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夫在一旁看到了，连忙走上来说着：“岳先生，这位老者看来伤势很重，还是让我在旁边帮忙诊治吧。”

　　岳飞灵想着自己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就点头答应了。

　　外面岳飞羽和李姨娘还要往前凑着，想看看情况。

　　岳飞灵让人拦着，沉声对她们说道：“几位还请退下，病人我们医馆已经收下，只是病人的病症还需要悉心诊治，不能被打扰，就请你们在外面耐心等待。”

　　“那还等多久？”岳飞羽出声问道，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耐心等待便是。”

　　岳飞灵说着，就往后堂去了。旁边的李姨娘也伸手拉了拉岳飞羽，让她不要再说话。

　　后堂隔间之中，岳家祖母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华夫已经站到旁边。

　　仔细看过岳家祖母的病情，华夫的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他医术不浅，已经看出这岳家祖母的病情无法医治。

　　看到岳飞灵也走了过来，华夫紧走两步上前，皱着眉头问道：“岳先生，这位老者的腿骨已断，伤势极为严重，而且她的气息极为微弱，也是断断续续的，依在下之见，怕是已经不能救治了。”

　　“你真的这么看？”岳飞灵淡淡一笑，走到病榻旁边。

　　“岳先生，虽然我行医不久，但是这生死重症还是看的出来。因此，我十分奇怪，为什么这要死的病人，岳先生要答应诊治。”华夫一脸不解地望着岳飞灵。

　　岳飞灵正低头看着重伤的岳家祖母，虽然她心里也不愿救她，但也不想她死在这里。而且，她已经看出这岳家祖母伤的蹊跷，现在救活她反而会打断某些人的计划。

　　思虑周全，岳飞灵缓缓转过身来，对华夫说道：

　　“华夫，你放心好了，既然我答应要救治这位老者，自然就有办法。”

　　“在下医道浅薄，还请问岳先生有何高明办法。”

　　岳飞灵咧嘴一笑，心想你医道浅薄，我手里的医道系统可是道行不浅。她伸手到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笺来，递给了华夫。

　　“华夫，这是我写的药方，你拿去抓药吧，切记，不可抓错了分量。”

　　“这个自然，人命关天的事，我自当谨慎。”

　　华夫说着，伸手接过了药方。他的心里很是震惊，一来是他没有想到，岳飞灵如此从容自信，还真的拿出了药方来救治。二来，他也真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办法，可以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转身往药房走去，华夫展开药方单子看着。

　　这一看，他本有些舒展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

　　“这，这方子是怎么回事，夏枯草和冬青骨两味药的怎么能用在一起，它们明明是相克的呀。这种常识，刚刚进医馆的学徒都知道，岳先生他怎会不知。”

　　“还有这个人参的用量，虽然是吊命回阳的药材，可是这个用量也太大了吧。如果分开吃的话，倒是问题不大，但这一副药全吃下去，会不会阳气太重了。”

　　望着手里的药方，华夫的心头闪过一丝怀疑，他觉得这药方实在是奇怪诡异到了极点，自己从未见过。但是转念一想，让自己来诊治开方的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算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就这样抓药吧。”

　　如果是别家大夫开的方子，抓药的伙计看到了，都会仔细核对，发现药材相冲药量奇怪等情况，一般都会再三询问。

　　但华夫知道岳飞灵的医术精湛，心中虽有怀疑，却也隐约抱着莫名的信任。他不再返回去问个究竟，照着方子抓了药，便往回走去。

　　岳飞灵在后堂的角落，已经让人支起了火炉，放好了石瓮。

　　瞧见华夫把药抓来，岳飞灵接过仔细检查了一下，便开始放到石瓮中，煎熬起来。

　　拿着扇子扇风引火，用筷子调整药材的摆放，岳飞灵一丝不苟地忙碌着。

　　华夫站在旁边，看着岳飞灵认真的模样，心里对她的信任，又增添了一分。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瞧着火苗正旺盛，暂时不用理会，岳飞灵就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对华夫说道：“怎么，华大夫站着倒是悠闲，刚才不是还说，要和我一同救治病人的吗。”

　　华夫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说着：“对，那我现在要做点什么，岳先生。”

　　岳飞灵料理了一下石瓮，转身站起来。

　　“华夫，你看病人这浑身鲜血的模样，你先去让人把她擦洗一下伤口，然后看到哪些伤口还在流血，就先行把血止住。”

