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窗门紧闭,两个女人正在屋内预谋今日大事。
“小姐,再吸一口气,再吸一小口。”听露加紧手上的动作,嘴里费劲地喊道。
“不行了不行了,听露,我要被憋死了。”凉心面露惨像,脸色通体发红。
终于忍受不了了,她妥协让听露停下动作,对着镜子转着身子瞧了瞧,自欺欺人问:“应该看不出来吧?”
但是好热啊!这六月大伏天的。
“小姐。”听露把她身子转侧对着镜子,线条凹凸有致,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个女的。“不像啊!还得再裹紧一点。”说罢从床上拿起了长长的裹胸布,准备往她胸上覆去。
凉心哪儿答应,现在她既热又闷的,要是再裹几层,她不出这个门就被闷死了。
哎,她瘫坐在床沿上哀伤着,第一次觉得胸大不是件好事。
再抬头瞧瞧人家听露,只裹了两层,面前如履平地,只要不看那张脸,绝对看不出来是个女的。
恍惚间,她眼睛瞄到窗前一个物体,那是一个白瓷葫芦状的素净花瓶,上面插着晚清今早新换的白芷花。
花好不好看她没注意,吸引她目光的却是那个葫芦状的白瓷瓶。
她想起了以前在街上看到的一些啤酒肚女胖子,似乎都没有胸……
她惊喜起身,对听露抛了个媚眼:“去拿些旧衣服来。”
虽不知道凉心这莫名其妙的命令是怎么来的,但听露还是去做了,在房间衣柜里翻了翻,抱来了几件颜色不纯的古代白睡衣。
“嘻嘻,要是肚子比胸大,那胸不是件就显现不出来了吗?而且还能显得更man。”
三下五除二,两个人很快简单粗造了一个假肚子。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肚子好热啊!
“小姐,看出来耶,不过就是有点丑。”听露指着已经换上男装的凉心又喜又嫌弃。
“咦,你还指望你家小姐扮男装出去娶个媳妇回来啊?”凉心笑了笑。对着镜子比了半天后,满意的点点头,“完美。”
她身上的衣服是偷李沂的,刚穿上的时候有些长和肥,稍稍修剪了一些后就好多了。幸好肚子上有个大球顶着,要不然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还真不合适。
至于听露,怎么也不肯穿李沂的衣服,说什么主仆不可乱的废话,凉心犟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找了一套小斯的衣服换上。
取了些黄土和成稀泥水涂在脸上,主仆两人成功骗过庆王府守卫,随着择菜的马车偷偷出了庆王府。
要得到听露的配合真不容易啊!凉心一早上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才让她相信,自己出来只是单纯的看看庆阳城风景。
自从李沂走后,听露就像个随身影子,任何时候都不让凉心离开她的视线,包括睡觉去茅房。
听露就是怕她走。
而她确实打着走的心思。
不过今天她只是去瞅瞅庆阳城的路线,她可不想出了庆王府,却迷失在庆阳城。
她打算着,等李沂回来,给她做顿饭,委婉的表示表示自己对他这些日子照顾之情,然后趁黑衣换装跑路。
李沂回来了,听露是不可能一直守着她的,至少她和李沂同房时间听露是要避开,所以,那段时间就是她的时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今皇帝虽然不宠庆王这个儿子,但是对他还是不错的,庆阳可是快宝地啊!据说土地肥沃,居民众多,每年的税收可不是一笔数目。
好歹是自己儿子,总不希望他饿死吧!
庆阳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叫庆阳街,等于是城中心地带,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人山人海,各种小贩叫卖声声不止,热闹非凡。
这里也是庆王府出城的必经之路,所以她才来的这儿。
刚刚已经摸清楚出城的方向,也向城门守卫打听了城门开启和关闭的时间,她牢记心底后,准备再游玩一阵子再回庆王府。
“公子,我们赶快回去吧。”听露一路走一路催,像个蚊子一样再她耳边嗡嗡直响,扰得她都没办法好好欣赏古代的风景。
她停下慢走的脚步,人海穿插着来往行走,她们的存在并不显眼,包括对话。
她指了指蓝天上高高挂起的太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听露想了想,心底算个个大概后回答:“午时已过。”
“那林总管是不是已经去过房间叫我用午膳了呢?”
“好像是。”听露绝望脸。
“走了,再玩会,反正都出来了。”凉心用手里的竹山敲了敲听露的脑袋。这丫头估计还想着现在回去能瞒天过海。
林总管可是在从小跟着李沂服侍的,估计她们刚出庆王府,整个府里就炸锅了。
山珍堂,顾名思义,庆阳第一美味菜馆,今日天气虽炎热不堪,但店里里进出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一个大肚子黄男人和一个小瘦子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菜堂,由于个子相较其他男人略小,所以她们的出现并没有引来店小二的招呼。
“小二。”凉心故意粗着嗓子大喊,部分客人投来注视的目光,随即不屑地转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人群中出现一条小道,共店小二通行。小二客客气气走过来,递上一份木板菜单:“客官,可是要吃菜吃酒?”
