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凰冷冷瞥了一眼时盛容的背影,转头对面前的丫鬟斥道:“还不快走!”
那丫鬟举袖擦了擦眼睛,好似在哭,被思凰呵斥一声,更是缩了几缩,抽抽搭搭地走进了清光楼。
思凰带了人进来,又将那壶呈到时吾君面前,半侧了身子,问红笺道:“红笺,你仔细看看,这把茶壶你可认得?”
“认得。”红笺毫不犹豫地点头,“奴婢就是用这把壶给容妃娘娘泡的茶。”
时吾君道:“好了,你下去吧。”
红笺面露欢喜,不敢置信地看了时吾君一眼,见她没有说别的,急急忙忙行了礼,逃也似的离开了。
思凰低声道:“奴婢已经瞧过了,这壶里已经空了,不过残留的茶渍上显然有巴豆粉的痕迹。”她冷冷瞧了那丫鬟一眼,“奴婢料想,是因为您及时令周管家戒严了王府,她只来得及将茶倒出去,茶壶却来不及冲洗。”
时吾君摸了摸那茶壶,漫不经心地打量了那丫鬟几眼,问道:“你就是云火?”
听时吾君叫出她的的名字,那丫鬟似乎有些吃惊,跪在时吾君面前道:“回王妃的话,正是奴婢。”
时吾君道:“你负责在厨房生火?”
云火点点头,样子极顺从,“是。”
时吾君又问:“所以,方才那壶调制蜂蜜茉莉花茶的水,也是你烧的?”
云火一愣,下意识地抬眼去看时吾君,在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又飞快地收回目光,道:“是。”
“那么……”时吾君垂眸看着指尖一小块没有拭净的血迹,轻轻抹去,“是你在那壶水中下了巴豆粉?”
云火吓了一跳,忙道:“奴婢冤枉!奴婢怎么敢在水中下什么巴豆粉呢?”
时吾君微微一笑,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又道:“你在水中下了巴豆粉,设计使容妃离开王爷身边,然后你潜入清光楼,给王爷下了‘白驹’,并取走了茶壶,妄图毁灭证据,是不是?”
云火呆住了,脸色白了几分,“什么‘白驹’……奴婢不知道……”
时吾君微微阖眼,继续道:“前日,也是你在烧火之时,在若初拿来煮开的露水之中投下‘怨憎会’,害得王爷中毒,是不是?”
云火的身子情不自己地抖了抖,忍不住叫了出来,“王妃在说什么,奴婢完全听不明白!奴婢从没有给王爷下什么毒!”
时吾君笑容恬淡,扬了扬手,屏退其他人,房间里只剩下几个心腹,“你怎么不想想,清光楼和泠波居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若初为何要将露水拿到你那里去煮开?”
云火的心轻轻颤了一颤,喃喃道:“若初姑娘说,那天负责添柴的下人病了,小厨房那时恰好没有柴了。”
“你信了?”时吾君轻笑一声,玩味地看着云火,“我原以为权王殿下多么慧眼识人,安插进来的心腹是多么优秀,原来竟不过如此,若初随随便便说一句,你便信了。”
云火闻言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紧紧交握的手抖了一抖,咬牙道:“王妃说的话,奴婢全都听不明白。”
“那本王妃就与你说个明白。”时吾君回眸看了眼昏迷的厉晫,伸手帮他掖了下被子,“贺兰二公子因王爷而死,权王失去了左膀右臂,京卫指挥使的位置又被王爷的人顶替了,想来权王的心里不会太痛快,这事,你作为心腹,应该很了解。在这个关口,你收到权王的命令给荆王下毒,而且也不是什么一击即中的毒,这很符合权王隐忍的个性,所以,你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云火直直地看着时吾君,心里忽然浮起不详的感觉……她的心思,她为什么会知道?
时吾君看着她道:“那天,若初拿了露水去大厨房煮开,你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便将毒下到了露水里……”
“奴婢没有!”听到此处,云火觉得她应该开口辩驳,便大声道:“思凰姑姑不是拿了剩下的露水看过了吗?高大人也拿了露水去验,直到今日也没有个说话,说明那露水中根本就没有毒!”
时吾君挑了挑眉毛,“哦?作为一个连内院都进不得的烧火丫头,你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吧!可是,尽管你知道了不少,你却还是和高大人一样,疏忽了同一件事。”她摇摇头,“不,你大概没有疏忽,而是,我压根就没给你毁尸灭迹的机会。”
说着,她看向刚送了阮没石回来的若初。
若初点点头,走到隔壁的屋子,捧了一把青瓷浮莲花纹的茶壶出来,“云火,你还记不记得这茶壶?”
