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摇头,颇无奈地与孟晓悦对视一眼,对于胡白舞,她越发没有耐心了,这个女子为何就不能安于本分?
“你慢慢说,别着急。”反是孟晓悦好脾气。
三香怯怯道:“水秀方才来过,她和奴婢讲四姨太不见了,她不敢到处去找,怕惹怒老妇人。奴婢看家里那么多贵人住着,怕万一四姨太冲撞了谁,肯定要给……”
闻言,佟未倏然起身,夸了她一句“做得对”,便转身去喊来柳氏,吩咐她派一些园子里稳重的老妈妈去几处要紧地方,明为帮忙伺候恒嫦等人,实则要她们一旦发现胡白舞就想办法将她送回翩翩小筑。另外几个则悄悄到宅子里四处找找,不可惊动旁人。
柳氏谨慎地应下,待她离开,佟未方回身来对孟晓悦道,“嫂子这些话切莫再对我之外第二个人讲,为免你尴尬我也不想告诉二爷。反正永嘉王他们早晚要走的,不过这几天的功夫,嫂子你就只在藤园照顾楚楚不要出去。我想你不再出现,就是永嘉王他打什么歪主意,也不至于来我藤园放肆。”
有了主心骨,孟晓悦安下心来连连点头。她一个年轻寡妇最要紧的就是名声节操,何况她在容家的处境并不好,便更要处处小心。
但佟未却不能安心,眼下只要一刻寻不见胡白舞,就极有可能因她而闹出天大的笑话。孟晓悦已非什么绝色女子尚且让那个永嘉王起了色心,倘若叫他再碰见沉鱼落雁的胡白舞,岂不是更要惊为天人。佟未再不了解皇室子弟,也多少在父亲兄长口中听过一二,何况嫦姐姐也口口声声说她要与众多侧妃姬妾争夺丈夫的爱,过得很不顺心,可见这个在父兄口中不成大器的永嘉王,还是个生性风流之人。
世事无常,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么巧允湛、允澄与众官员谈完公务,正结伴往容家后院的马厩去,欲一睹容许几匹良驹的风采。
亦在这个时候,胡白舞独身一人出现在了通往马厩的路上。
她穿一袭雪纺绣花长裙,腰间系着五色的绸子,宽大的袖幅落在身侧,形容纤柔、绰约多姿。薄薄一层胭脂覆盖了大病初愈的苍白,发髻低低地挽在脑后,仅一支竹簪插在其中,却别有一番风韵。
突然看见这么多人从拐角出现,胡白舞也吃惊不小,可一从人群里搜索到容许,她所有的神经都放松下来,更时不时将温柔的目光投向他。
允湛果然为美色所动,他见惯了京城里皇室中浓妆艳抹的女子,乍见如此脱俗清丽又因有些年岁而极具风韵的女子,自然大为惊喜,更不由得暗自在心里连连赞叹。
“这位是?”细细一番打量与欣赏后,允湛还是开口问了。
容许很尴尬,亦觉得胡白舞的行为唐突,却又不得不答:“这位是微臣先父生前的侍妾胡氏。”
语毕对胡白舞道,“四姨娘,这两位是永嘉王、定乾王,这一位是平阳驸马,快快见礼。”
胡白舞闻言徐徐拜倒,这一跪,着实叫允湛心疼,他竟忘形地上前去伸手搀扶美人,口里温存地说一句:“夫人不必多礼,本王从不拘泥这些虚文。”
青楼出身,胡白舞对于男子为自己美色所表现出的失态从来泰然处之,她只是欠身一笑,很快又朝容许投去一个眼神,似乎再见到他,是极幸福的事。
允湛已然痴迷,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只是很不甘心地将手收回,眼睛仍上上下下地打量胡氏。
但这一道道暧昧的目光没有逃出恒聿的眼睛,再看容许冰冷的脸上显出的不满,素来敏锐的他,不由得锁紧了浓眉。
“王爷,不如先去马厩看一看容将军的骏马,早一些决定明日是否前往校场,微臣也能早做准备。”他开口说,顺着去看容许,并将对于胡白舞的质疑传递过去。
容许却不以为然,只是在允湛说了“好”之后喊过几个丫头来跟随胡白舞,自己则继续引路,将众人往后院带。
恒聿缓步跟在后面,他刻意留心转身再看一眼,果然心中所猜与事实相同:这个容竞言的侍妾当真立在原地不动,并一瞬不瞬地望着容许离去的背影。那眼眸里的情韵,和当日自己目送佟未离京时,相差无几。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恒聿暗自握紧了拳头。
得知胡白舞还是遇上不该遇见的人,佟未心里是忧虑的。幸而未发生任何多余之事,直至侍奉允湛等用完晚饭各自休息,所有事情均还算稳妥。
仅有冯梓君回莉园时在儿子媳妇面前怒嗔一句,“莫说我心狠手辣,那个狐狸精若再出门惹事生非,我一定要赶她出去。我们容家经不起她折腾,也丢不起这个脸。”
此事的确错在胡白舞,容许夫妇只能默默应承,不敢多说什么。好不容易安顿下所有人,夫妻俩才双双回藤园去,又无奈碍着礼数,只得规规矩矩一前一后地走着。
如是一直回到藤园,才进屋子,容许就被妻子从后紧紧地抱住了腰,于是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和烦愁,都在这一拥中消散。
“做什么?”容许握着她的手,对背后的妻子玩笑道,“猴儿才要上树,你是小猴子么?”
