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吾君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思凰,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
时吾君并未直接去角楼,她是荆王妃,不论出了多大的事,首先要以厉晫为重。
至于李木禾,他是外臣,就算宫里出了什么喧嚣,不乱走动也才是本分。
是以三人直接回了长乐宫。
刚一迈进长乐宫,时吾君脚步微微一顿。
思凰立刻察觉,道:“娘娘?”
李木禾则侧了头,顺着时吾君的方向看去。
只见厉晫正靠在越琊的身上,而时盛容并不在身边。
当然,这时候的长乐宫少了不少人,但无论少了水,都不应该包括时盛容。
时吾君看了眼思凰。
思凰躬身退下。
李木禾见状,对时吾君拱拱手,转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时吾君走回座位,刚扶住厉晫,话还没说上一句,忽然有禁军分列而入,将各个出口看守起来。
时吾君和厉晫对视一眼,均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有宫婢执令牌由外而入,直直走来对二人道:“荆王殿下,荆王妃娘娘,贵妃娘娘请你们二位过去说话。”
厉晫缓缓挑起眉,仿佛抬眼这件事也能令他消耗了许多力气,看着来人,他认出是母妃身边的管事姑姑,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时雨姑姑,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雨的脸色很是不好,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厉晫,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先别问了,娘娘吩咐,让您和王妃快点过去。”
两人便不再多问,跟着时雨一路行至偏殿。
偏殿狭小,就算点了不少灯火,也仍显得十分阴暗。
明光帝坐在主位,德贵妃坐在侧首,泪流满面,身子正微微地颤抖着,眼中一片伤心愤怒,瞪着跪在大殿正中的厉萱。
说是跪,不如说是瘫软在地上,一身明丽的华服满是褶皱,仿佛濒死的孔雀一般散在青砖石的地面上,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就算声音不大,却也听得出里面压抑的伤心和绝望。
而她身侧,站着几位战战兢兢的贵妇,贺兰夫人温氏和荆王侧妃时盛容皆在其中。
时吾君抿了抿唇。
厉晫则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殿内之人,随后目光落在妹妹身上,脸色一沉,问道:“父皇,母妃,萱儿她……”
“晫儿,你萱儿……萱儿她……”德贵妃说了几个字便说不下去,拿起手帕擦着眼角,也呜呜地哭起来。
“哭!就知道哭!”明光帝冷冷地训斥一声,道:“有这个功夫,怎不知好好教导公主!让她闯出这般祸事来!”
时吾君闻言,忙屈膝跪下,大礼道:“都是儿臣的错,父皇莫要责怪母妃!”
明光帝看了她一眼,道:“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时吾君道:“儿媳不知。”
明光帝道:“不知道,就这么急着帮你母妃开脱!也不掂掂这里面的责任,你担不担起!”
时吾君道:“虽说儿臣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前公主留宿王府之时,儿臣有幸得以指点一二,若是公主规矩上有所疏漏,自然是儿臣未能善尽身为嫂子的职责,儿臣有罪。”
明光帝的表情依旧辩不出喜怒,他看了看德贵妃,道:“你这个儿媳妇,倒是个明白的。”
德贵妃泪眼朦胧地看了时吾君一眼,没说话。
明光帝对时吾君道:“方才,你并不在宴席上,你去哪里了?”
他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仿佛前言不搭后语,但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时吾君,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态动作。
时吾君显然是愣了一愣才开口道:“儿臣本是去……去……”她扭捏了一下,到底没将“方便”两个字说出来,就继续道:“在回来的路上,儿臣遇到了李木禾李大人。”她顿了顿,理了理情绪才道:“李大人追问儿臣前两起案子的事,儿臣本不欲与他多言,但他却纠缠不休,我们争执了一阵,是以回来的晚了。”
明光帝“嗯”了一声,“这个李木禾!”也不知是怒是叹,他吩咐了时吾君起来,又对厉晫道:“你是公主的同胞兄长,你母妃一介妇人,眼下也是没主意了,此事,还需要你来拿个主意。”他一指厉萱,道:“就在方才,公主之清白,已然没有了。”
厉晫身子一晃,本就不大好的脸色越发惨白,他失声道:“父皇,您……您莫不是开玩笑吧!”
明光帝叹了口气,命时吾君扶着厉晫坐了,对厉萱道:“你个孽障,到底怎么回事,你再和你五哥说一遍吧!”