凉心接过木板菜单,“来这不吃酒菜吃什么?”
看了半天,菜单上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那些咬文嚼字的菜名她怎么也看不明白。
这可尴尬了。
潇洒地把菜单甩给店小二,掏出钱袋豪云壮志地丢给店小二几定银子,“送上来四道口碑最好的菜。外加……”
“酒就不用了。”听露半路插嘴。
凉心:“……”这听露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凉心憋屈着嘴,双眉紧皱问道,“吃菜哪有不吃酒的?”
“公子还想再出来吗吗?”听露笑得无比灿烂,把肚子里的坏心思藏得严严实实。
扶着个醉鬼回去,林管家可能放过她,但是李沂绝不会放过她。
听露至今脑子里还犹记得大婚第二日,庆王找到她,用冷到寒骨的语气警告她,“以后不许王妃再饮酒。”
当时她差点被这就这几个字吓瘫。
收了凉心的钱袋,听露扶着她上了楼。
山珍堂今日一楼已客满,只有三楼还有几个位置,只不过贵了一些。
凉心有点后悔今日穿李沂的衣服出来了,刚才那店小二一看见她们两就一直打量,估计是看她穿的衣服贵重才把最贵的地方安排给她们。
刚才经过二楼,明明还有好些位置。
商,果然都是奸的,无论古今。
“哎呦。”凉心猛地被撞倒墙上,胳膊疼不说,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可撞得不轻。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们家公子。”肇事者的仆人却恶人先告状。
“我给你个呵呵哒。”凉心站直身体,懒得管来人是谁,抄起手里的竹扇就向那恶仆打过去。
刚才她明明走得好好的,是这两个人从后面急匆匆上来,她只是下意识用手推了一下来人,保护自己。
叔可忍,婶不可忍。
刚刚被店小二坑了她心情差着呢,现在正好来个沙包给她出气。
出言不逊的仆人只空有一身蛮力,不消几下,就被凉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她故意放水打着玩的。
“公子请手下留情。”主人眼看家仆即将断掉一只手,于是将仆人拉至身后,用身体护住他。
凉心抬眼,是个玉面公子,衣着不凡,浑身透着一股俊秀之气,这种感觉她在李沂身上感受过,此人是个会武功的人。
应该是个够劲的沙包。
“打赢我再说。”说罢便使出浑身解数,招招狠狠向玉面公子逼过去。
两人如此在楼道上战了十几个回合。
她的感觉是对的,这个人的武功不仅高过她,而且一定和李沂不相上下。而李沂,听说十六岁就打遍京城无敌手。
那么眼前这个人,至少是打遍庆阳无敌手吧?
最终,玉面公子轻松擒住她略黄娇小的双手,此战才宣告借结束。
“公子可愿放了我仆人?”玉面公子笑面如花,倾城独立。
凉心抽回自己没有知觉的手,胳膊倚在楼梯扶手上,使劲一用力,“咔嚓”一声,脱臼的关节回归原味,手指头重新有了知觉。
还好人家手下留情,没像她一样不依不饶。
此时她红着脸,不只是骨关节疼痛造成的还是愧疚,向对方拱手行礼道:“是在下失了分寸,还望公子莫怪。”
玉面公子也回了礼:“是家仆莽撞,公子请海涵。”
还真客气,凉心望着面前这个礼貌的孩子,脑中灵光一闪。
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是你家仆人莽撞,那就请我喝几壶酒赔礼吧!”
话是对着别人说,眼睛却是看着听露,得意洋洋尽显。这可是别人要请我喝的。
在场看戏的人不约而同不齿“咦”了一声,觉得凉心这是得寸进尺。
家仆她也教训出气了,还和主人动了手,现在还要诓别人的酒吃,简直是个无赖痞子。
“好,不知公子能喝多少?”玉面公子脸上任然是浅浅的微笑,让人心底发暖。
“你请多少我喝多少。”扇子帅气的展开,凉心潇洒地带着听露走上楼,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有趣。”玉面公子也展开了扇子,脚步缓缓上楼,看着凉心的背影叹道。
一刻钟……
店小二把四个色香味俱全的菜上齐后,紧接着四坛黄陶酒坛也摆在了饭桌上。
“啧啧啧……”凉心像摸着宝贝一样,嘴中赞叹不已。
玉面公子衣着华贵,人没想到这么大方。刚菜点菜的时候她可是刻意地看了酒,这山珍堂的酒那可不是一般贵,最少也是要三十两银子一坛。
而玉面公子请的这四坛则是里面最贵的,五十两银子一坛,四坛就是两百两银子,在古代够一个普通的农家三口生活五十年。
今天是遇到财神爷了吗?