佟未舒服地伏在他的后背上,懒懒地说一句,“可是猴子不爬木头啊,你不是树,是大木头。”
“咳咳……”容许干咳一声,满是警告的意味。
佟未怕他真的来挠痒,连忙乖巧地腻到丈夫面前去,咯咯笑道:“你说我是猴子,我说你是木头,咱们扯平了的,你不许再欺负我。再说了再说了,你自己说自己是树,树不就是木头,木头就是树变来的。”
容许气结,双手将她的腰握住,口中问:“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都说了才好。”
“不要不要!”人家还没挠痒,佟未已经要笑得岔气,软软地伏到容许怀里,“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是木头。哎呀,今儿好累好累,我走不动了……”说着就坠下身子,她笃定丈夫不会叫自己跌下去。
对于妻子的无赖行为,容许从见她第一天起就没有任何招架的胜算,只好将佟未一把抱起来,一路抱到床上去。
躺下后,懒懒地舒展了身体,佟未便柔媚地朝丈夫招手,“二爷,你也来躺吧。”
容许哭笑不得,坐到一边把妻子的脸轻轻一捏,“家里那么多麻烦事情,你还有心思玩?”
“我不玩,可麻烦事还是麻烦事。”某人强调理由,“再者说,这些事又不是我招惹来的,要是我相公是简简单单种地的农民,那我只要相夫教子就好了,哪里有那么多烦心事折腾。唉……可惜我没那么好命!”
容许轻轻一拍佟未的额头,口中嗔怪:“和你说正经的。”
“嗯,我正经听着。”佟未说着蜷缩起身子,像小猫儿一样依偎在丈夫怀里,哪里有要好好听人家说话的模样。
容许无奈地摇摇头,细细抚摸着妻子浓密的鬓发,说话的语气渐渐显得忧虑,“今天你没有见到永嘉王看四姨娘的神情……未儿你知不知道,这位皇子是出了名的风流,如果他真的对四姨娘动心思,就一定会不折手段地去得到她。”
佟未本放松的心不由得一紧,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有可能要发生。
“他毕竟是皇子,难道不为自己考虑考虑,连你都知道他好色的丑事,他怎么在皇室立足啊?”佟未在丈夫怀里问,又道,“我想他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要动一个寡妇的心思,四姨娘已经是你父亲的女人了呀,他凭什么要了去?。”
容许叹,“我不是说‘不折手段’吗?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如允澄不可能成为储君,所以从来随性。圣上因为觉得亏欠允湛的生母,所以对他也多有纵容,至于掌控后宫无皇后之位却又皇后之尊的瑜贵妃,更是乐得允湛胡闹糟蹋他自己的名声,好成全了她的儿子。”话至此,他突然意识到不该和佟未说这些琐事,抱歉地说一声,“我不该跟你讲这些无聊的朝政,这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佟未却抬起了头,笑眯眯看着丈夫,正经道:“人家的确不喜欢听,可你要是说,我就听着。我知道你烦,将烦事说出来,心里就松快了。”
容许满怀安慰,捧着佟未的面颊亲了一口,继续道,“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佟未想了想,认真答:“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我们有义务保护四姨娘,因为她是公公所爱的人,是我们容家的人。可你不要忘了,公公他是同意四姨娘改嫁的,如果永嘉王中意她,而她又乐意的话,我们也不能阻拦。允湛如果做得出这种事情,他肯定就不怕丢脸,我们不必顾忌他,反是我们容家的面子……嗯……”她做出一副很深沉的模样,却遭来丈夫一记弹指。
“你说些有用的好不好?净胡闹!”容许嗔道,“按你说的,这件事就不用理会了?”
佟未吃痛,腾起身子,甚不服地掰着丈夫的脸凶神恶煞地反问,“你几时听见我说不用理会了?我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啊,如果双方你情我愿,那我们凭什么从中作梗?反之,如果一个愿打一个死活不愿挨,这就是大麻烦了,到时候咱们想不管也不成。”
容许没得反驳,只能道:“我的意思是,顶好不要让这件事发生。”
“哼!我晓得你要利用我了。”佟未气呼呼坐下去,不满地看着容许,“好吧,为了你,我去嫦姐姐那里试探试探。”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许反奇了,随即温和地对妻子笑道,“我不会利用你去做任何事情,以后不要再这么想。”
佟未心里顿感温暖,甜甜地笑起来。可须臾,眼珠子一转,脑袋里又冒出另一件事情,心里取舍了几番后还是决定对丈夫坦白,便又贴着容许,轻声道:“你答应不怪我,我就把那件瞒着你的事说出来。”
容许皱起眉头,“你又闯祸了?”
“不是不是。”佟未摆手,随即将胡白舞发病那日那碗不知从何而来的海鲜粥告诉了丈夫,末了道,“那天你回来我没说,是怕你在外面惦记家里不能安心。这两天你回来我没说,也是担心家里会忙叫你更添烦恼,我没想真的瞒着你。”
看着佟未小心翼翼地解释,容许知道妻子是珍惜自己,幸福感油然而生,更感慨的是,今日面对旧情人她能有如此洒脱的表现,并且至今没在自己面前提有关恒聿的半个字。
“丫头,谢谢你。”容许已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麻烦,他完全沉浸在了佟未真诚的爱和善良里去,热热的吻便随着话语柔柔地贴了上去。
这里温存满室旖旎烂漫,翩翩小筑却一如既往的寂静。此刻,胡白舞独自静坐高楼之上,极目远望,神往那藤园里的心上人。
偶尔一低头,却看见几个身影正朝这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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