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别走了。”听露手撑着早已经麻木的下巴,无神望着来回踱步多时的凉心。
然而凉心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脚步一刻不停地来回走,慌得她脑袋晕乎乎的,像是在转圈圈。
叹了一口气,听露绝望地转过身子,此时才察觉盯了凉心太久,喉咙犹如开了口子的田地,已经干涸太久。
喝下一口凉茶,觉得五脏六腑通透非常,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她瞅了瞅还在来回走动的凉心,抬起一杯凉茶,犹豫着要不要给凉心递过去。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凉心边走边心里埋怨疑惑,李沂已经闭门不出三天了,而且那道门只针对她一个人。
她做错了什么吗?惹脑了他?凉心想了整整两天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实在忍不下去了,让她自己划开脑袋都想不出来。既然自己找不到原因,就只能去请别人告诉她了,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
“听露。”她突如其来地大喊道。
“噗……啊?”听露不小心喷出了嘴里含着玩的凉茶和茶叶,面前干净漆黄的圆桌上立即惨不忍睹。
她正要收拾,凉心一下子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力气之大,速度之快,等她被拉出来房间才回神自己应该把桌子上的残渣收拾一下,可凉心那里能等她回去。
“我要去找了李沂问清楚,心里实在块憋炸了。”凉心愤愤道。
“小姐,都说了,就算您是王爷的妻子,王爷是皇族,不能直呼夫君风名讳。”听露旧事重提。
凉心心中实在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听露这丫头居然还有心思给她矫正这些礼仪称呼问题。
果然,古代人的心思不是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小女子能懂的。
特别是那个庆王爷。
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她们到了李沂住的房间外面。
将娇小的身影很好隐藏在一颗长着茂盛树叶的大树下,因离着房屋较近,所以她不敢冒险说出声音,只能眼神和手势示意听露的行动。
你去引开门口守着的仆人,剩下的交给我。凉心用自创的手势语言指导着听露,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完后听露自信满满地点点头,然后在凉心还没来得及安排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无助地抬起手蒙上双眼,她脑中已经能预料到听露被那两个守着大门的仆人从放门口丢到百米外她住的屋子里。
等她睁开眼睛,前方却不见听露的身影,仔细看了看四周的变化,不见得不仅是听露,还有之前把李沂大门把守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地两个壮汉仆人。
这是怎么回事?
转头往最左边的一条鹅卵石路上一看,那两个看门仆人原来是去搀扶听露去了,此时三人正往不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听露一瘸一拐的由两人架着走,光看背影就觉得十分可怜惹人同情。
她正在想怎么回事时,听露微微转过头,侧过一直贼笑的眼神对她眨巴眨巴。
凉心翻然顿悟。听露,居然为了她去牺牲色相,啧啧啧,么么哒。
推门进去时,凉心看见了李沂惊讶的眼神,他眼睛穿过她往门外面看了又看,难道外面看守的人是没吃饭吗?
确认过外面的人已经可能被凉心用某种不正当手段骗走以后,李沂灰暗的眼瞟了凉心一眼。
三日不见,她有些瘦了,脸上气呼呼的表情差点让他放下心中气结去哄她。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阴冷得可怕,嘴里呼出来的气息如腊月寒风:“来干什么?”
她不答反问,气势一点不落下风:“这几天你躲我干什么?”
起初还以为他因为王府其它事情心情不好,后来看见百里清风和裘唤希以及一众丫鬟仆人居然能从他房间来去自如,她就明白了,他防的就是她,气得她这几天饭都吃不下。
“王妃,你可能多虑了,本王只是想清净一会儿。”他依旧冷冷淡淡。
王妃,本王,凉心越听心越不舒服,这得心中有多大距离才会这么相敬如宾地叫唤。
她忍着心中的怒气,努力控制着即将爆发的火气,声音尽量放轻:“我来只问一句话,为什么躲我?”
为什么?这三个字终于让李沂脸上多了些表情,他灰暗的眼神恢复清明,脸上的闷气稍减,难得地轻柔相问:“之前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那罗延,你说没有。那现在我再问一遍,你……还是这个答案吗?”
他眼中期盼着理想中的答案。如果凉心此时对他坦白从宽,他就原谅她,不管那罗延和她由着怎样的过去,主要她愿意放下,他愿意不计前嫌,重望两人的未来。
“没有。”这是凉心斩钉截铁风回答。
如同一盆水从头浇到脚,五脏六腑冷得彻彻底底。
李沂用泛着泪水的眼死死盯着她,大呵:“你还骗我。”
他是那么相信她,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说的每一句话,结果换来的却是欺骗,心还不得寒死。
“我说了,没有。”凉心还是一样的斩钉截铁。
她知道自己很值得怀疑,那罗延布下困住阴幻月的石门阵为什么她能解开,只要是个人都会把她和那罗延联系在一起,但是她真的没见过。
事实胜于雄辩,她没办法为自己找理由,但她绝不会承认没有的事。
她算是弄清楚了,这几天他就因为这件事闷在屋子里,心中一定是怀疑她欺骗了她。知道了他生气的缘由,凉心不怪他,这是正常人都会猜测的,可是他是她的丈夫,为什么就不能尝试去相信她一下呢?
“我最恨亲近的人欺骗我。”他淡淡冷冷如碧新秋水。
“我最恨亲近的人不相信我。”她含着泪水回道。
之后两人再无一言,或许是发现再无扭转的机会了吧!
