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之下,慕容逍就快要直接问了,可就在他犹疑的功夫,突的注意到乘风眸中也闪过异常,那感觉……和他自己的好像。
“原来你刚刚是在试探我。”慕容逍在他眼中看到的同是疑惑,若是已然断定自己清楚他的身份,又如何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呢。
乘风将茶盏放下,浅笑起来:“殿下既然发现了,还要说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承认了吗。”又感叹了句:“殿下手下还当真是人才济济,没想到居然真有本事在狂雷暴雨下偷听到我和青的谈话。”
忽感庆幸试探了慕容逍一番,要不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慕容逍盘膝做在他对面,嘴角勾蔑笑,只管他的前半句话:“我不觉得我知道了你真实身份这件事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啊。”
“那是当然。”乘风小啜一口茶。
慕容逍供起一条腿,左臂搭在上面,痞味十足地斜视着乘风,“既然话已经挑开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若我没想错,你这次泄密就是为了故意引起我的怀疑,让我把你监视起来,这样,你就有充足的理由不把我军的部署情况传递给你的庄主了,他下的令,你不能做成,也情有可原了。”
乘风笑而不语,以默认回应,慕容逍身子前倾了几分:“那你这样可就成了一枚弃子,你就不担心,日月梭派人来把你解决了?”
“依殿下的能力,难道还不能保护我一个人?”
慕容逍听罢大笑:“你难道不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更想让你死吗?”眼底生寒,还带刺。
“我懂,因为九伊嘛。”乘风直视着他,“但殿下大可放心,我和九伊再无可能,我现在满心想的只有报仇,到那时,九伊也解脱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慕容逍可不信他这一套,“你能离得开吗?你原本的复仇计划可是通过日月山庄直接打到凌文策的面前,可你找到九伊后,就抛下那一切,来我大燕营中,难道不就是为了要陪在她身边吗!”
一语道破,乘风知道撒谎无用,“没错,当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的确只想好好陪在她身边,所以不顾后果地要来做你的军师,但这段日子下来,我知道她已经遇到了可以照顾她余生的人,待事成之后,我这种残废,自是不会再留在这里妨碍她的幸福。”
慕容逍将信将疑,看了他好久后道:“最后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
乘风笑:“凌文策现在可有日月山庄相助,就算是寒渊盟都拿日月山庄没办法,而我,却在里面待了五年,了解那里,了解日月梭。”
这个理由慕容逍的确无法拒绝,笑着点了两下头后,起身就欲离开,乘风最后道:
“我今日只是把殿下的作战计策送了出去,都没明确说明常青那一队会躲藏在何方,那守城将领就迅速猜出并及时做出应对之策,那样快地就让殿下不得不退兵,这个人不简单啊,殿下可要当心了。”
慕容逍停步侧头,那个端坐着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沉静,哪里有半点儿传闻中肆意张扬的风少主的影子,不由道:
“风域丞,从某方面来看,你是不是要感谢那场大战以及这五年,磨去你一身傲气,只剩睿智和冷静。”
“是啊……当年的我的确太锋芒毕露了,以至于惹来南国忌惮,最终还为我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慕容逍出帐后深呼吸了好几口,目视前方无尽的黑暗,轻叹:“当初忌惮你的,又哪里只有一个南国。”
在风中站了好半天,小兵来道:“殿下,秦良娣要你过去一趟。”
九伊正在帐中,慕容逍掀帘进去就看见她举着一张画左看右看,“在看什么?”
“你看,这像谁?”九伊直接把画纸递给他,那是一张画像,简单几笔,却将面目勾勒得极其生动。
“这……这不是……”慕容逍看后惊讶得都结巴了,九伊补充:“你没认错,这画中男子就是和已经死了的徐盟有九分相像。”
唯一不像的是眼睛,他们记忆中徐盟的双眼是和善的,如他那颗柔软的心肠一般,而画中的眼睛是那样的陌生,充满戾气,堆满狠意。
“这谁画的?为什么要画他?”慕容逍一脸疑问。
“这是青兄看到的东门守城将领。”九伊说出了一个不仅让慕容逍诧异,就连她自己也觉不可思议的答案,“现在回想,我们在东北门的时候,城楼上那一嗓子中提到的将军好像就姓徐。”
徐将军,他们已经断定那人就是徐盟了。
都没去怀疑徐盟是不是死而复生,唯一的可能就是徐盟压根儿就没死,一月前死在九伊剑下的,不过是他的替身,而他,却趁乱逃回了南国。
慕容逍再盯着画像看了好几眼,透过那双阴气逼人的眼睛想到了今日的战况,再联想先前乘风的话,冷道:
“看来是我说错了,将门还真出虎子,这个徐盟以前是狠不下心,饱读兵书却不想用于实战,现在背了父仇,甩掉一切温软,真真不可小觑。”
九伊和他都隐约能感觉到,徐盟将是继他父亲后,南国又一员大将,并且他还有比之他父亲,更为灵敏的军事嗅觉和更为出色的谋略。
今日一役,已然显影。
“不过也好,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对手是谁了。”慕容逍见九伊神色凝重,故作轻松道。
九伊依旧没什么喜色,默了小会儿后想到他处,“乘风那边呢,可查到什么证据?”