　　听了这话，华夫已经是反应过来，既然病人昏迷不醒，内伤一时半会无法诊治，那这外伤还是应该先清理一下的。

　　让伙计给自己端了盆清水，拿了清理用的棉布，华夫开始亲自动手起来。

　　给岳家祖母把身上大部分的血迹都擦洗干净，华夫发现，她的小腹和腿弯处伤势最是严重，应该是从山上跌落时碰撞的，鲜血还时不时地流着。

　　华夫不敢耽搁，急忙让伙计拿来了常用的止血药，给岳家祖母止血。

　　岳飞灵在一旁料理着汤药，偶尔回头看着，对华夫说上一两句。

　　“你把那个止血药，涂抹一些在棉布上，然后折成布包，放在受伤的伤口处，再用布带收束一下，让它的药力慢慢发散下去。”

　　华夫听了岳飞灵的指点，发现做起来确实有效不少。

　　岳家祖母的伤口流血止住之后，华夫又开始按着岳飞灵的指点，拿来木板给她固定摔断的手臂和小腿。

　　岳飞灵中途又来看了一眼，吩咐华夫用酒在重伤的地方，轻微涂抹，以免发炎。

　　一番忙碌之后，华夫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

　　岳飞灵这边，煎药也已经一个时辰了，她把火候调好了，站起来看着华夫。

　　“华夫，这药熬起来估计还得两三个时辰，忙了这么久，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岳飞灵说着，让伙计们去后厨拿了一些吃食茶水过来，两个人坐在后堂，就地吃了起来，两个人都有些疲累，也没有说什么话。

　　只是一边吃着，华夫一边盯着岳家祖母的伤势，而岳飞灵则偶尔看下煎药的情况。

　　门外，岳飞羽和李姨娘等人，也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心中焦虑的复杂情绪下，肚子也开始饿了起来。几人便去对面的白石茶馆，买了些茶点用了，继续回来等候着。

　　火炉里的木炭，换了两批，时间也随着火苗的跳动，慢慢过去。

　　岳飞灵一直盯着石瓮的情况，三个时辰多的时候，察觉到已经好了，岳飞灵连忙过去，从石瓮里把汤药盛了出来。

　　一碗药味浓郁的汤药，出现在了后堂之中。

　　端着辛苦熬好的汤药，岳飞灵来到病榻前。

　　招呼着华夫过来，让他帮忙将祖母轻轻扶起，这样方便自己喂药。

　　岳飞灵慢慢的用汤勺舀了一勺药，然后晃着脑袋，张嘴吹了吹热气。等到勺子里的汤药稍稍温些，再放入祖母的口中，轻轻喂下。

　　一勺两勺喂下去，岳飞灵心中不禁失笑起来。

　　她本想着自己会一直和祖母不和，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伺候起祖母来。想到这，岳飞灵更是打定主意，这就算是自己作为一个晚辈尽的孝心吧，不过，这药费可是不能少。

　　岳飞灵思虑着，嘴角不知觉露出一缕微笑。

　　旁边的华夫，扶着祖母，轻轻地拍打着身子，给她顺气方便下药。

　　看到岳飞灵认真喂药，嘴角微笑的样子，华夫不禁心头想着，这个岳姑娘笑起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也许，自己真的是错怪她了。

　　那日看过画像以后，华夫心中已经确认岳先生就是岳飞灵，因此看她的时候，也总是会飘到她女装的样子。

　　两人各怀心思间，突然听到病榻上的祖母，发出一阵咳嗽声。

　　岳飞灵连忙看去，就见祖母的嘴角咳出一片黑血。

　　“是肺腑之中的瘀血，太好了。华夫，你扶着她不要动，我去拿棉布过来。”

　　一边吩咐着，岳飞灵一边回头找来了木盆和棉布，弯腰到祖母的嘴角边，给她清理着咳出的黑色瘀血。

　　“岳先生，看来是有戏了。”华夫心头也有些激动。

　　“嗯，没错，既然她能咳嗽，说明她有了生机。看来，汤药已经初步有了效果。”

　　岳飞灵帮祖母清理好，又端起汤药，给她喂了半碗下去。

　　然后她放下药碗，让华夫把祖母也先放下来。

　　“先观察一会吧，她的病情严重，不能掉以轻心。”

　　岳飞灵舒了口气，还是谨慎地说道。

　　华夫也是前后地忙碌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听了岳飞灵的话，他到一旁桌子边坐着，正在微微喘气之时，身旁递过来一方手帕。

　　“干净的，拿去擦擦汗吧，你也挺辛苦的。”

