”他走下台阶牵过一匹马来,马背上捆了些礼品盒。“我住在山南边,好久没见奕川兄弟了,这不听说他回来,我过来瞧瞧他。这些是给弟妹的补品,还有些老哥能用的上的小玩意儿,老哥别嫌弃。”
“山南边?”樊宸更犯嘀咕。
山南边不是山贼待的地儿么。
“老哥?”络腮胡唤道,堆了一脸笑容:“我天不亮走来的,身上实在是冷得很,能不能先进去喝口热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络腮胡还是带着礼品来的。樊宸不好拒绝人家,侧开身让路:“奕川昨儿守岁还没起,大兄弟先进来坐,我去叫他。”
络腮胡先谢过樊宸,牵着马进了门。
后院卧房里,李书夏肚子沉睡得不踏实。樊奕川抽回胳膊动了她一下,她唔地一声皱眉,要转醒。
樊奕川侧过身拍打她的后背,直到她又睡沉了才起身。
樊宸在外面敲门:“奕川,有个人说是你朋友,大清早来拜年了。”
樊奕川穿好衣服出去,轻轻关上门,回身问:“从南边来的?”
“是啊,他带了不少东西呢,说你给他写过信。”
“嗯,我叫他来叙叙旧。”樊奕川稍作思忖,说:“大哥,我昨儿让他们回家过年去了。今儿怕是得麻烦你帮忙做两顿饭。”
“做饭而已,应该的。”樊宸豪爽应下,“家里东西多,这都好说。你快洗漱完去见见你朋友,我去做饭。”
樊奕川点点头,回到屋里轻手轻脚洗漱一番,特意到床前观察李书夏。
李书夏这会儿腿没抽筋,睡得不错。
生养个孩子不容易,李书夏遭了不少罪,昨晚抽筋两次,疼得都要哭了。
樊奕川怪心疼,甚至后悔让李书夏这么早生孩子,除了给她按摩也没别的法子。
他坐到床沿亲了亲李书夏才出门。
络腮胡盘腿坐在太师椅上嗑瓜子,大口喝茶,吃相很豪放。
樊奕川走进堂里瞧见这幕,咳了声说:“多年未见,柯大哥还是老样子,一点未变。”
柯炎抬头,哈哈大笑:“奕川老弟也无变化,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奕川兄弟要当爹了,而我还是领着一帮兄弟占山打光棍!”
来送水的樊宸僵在窗外,心里咯噔一下。
络腮胡果然是山贼,还是山贼头子!樊奕川怎么跟这种人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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