云火看向那茶壶,身子一抖,她怎么会不记得,当时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若初将被她下了毒的露水倒进了这把茶壶里……怪不得她后来使了银子代替泠波居的三等丫鬟进了小厨房清洗茶具之时,只看见了茶碗,并没有看到茶壶,问起时,那小丫头只说是王爷中毒之后失手碎了,原来竟在她这里!
云火猛地看向时吾君,又看看若初,莫非这一切都是预先设计好的?
是了,王妃专用的小厨房怎么会没有柴!王爷中的毒并不是急性发作的毒,怎么会失手打碎了茶壶!
时吾君扫过她惊疑不定的神色,继续道:“我想你那时大概也并不很相信那把壶真的碎了,可你见王府查得那么严,最终却什么也没查到,高大人带走了露水和茶叶,却也是不了了之,后来又见王爷被阮先生治好了,我撤了王府的防卫,你这才相信那壶是真的碎了,不会再有人查出是你动了手脚,所以你就放了心。可是,这时你收到了权王的第二道加急命令,命你再次给王爷下毒。你正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红笺到了大厨房,要泡一壶蜂蜜茉莉花茶。”
她声音徐徐,娓娓道来,仿佛历历在目一般,云火觉得后背上泛起潮湿,有风从门缝处吹进来,打在背上冰凉一片。
时吾君道:“你自然觉得奇怪,为何红笺要到大厨房来泡茶,细问之下得知容妃正奉命照顾王爷,而这时候王爷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你觉得这是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当机立断,便在热水中下了巴豆粉,以此支开了容妃,随后潜进了清光楼,给王爷下毒。”
“清光楼的规矩,除了王爷的心腹,任何人不得入内,而且王爷平日眠花宿柳,并不常住此处,是以整个院子里人本就不多,越护卫领人调查王府整整两天不眠不休,我命他回去休息之后,院子里的人更少,所以你才能顺利地潜进来,又偷走了下了巴豆的茶壶。”
“可是,你没想到‘白驹’发作迅速,而我又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王府,你来不及将这壶茶彻底毁尸灭迹,所以被思凰拿了个人赃并获。”
云火冷冷地道:“王妃的话本子讲的不错,可惜,奴婢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扬起头,“就算是奴婢给容妃的茶水中下了巴豆,可您并不能就此认定,是奴婢给王爷下了毒。”
“本王妃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没听明白么?”时吾君摇了摇头,很是惋惜地看着云火,“那要不要本王妃命人将权王传给你的字条再写一次?”
云火倏地睁大了眼睛,有一个想法猛地跳出脑海,“难道……”
时吾君小小的下巴一点,“不错,是本王妃命人假传权王的命令,命你给王爷下毒,从一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全在本王妃的算计之中。”
云火难以置信地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那上面的印记……除了权王府的心腹,不会有人知道……”
“你是说,杜若花的印记么?”时吾君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上一辈子清剿权王余孽之时,那杜若花的印记,他曾经画给她看过……不论前世今生,她都一直在依靠他……“很不巧,本王妃恰巧知道。”
“不可能……这等机密之事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云火猛地仰头,狠狠地盯着时吾君,“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把那茶壶交给高大人,为何不在我第一次下毒的时候就将我拿下,还给我第二道命令?让我再次对荆王下毒?”
“高大人刚正不阿、明察秋毫,若是被他查了出你来,你又怎么能再次给王爷下毒呢?王爷身强体健,若是不接连中毒、若是不四处求药,皇上怎么会相信他真的损了身子,怎么会真正对他卸下防备呢?而且……”时吾君眯了眯眼,就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儿,“权王隐忍,第一次的‘怨憎会’更符合他的个性……”
她说到这里,云火心一慌,大声道:“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权王对奴婢有大恩,奴婢宁可一死,也绝不会任你利用我打击权王殿下!”
“你急什么?本王妃的话还没说完。”时吾君摇摇头,声音柔和许多,像是安抚一般,“‘怨憎会’确实符合权王的个性,但相王暴虐,‘白驹’之毒则更像他的手笔,这一缓一急之后,莫说高大人,便是皇上,怕也弄不清楚,想对王爷不利的,究竟是权王还是相王。”
喜欢江山美男两不误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江山美男两不误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