厉萱头也不敢抬,伏在地上,一边哽咽,一边将事情哭哭啼啼地说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原是她在宴上接到一张字条,说有事约她到角楼一见,她便去了,可一进楼里就被人迷昏了,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赤身裸体地躺在角楼里的罗汉床上,周围静悄悄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受惊之余来不及多想,一声尖叫就冲出了口。
其实这声尖叫并不算很大,但巧的是,当时正有好几位贵妇经过角楼之下,听到声音忙命人上去巡查,巡查之人还不止一个,他们提着灯笼冲进角楼,衣衫不整的厉萱被明晃晃的灯火一映,这才失声惨叫起来。
而这声尖叫无疑引来了更多的人,虽然有贺兰夫人当机立断将人拦在院外,令所有知情的命妇不得离开,之后才派人去通知了明光帝和德贵妃。
这处置不可谓不妥当,但看见的人太多,这消息究竟能不能被拦住,谁也不敢保证。
明光帝身为帝王,自有其冷血无情之处,但厉萱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自小宠爱有加,如今却出了这等有伤皇家脸面之事,他气怒之下,也很是伤心,他长长一叹,道:“萱儿,朕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道迷昏你的那人是谁?”
厉萱哭着摇头,道:“儿臣真的没有看见。儿臣醒来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明光帝又道:“那,那张字条是谁写的?你堂堂公主,竟一张纸条便可请动?”
厉萱没有说话。
明光帝大怒,重重拍了下桌子,道:“难道你不说,朕就不知道是谁了吗?区区一个质子,不过是朕手中的一只蚂蚁!他竟敢以此等下作方法来逼朕!那就不要怪朕心狠了!”他扬头道:“来人,带安王连动!”
“不!”厉萱慌忙摇头,她哭着大叫道:“不是他!那字条的落款写的是……是……”她粉唇一咬,道:“写的是六哥!”这句话说出来,她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呜呜哭道:“父皇,儿臣……儿臣是心悦安王,可儿臣如今已非清白之身,此生此世再无脸面见他了!”
“厉旸!”厉晫闻言,脸色乌沉沉如风雨欲来,他陡然转身往门外冲去,然他体虚禁不住如此怒气,抢了几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爷!”
时吾君扑过去,勉力将厉晫扶住,转头对厉萱道:“公主,你莫不是看错了吧!怎么会是六弟呢?”
厉萱瞪着水蒙蒙的眼睛,道:“我怎么会认错呢?那上面还盖着六哥的印呢!”说着,她竟从袖中摸索一阵,取了一张小字条出来,“就是这字条,父皇……”
这屋里的下人都被屏退出去了,时吾君将厉晫扶到圈椅上,随即从厉萱手中接过字条,小心翼翼地呈给明光帝。
只见那字条上写着:“安王正在角楼之上”,落款一个旸字,还有一方小小的阳文方印。
明光帝握着纸条的手突突地抖着,时吾君担忧地看着他,提起裙子跪了下去,道:“父皇息怒,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诬陷六弟。”
她虽说是有人诬陷,但却未说请求明察这样的话,毕竟这么查下去,受到伤害最大的,不是厉萱,而是皇家的脸面。
明光帝将字条紧紧握在手心,看向已经缓缓睁开眼睛的厉晫,道:“老五,你说,这事该如何?”
厉晫喘着气,撑着桌子跪下,道:“请父皇以搜寻刺客为名命禁军搜索那……那……”他咬着牙道:“那无耻之人!”
明光帝点点头,“朕已命人在查。”
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派出了禁军,采花采到了皇室公主身上,这人实在是胆大包天!
厉晫心神稍稳,执手道:“不论是否找出那人,儿臣都以为那人不配为驸马,请父皇尽快为萱儿指婚。”
厉萱脸色惨白,她摇着头,低低道:“不……五哥……我不……”
“闭嘴!”厉晫狠狠地道:“做出这等事来,若非生在皇家,若非你是父皇爱女,早便一条白绫,任你自生自灭了!”
脸上最后一丝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厉萱即便听不出胞兄是在委婉地保她的命,但其中隐藏的残忍的真相,却还是将她惊得魂飞魄散。
明光帝没说什么,只道:“那么依你看,该将她指给谁?”
厉晫磕了个头,道:“只要人品上佳,能对萱儿好就是,其他,儿臣并无所求。”
明光帝沉吟一阵,开口道:“那么,派她和亲璧琉,将她许给璧琉大王子,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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