不管对方是因为真想请她喝酒还是想看她喝不了出丑,就凭这份阔气,她都可以不计较。
有酒喝才是大事。
自从来到古代,除了新婚夜喝了两杯“一杯梦佳人”,她就被李沂和听露联手禁酒,好些日子不喝,她简直如饥似渴,恨不得死在酒池里。
没用两刻钟,足球大的两坛酒就被她喝了个底朝天。
对面饭桌上一站一坐的主仆二人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个惊得差点掉下巴,一个面色平静,却时不时暗暗吞着口水。
这公子吃酒怎么像喝水一样?主仆二人对望一眼,终于记起来要去夹饭桌上早已经冷掉的美味佳肴。
“玉面公子,多谢了!”凉心双手举着第三坛酒向对面的人道谢,接着倒进碗里,仰头咕噜噜喝了起来。
吃了一口菜,玉面公子放下筷子,食不知味,菜已经凉了。“在下李舒白。”
显然人家不并不喜欢玉面公子这个称呼。
“在下夏孤独。”她打了个酒嗝,面露微红地笑道,又接着倒酒。
一旁看着扎心,听露真想一棒子把凉心打晕抗回庆王府。
晚上回去可怎么向林管家解释啊!
李舒白想必是特意来山珍堂吃菜的,撤去之前凉了的饭菜,又叫了一桌子美味佳肴,香气直飘到凉心的鼻孔。
但是她遏制住了自己的味觉,因为她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四坛酒,呜呜呜……今晚不知道要上多少次厕所。
吃饱了喝足了,自然该走了,她摸了摸将衣服撑得老大的假肚子里面的真肚子,由听露扶着下了楼梯。
李舒白一筷子菜在嘴里嚼了又嚼,反复咀嚼,仿佛吃了块石头,目不转睛看着楼梯口早已经消失的大肚子人影。
他请凉心喝的酒名为青瑶醉,是京城贵族专用的酒,从京城运过来差不多四五日,这也是为什么这么贵的原因。
这酒芳香饱泽,醉神不醉人,是他最喜欢的酒。而他喝这酒的记录最多是四坛,睡了差不多五天才醒来。
他最初只是想看看她的酒量,他不相信凉心能超过自己。
可是,人家四坛酒喝完,是走着出去的。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叫下面的人查他们的去向还有身份来历。”
“是。”
三秦,百里山庄。
夜,灰暗淡淡紫,蜡炬开明。
空,月朗星稀。
六月伏天的晚上有些凉意,时不时飘来一些微风。
一个高大瘦弱的身体歪歪站在空旷的院子中,披着披风的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双手往衣袖最里伸了伸,想吸取一些暖意。
眼睛一刻不离天上闪耀眨着眼的星星,柔眉紧皱,脸上是担心是不解,复杂难辨。
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百里清风,刚捡回一条命,可别乱糟蹋。进去休息吧!”李沂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他就要走。
“等等。”百里清风眼睛还是不离开天上的星空,不仅不走,反而把李沂拉上前。“你给的生辰八字确定没有错吗?”
百里清风,懂八卦五行,通命格星宿。天下第一书海百里山庄的主人,自小体弱多病,天生寒体,多次差点进了阎王殿,偏偏一直没死成。
而他说的生辰八字,是昨日李沂给的,那是真正韦凉心的生辰八字。
“没错。”李沂眼中隐隐担忧起来,“怎么了?”
百里清风眼睛盯着一颗发着暗淡白光的星星,沉沉叹息道:“你妻子此生虽长寿,但却是个凄清孤独之命。”
手上地灯笼抖了抖,差点掉到地上。李沂问:“什么意思?”
“你学富五车,不会不知道凄清之命吧?”百里清风接过李沂手里拿不稳的灯笼杆子,“无姻缘,无子嗣,孤老一生。”
百里家算的命格从未出过任何错。
李沂怔在原地。
空中一阵震耳欲聋轰隆声,接着闪电刺眼亮起,复又消失,天竟飘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两人赶紧躲到屋檐下。
“有我在,她不会孤老一生。”语气深沉,表情凝重,像是在起誓。说罢拿回属于自己的灯笼。
柔情的眼闪现寒冷的凌厉,白纸般的双唇迟迟才说完整一句话。“你碰她了?”
李沂没有作答,望着渐渐潮湿,渐渐积水成河地院子,心情复杂。
下了一夜的雨,多少人被这轰隆雨夜吵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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