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徐晓鬟睁大了眼睛,有些动容地看了看时吾君拉住她的手,微微挣了挣,却又担心自己力气伤了时吾君而不敢真的用力,只好有些不安地道:“娘娘言重了,妾身并未放在心上。”
她来见时吾君,确实是有担心厉晫的缘故,但因为从厉晫的口气中听出来时吾君也是知情人,想来是得其信任之人,又思及时吾君那日在枕霞阁的表现和连日来的做派,断定她不是个量小善妒的女子,这才前来一见。
果然时吾君的态度还算友善,她便有些直言了。不过方才那样的表现却并非是因为恼怒,而实在是有些别的缘故……哪曾想这王妃娘娘竟因此这般坦白地同她道歉,真是让她受宠若惊,也对时吾君有些另眼相看。
时吾君细看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是没有生气的样子,脸色也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放了心,但仍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笑道:“既然姐姐没生我的气,那就不要走了,我们说会儿话,姐姐就在我这里用午膳吧。”
徐晓鬟犹豫道:“可……王爷那边……”
时吾君眨眨眼,道:“前阵子是我,这阵子是姐姐你,若是再不让其他的姐妹见见王爷,王爷那‘好色’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呀!”
徐晓鬟瞧着时吾君半分不悦都没有的脸色,不解又不甘心地问道:“可是,王妃您也好些日子没见到王爷了,您……您就不挂念他吗?”
又来了!
不想这徐晓鬟竟还是个死心眼儿的!
时吾君忍不住叹了口气,拉了徐晓鬟坐下,恳切地道:“我不知道徐姐姐是怎么看我和王爷的,但……”她沉吟了一下,索性委婉地坦白道:“我和王爷之间……也许并不是姐姐想象的那个样子。”
徐晓鬟微微一惊,狐疑地看着时吾君,“您这话的意思是?”
时吾君大方地直面她的审视,坦白地道:“徐姐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请你让我保留这个秘密可好?你今日来看我,我已知道你不会因为王爷而敌视我,而我亦然。且我知道王爷信你,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而王爷信我,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你我之间,只要有这份信任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毕竟,都是为了王爷。”
徐晓鬟身子轻轻一震,时吾君这寥寥几句话听起来是这般的不可思议,但这样的不可思议却反而令人觉得可以信任。
可是,她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敌视”的意思,是指嫉妒吗?
如果是的话,那时吾君的猜测是对的,她对时吾君是没有嫉妒的,但那是因为……因为她和厉晫之间不是真正的夫妻。
时吾君显然不会和她的情况一样,但她却说“她亦然”。
虽然听她话中的语气,再观其连日来的表现,确实未曾因王爷身边有其他女人而露出过半分嫉妒不快,眼下看她的样子,虽然被厉晫禁足多日,依然悠然闲适,未有任何的苦闷伤心。
可这样的反应,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女人,是正常的吗?
别人不是常说,女人善妒,如果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的话,是不会愿意同别的女人来分享他的。
徐晓鬟狐疑地打量着时吾君,心中拿捏不定,她愿意相信她的话,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对厉晫……
猛地摇摇头,甩掉脑中的万般思虑,她回了时吾君一个同样坦白的笑容,“妾身相信娘娘。”
乱猜什么呢?
她连真心喜欢一个男人这种感情都从未体会过,又有什么资格去衡量别人的感情呢!
时吾君轻轻地笑了,欣然道:“那姐姐私下里以后就别‘妾身’、‘妾身’地叫了,姐姐是爽朗之人,说着不惯,我听着也别扭。”她轻轻摊手,道:“你瞧,自姐姐进门起,我从未自称过‘本王妃’什么的吧!”