　　华夫伸手接过，轻轻擦着额头，小心呼吸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女子常见的香气，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看来是岳飞灵配药时常带在身边的。

　　两人没休息一会，就听到身后病榻上传来了动静。

　　岳飞灵快步走过去看着，就看到祖母口中张着，似乎在呼喊什么。仔细观察了一下，华夫也看到祖母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表情也动了起来。

　　“看这样子，她应该是恢复了脑海的部分记忆，身体有了适应性的行动。如此一来，她的病症算是稳定下来了，应该没有大碍了。”

　　岳飞灵围着祖母转了一圈，停下来捏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华夫看到她捏小胡子的模样，不禁嗤声一笑。

　　“嗯，华夫，你笑什么？”岳飞灵转头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开心。不过，岳先生，病人的身体还很是虚弱，她这样乱动也不是办法，只会白白耗尽她的精力。你看……”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好了，先给她服用一剂安神的汤药，让她好生休息下。然后，我们再把她留在这里，好好观察几天。”

　　华夫点头同意了，两人又弄了现成的安神汤，给祖母服用，看着她安然睡下，才退开。

　　两人围着熬药的火炉坐下，烤着手，暖和暖和身子。

　　闻着汤药传来的味道，华夫心里更加疑惑，刚才他看病人渐渐有了生机，一时也只顾着激动，没有细想其他。

　　“岳先生，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不知该不该讲。”

　　“嗯，说吧，什么事？”岳飞灵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岳先生，敢问这药方子，可是用了苗疆的巫术和巫医的蛊虫。”

　　华夫说着，盯着岳飞灵的眼睛，十分认真。

　　岳飞灵心头也是吃了一惊，轻轻搓着手，假装烤火的样子。她心里想着，这个华夫看来果然不简单，居然知道苗疆巫术和蛊虫的事，虽然他不知道药方的来历，但是能有如此猜测，已经很不一般。

　　“没有想到，华大夫如此博学多识，涉猎广泛。不错，这药方确实和苗疆巫术有关。”

　　瞧见岳飞灵点头称是，华夫震惊之余，却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岳飞灵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还在盘算着，这把祖母给治好了，待会一定要多坑一点银子回来。这上下三四个时辰，自己可是累坏了。

　　这边华夫盯着眼前的火炉，想起了以前和师父学医时的日子。

　　师父是一位巫医，向来是信奉火神祝融的。在他们的信条里，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病人治好，就是延续部族生命火种的好医者。

　　而这个岳飞灵，虽然是中原的大夫，但是医术精湛，用药不拘于世俗偏见，明显算得上是一个好医者。看来，自己真的不该找她报仇的。

　　悠悠思虑之时，岳飞灵口中念道：“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待会出去向病人家属报平安。”

　　寒风凛冽，阵阵从官道大街上吹过。

　　医馆门口，岳家来的人还在苦苦等待着。

　　他们在这里也是等待了三四个时辰，有几个人累的不行，向医馆借了长凳，在门口坐着。

　　岳飞羽和李姨娘的脸上，则是带着分外的焦虑和紧张，心中更是不停地敲着鼓。

　　李姨娘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中午重阳登高时的情形来。

　　那时，两个人扶着祖母来到了山顶，呼吸着新鲜的气息。祖母面朝着远方，正在欣赏着秀丽江山的景色，口中还不住感慨着岁月蹉跎，自己已经老了的话语。

　　李姨娘当时回头看了看身后周围，发现大家也都是在欣赏景色，流连山川其中，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

　　她朝岳飞羽递了个眼色，岳飞羽咬着牙，点点头。

　　然后李姨娘走到祖母身边，趁着祖母不在意，一脚踹向了祖母的膝盖处。祖母站立不稳，一下子滚落了山崖。然后，两个人大声惊呼着，叫道祖母失足掉落山崖了。

　　众人连忙去寻找，这才把祖母送到了医馆。

　　李姨娘回过神来，心中疑惑不解，自己本来想着祖母这次肯定是死定了，故意叫嚷着来看大夫，不过是图个表面人伦的孝顺。而且，祖母摔成那个样子，就算医馆大夫看到了，也不会搭手来救的。

　　谁曾想，这个医馆的大夫，居然把脉以后就答应了下来，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现在，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了。按理说，如果老家伙死了，是不会耽搁这么久的。

　　李姨娘忍不住看了岳飞羽一眼，心里紧张万分。

　　难道，这大夫真的把她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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