两人决绝的眼神也伤害了彼此的心。
最后怎么走出李沂房门的,凉心并不知道,脚带着她走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再次回神过来,是狂风吹起花园绿叶飘拂到她的脸上,然后引起阵阵难忍的痒,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百里清风屋子前。
门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流,小得没有鱼虾,静得没有波浪,却有一座不小的八角亭直直横跨而过。而她,此时正坐在八角亭的滑木椅子上靠着,如一个颓废无用的老年人。
转头突然望见百里清风的身影,她吓得神识清醒回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百里清风听后笑得更欢了,倒了一杯热烟滚滚的茶递给她,嘴角恢复柔和温暖地笑:“我一直在这里,是你神情恍惚地走进来没发现我在而已。”
凉心大囧,脸上憋起微红,原来是自己闯了人家的地方。
“能发呆这么久,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吧!”他体贴地问。
狂风之后是暴雨,凉心早已经料到,但是她不想走,走出了这八角亭,无非就是回到自己那闷死人的不透气的屋子,还不如在这坐一会儿,当一回花草享受一番天赐雨露也不错。
雨下得真大,水滴砸在地上响出了没有规律的杂音,却不觉得难听。
还好下雨的同时没有夹杂着狂风,要不然连八角亭这点安身之所她也没有了。
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凉心像喝了酒一样似醉似醒地问道:“如果一个很亲近的人只愿意相信他所看到的,不愿意相信你,你该怎么办?”
百里清风回她一个了然的笑:“可能因为太在乎了吧,所以才会蒙蔽理智。”
“哦?”这下凉心听不懂了,她上学可是一个成绩还不错的孩子,这种疑难当然要转过头认真听百里老师讲解讲解了。
“嗯……”百里清风想了想后说:“比如你能打开那罗延设下的石门阵法,你说你与那罗延从未相识,这事我打赌,李兄绝对不信,但是我信。”
哇……凉心不由得暗暗惊叹,百里清风不会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变的吧?
“你为什么信?”李沂都不信,他怎么会信。凉心充满了怀疑。
“你我虽相识不久,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笨,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这么明显的证据在你还否认,说明你真的不认识。”说完,百里清风胸有成竹地饮下一杯刚倒的热茶。
润了润因说话干燥的嗓子,他又接着说:“李兄是个聪明人,之所以没有我想得那么透彻,无非是因为在乎你蒙蔽了理智,如果那罗延是个女的,他大概不会对你避而不见了。”
听完百里清风絮絮叨叨讲了那么几大断,她凭着精明能干的脑子总结出了其中的精髓。
“他这是吃醋了?”
百里清风顿了顿后回答:“可以这么说。”
化悲愁为窃喜,心中一下子柳暗花明起来。三天了,凉心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
春天刚发芽的绿是最美最纯好的,用此来形容凉心此时的笑再贴切不过,百里清风端着一杯将要送下肚的酒看呆了,连他自己都未发觉。
微风夹杂着渐渐下大的雨滴突袭八角亭,淋醒了百里清风,也让他不停歇的咳嗽了起来,病人惨白的脸一瞬间覆盖,就像戏剧中变脸那样快速,让人措手不及。
凉心上前轻轻一只手替他拍打背面,一只手抽出腰间隐藏的锦帕为她遮鼻嘴,希望他能好受一些。“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咳出来的二氧化碳化做的风比外面还大,这让凉心隐隐有些担心,收了收锦帕一看,上面布着一口鲜红的血。
“天啦……怎么会这样?”吐血了,她手足无措地望向百里清风,希望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谁知他只是笑笑,淡淡的口气惹人心疼:“不打紧,很正常。”
一道雷劈过,凉心怔住,都吐血了还正常,那她这种两三年不照顾医院生意的人岂不是成了神仙。
不管百里清风说的,她着急地瞅了瞅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雨,或许雨下小一点,这样大的雨她倒是能跑过去,但是百里清风绝对不行。
“我去找韩大夫过来。”说着,她就要往大雨旁边里冲。
百里清风快速拉住她,没想到一具病重整整三年的瘦弱身体力气居然如此之大,凉心一丝挣脱力气也没有。
“真的不打紧。咳咳咳……”百里清风怎么都不松开她。
“小姐。”远处朦胧大雨中,小小的身影太过渺小,如果不是这较大的喊声,任谁也发现不了远处撑着伞的听露。
“我在这儿……”凉心欣喜万分,向远处担忧的人使劲招手。
下半身被雨水淋湿透了,听露收了油纸伞,首先是去查看凉心的情况,翻来覆去将自己小姐看个遍才放心:“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倒是你,都淋湿了。”凉心心疼地摸着她的小脑袋,还好头发是干的,不然听露这样娇小的身体一定会感冒。
余光恍惚瞥见凉心旁边有个人影,听露下意识好奇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如沐春风般温暖的眼,一时间看呆了。
“哐当。”听露失神间,一个红色的小木盒从她怀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三滚,最后落到百里清风的脚尖边上。
亭子地板渗了不少水,这木盒最忌讳的就是水,岂能让那木盒多待,那不是要废了吗。管它是什么,凉心下意识捡起来,既然被听露一直揣在怀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站起身来,看见听露还在待待望着百里清风,与开始不同的是,这时脸上多了朵红云和女儿家的羞涩。而百里清风好似对这种情况屡见不鲜,一副自在从容的微笑挂在脸上,既不失礼貌也不失婉言的距离。
凉心了然,百里清风那张脸的确长得太容易惹人犯罪了,尤其是没有理智的花季少女,听露这个情况实属正常,想她第一次看见百里清风的时候差不对也是这个花痴样。
再下去百里清风肯定要尴尬,凉心料定后,暗暗用手轻轻掐了掐听露。
听露这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失礼更加面红耳赤,含羞退在凉心身后不知所措。
“听露,还不快拜见百里庄主。”凉心提醒道。
仔细想了想,来了百里山庄好几天,听露却是今天才见到百里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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