慕容逍微怔后耸耸肩:“没呢。”
“那他做事也太滴水不漏了……”九伊不由叹,慕容逍不想再说这些,拉着她坐,给她递糕点:“好了,别想了,忙活了一天,看你都没好好吃东西。”
信心满满的第一仗却打成了这个样子,九伊真没什么胃口,慕容逍却道:“要我喂你啊?”贱笑又起:“你应该清楚我喂的话……可是要用口的。”
九伊怕他又发疯,抓过糕点吃了几口,慕容逍双手拖腮,望着她笑得很欢。
之后几日,慕容逍多是召集将领讨论下一轮攻城计划,所有人都知道拖拉不得,宁将军和宁飞延正拼尽全力拖住敌国大军呢,多等一日,他们就多一日威胁,敌军就多一份回援的可能,到时候,这城更难攻。
但没有人能拿出一个完美的计划,大伙都清楚湘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占据位于制高点这一地势上的优势不说,城墙还厚,只要里面的人死守,只需要不停放冷箭,外面的人便很难攻进去。
加上他们又吃了第一次薛明的教训,是万不会再出城迎战的。
如此,可是死局。
桌上争吵不断,慕容逍的眉心都快被他掐烂了,实在听不下去,让他们通通先回去。
“秦九伊在哪儿?”将领都走光后,慕容逍就问。
“好像在帐中吧。”
这士兵的好像一点儿都没可信力,九伊此时正掀开乘风营帐的棉帘,去看那个被怀疑的男子了。
乘风从书卷中抬起头见是她,又迅速低下,“秦盟主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很好奇,慕容逍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你就是那个泄密之人,可你为什么不揪着这个让他放了你呢?”九伊对此越想越感奇怪,所以来此询问。
“反正自我来投靠殿下起,就招过他无数怀疑,我已经无所谓了。”乘风边翻书边道,“再说了,我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
九伊看他桌上的糕点都是上成,凉笑了两声,“慕容逍的心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对一个可能叛主的人居然这样好。”再环视了周围两圈,这等敞亮干净的地方,总觉得不该给他住,大声道:“来人,把乘风公子给我请出去。”
“请”字说得很好听,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两士兵左右夹击乘风,几乎把他提着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常青送吃的来,正好撞到看到这一幕。
乘风忙对常青摇头,可他却似没看见,直对九伊道:“你叫他们把他带去哪儿?”
九伊却将目光落在了刚被他搁放在地的食盒上,“原来那些吃食都是青兄送来的。”
这话可是深藏他意,寒渊盟眼高手高的常青公子,何时在乎过一个小小军师的死活了?更何况这还是个被怀疑为敌军奸细的军师。
乘风忙圆场:“常青公子不过觉得我无辜。”
“无辜?”九伊冷笑,“如果你无辜,谁又是不无辜的?”
乘风不语,常青听不下去了,“秦九伊,你够了,我知道自阮伯母因为好心救了一个仇家派来的细作回盟,仇家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攻入总舵,她也惨死在仇家刀下后,你就对细作和叛主的人深恶痛恨,但你相信青兄的眼光好不好,我看这乘风真的没做出那种事。”
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九伊是谁的话也不会信的,“青兄再说,我可要认为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牵连了,你才会这般卖力地为他求情。”
“我……”常青晓她性格,不敢再言,乘风也快道:“二位也不要再吵了,秦盟主要我去哪儿,我去就是。”
九伊走在前面,示意压着乘风的士兵跟上,可走出营帐没几步,就遇上了慕容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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