徐晓鬟略有犹豫,但触及时吾君那双清澈坦荡的眸子之后,莫名觉得心中安定,便爽快地点了头道:“好。不过,你毕竟是王妃,我叫你‘妹妹’到底不妥,以后我便叫你‘君儿’吧。”她有些伤感地道:“其实,我曾有个妹妹的,小我两岁,可惜当年绪沼失守之时,被那北蛮之人……”
那一场屠杀不止毁了她的故乡、毁了她的家,她的母亲和妹妹也双双遭难,唯有她和父亲侥幸留得一命。。为了报仇,她的父亲毅然从军,担心她无人照顾,便将她女扮男装,一同带去了军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不是军营中那个假小子,而她的父亲,也已经被黄土掩埋多年了……
时吾君默默无言,只伸出手去,抚了抚徐晓鬟的手臂以作安慰。
绪沼之变,她是知道的。
绪沼是大泱北境的一个城镇,当年北疆蛮夷大举进犯,攻占绪沼之后,大肆屠杀劫掠,两千人百姓,活下来者不足五十……如此深刻的伤痛,不是她一个旁观者轻轻几句话就能抚平的。
“瞧我,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徐晓鬟只是伤心了一瞬便振作起来,道:“对了,君儿,容我再多一句嘴。”她看看这屋子,忧心道:“你总不会一直呆在这院子里不出去了吧!”
就算她不肯同厉晫低头,但也应该想办法解了这禁足才是啊!
时吾君抿唇一笑,道:“姐姐放心吧,应该很快了。”
徐晓鬟见她这般笃定的样子,自以为了然地点点头,释然道:“原来你是同王爷商量好的,怪不得一点儿也不……”她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既然是商量好的,那厉晫为何一提起时吾君来就满脸怒气,却每每气过了,又忍不住再次提起来?
做戏也没有这样的吧!
“姐姐有所不知。”时吾君有些好笑地道:“王爷是觉得我多事,正和我堵着气呢,等……等他得手了,就会消气了,到时候自然就放我出去了。”
“得手了?”徐晓鬟自军营长大,也不是那内宅毫无见识之人,皱眉想了想道:“王爷是做了什么吗?可是这几日朝堂之上,只听说相王处处针对权王,其他并未有什么异常呀!”
莫说自家王爷,就是权王也未见有什么动作。
“不会在前朝。”时吾君肯定地道:“相王动了,王爷就不能再动,否则皇上必然怀疑。但是,以王爷的性子,肯定也不会闲着。”
不为别的,就冲权王这份忍功,厉晫必然看不过眼,厉旸前院点火,他必须在后院添一把柴。
且看厉晞还能忍到几时!
“不是在前朝……”徐晓鬟轻轻吸一口气,“那就是在……”她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德贵妃娘娘?”
时吾君摇一摇头,“具体怎么做,我并不知道,这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她一笑,“总之,你我到底是深宅女子,就老老实实等着看王爷的手段吧!”
“也是。”徐晓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所有所思地笑了笑。
时吾君让人上了茶点来,两人便一边捧了茶吃点心,一边闲话家常,虽然说的不是前朝政事就是军事野史,跟家常没什么关系,可到底是两位女子,相对而坐素衣生香,粗粗看去,倒也安畅合欢。
不过显然,这样的平和安静不是谁都能享有的。
冬季是个单调乏味的季节,即便是御花园也不复往日的怡人美景,偌大的花园,因为少有人来而显得冷冷清清。
负责打扫院子的下等太监因无人督促,便犯起懒来,一个院子大半天都没扫完,甚至还趁午后太阳正暖的时候,躲在避风的廊檐之下打了个盹儿。
醒来之后,他忽然感到尿急,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跑到水池边上一丛枯黄的芦苇中方便起来。
他一边方便,一边警惕地到处张望,视线飘过水面的时候,忽然发现结了一层薄冰的池面上有一个破洞,再仔细看去,竟发现里面隐隐约约有一抹白影!
太监吓了一跳,宫里的隐私之事他听得太多了,虽然那白影模模糊糊的,但他直觉那就是个人!
他连忙提了裤子跑过去,见那人面朝下浮在水里,一只胳膊向前伸着,青白的手指曲成鹰爪形扣在冰面上,指尖隐隐可见点点殷虹,而后背和池面的冰几乎要冻成一块了,想来已经掉在这池子中很久了,而且很显然已经死于非命。
这太监入宫也有些年头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对,而且那冰洞离池边甚远,他空着手也捞不上来。
他略想了想,见四下无人,便飞快地去请了自己认的干爹过来,一是帮忙,二是帮着出主意。
他是御花园的扫撒太监,这里发现了死人,就算和他没关系,也少不了要受牵连。
两个人拿了钩子绳子,连刨带拽地将那人捞了上来,翻过来一看,双双惊住了,均失声道:“夏杨姑姑!”
太监脸色发白,“干爹,这……这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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