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叮咛万嘱咐地送走了妹妹,早已是掌灯时分,贺兰纤云来到偏房,站在门口询问道:“王爷,妾身可以进来吗?”
屋里传来厉晞懒洋洋的声音,“是王妃啊,进来吧。”
贺兰纤推开门,身后的丫鬟们当先垂头进去了,支窗户的支窗户,点熏香的点熏香,先散去了一室旖旎的味道,又有捧着衣服鞋子的丫鬟并作一排在床边站定。
贺兰纤云这才走了进去,服侍着才沐浴完毕的厉晞换上舒适的常服,道:“妾身来时见几位大人都在书房等着您呢!”
厉晞笑道:“王妃可是不高兴了?”
贺兰纤云面色如常,不喜不怒,一派端庄地道:“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道理,妾身不敢多言。”
“你总是这么懂事。”厉晞抬起头,方便贺兰纤云帮他整理襟口,“本王听她说的话不似作伪,但她到底是五弟的女人,不来上这么一遭,本王可不敢轻信。”
贺兰纤云心下不齿,却聪明地没说什么,只道:“她好歹貌美,伺候王爷开心一场也无有不可,只是有些女子天生自贱,就算此番为真,下次却又说不定了,王爷睿智,还是小心为上才是。”
这话说得顺耳,既肯定了厉晞的眼光判断,又小心地提示一番,略还带些淡淡的嫉妒之意,厉晞颇觉得意,不由仔细瞧了贺兰纤云一眼。
一般说来,庶出的子女长相都不算差,毕竟若是容貌不好也不会被收为姨娘,贺兰纤云容貌大部分承袭了生母,生得婉转迤逦,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是随了贺兰萧,颇有几分英气,使得整个人的容颜看起来明艳许多,虽比不得时盛容那样的绝色,但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只不过厉晞美人见得多了,起初因被迫娶了贺兰纤云觉得耻辱,待她淡漠疏远,但到底两家有亲,不好太过薄待,又因她初入王府便受他牵连大病一场,身子骨好了之后,也不曾抱怨计较,为人处事颇识大体,渐渐地他对她的态度比之前亲近不少。
毕竟是父皇赐下的正妃,没有大过的话,还是要相敬如宾才是。
是以他安慰道:“你放心,本王心里有数。”他颇自得地弯了弯嘴角,道:“他可是五弟费尽心机娶回去的女人,若是知道本王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想必脸色一定很好看。”
好看的女人谁都喜欢,若是征服这个女人的同时还能给自己带来心理上的满足和现实上的利益,那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贺兰纤云心里隐隐泛起厌恶,弯下身帮厉晞整理腰间的坠饰。
厉晞道:“明日你往宫里递个帖子,这几日抽个时间去看看母妃。”
贺兰纤云当即答应了,试探地问道:“王爷,妾身想求王爷一件事,不知……”
厉晞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道:“你说说看。”
贺兰纤云很是忐忑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妾身常常梦到……生母,有些惦记,所以想求王爷个恩典,不知能不能在见到父亲的时候帮妾身问一句生母是否安好?”
她见厉晞略皱了皱眉,连忙跪下道:“是妾身越矩了,王爷便知道妾身没提过此事。”
她身为女儿,不好多提点父亲的房中事,如今嫡母又不在府中,她不像贺兰飞星那般毫无顾虑,不敢堂而皇之地回娘家看望姨娘,便想着若是王爷能帮她问上一句,也算是提醒父亲,自己这个女儿就算再不受重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权王正妃。
来日权王如能荣登大宝,她这个正妃就算不能封后,但因曾是正妃,又有亲戚的关系,最少也是贵妃之尊,父亲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只不过她名义上是记在贺兰夫人名下的,当着厉晞的面提起自己的生母姨娘,厉晞会有什么反应,她也捏一把汗。
外人都道权王厉晞是个温厚儒雅的谦谦君子,她原也如此认为,但自嫁来这些日子,虽并不厚宠,但也是厉晞的枕边人了,对这个王爷究竟是个什么脾气,她如今也算有些了解了……
是以见厉晞一时没反应,她便立刻认错。
“王妃不必如此,快起来。”厉晞倒没有动怒,自己对镜整了整衣冠,淡淡扔下一句“你放心,贺兰大人是个明白人。”便出门去了。
“恭送王爷。”贺兰纤云心里一阵酸楚,厉晞这样说,便是不会替她问这一句了,然而她却不能有丝毫的不满,毕竟她在厉晞心中从来就什么都不是。
一刻的失落都不能有,她送了厉晞出去,马上又吩咐下人准备好茶水点心宵夜,毕竟这些男人谈起事情来一时半刻是完不了的。
书房之中,厉晞一进去便对贺兰萧道:“姨夫,本王决定了,您说得对,玉婕妤,不能再留了!”
贺兰萧不会骗他,思及当年贤妃的死因,再看看玉婕妤自冷宫出来之后明光帝的种种表现,在听到时盛容的一番话之后,厉晞觉得实在不能就再这么无视下去了。
都说后宫不能干政,都说前朝后宫要分开,可历朝历代,能做到真正将前朝后宫分开的又有几人?
趁眼下玉婕妤尚未完全翻身,还是应先把后患除掉才是!
贺兰萧神色一振,立刻道:“殿下英明!”
詹莫如却皱眉道:“殿下,臣今日得到消息,荆王似乎派人去了涿州,那里,可是吏部尚书谢曲的老家,臣以为,经此番立储之争,荆王虽奸计得逞,但同时也意识到了他的势力大多是在军中,朝中经营远不如殿下,臣猜测他此番动作莫不是冲着谢尚书去的?毕竟吏部是六部之首,若是得到了吏部的支持,来日再议立储之事,他才能更有把握。是以臣以为,查明荆王的动向才为当务之急。”
厉晞闻言,稍微犹豫起来。
贺兰萧道:“殿下莫要担心,就算荆王派人到了涿州又能如何?他还能以谢家满门的性命要挟谢曲为他所用不成?”
张长史深思地道:“而且,谢尚书可是殿下的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暗暗支持殿下,岂会被如此阴私手段所挟?退一步讲,就算荆王有意从涿州下手,但坐镇涿州的可是谢尚书的父亲谢阁老,那可是三朝阁老,忠正明直,素来深得皇上信任,岂会轻易被荆王所制?”
厉晞微微颔首,赞赏地看了张科一眼,道:“张长史说得不错!詹大人,此番可是您多虑了。”
詹莫如力争道:“但是臣以为,为了慎重起见,最好还是派人去调查一番才是。”
厉晞微有不耐,温成物这时开口道:“臣以为詹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有备方能无患,这样,臣这就派人过去涿州,玉婕妤之事便交由贺兰大人,双管齐下,以防万一。”
厉晞道:“就这么办!”
詹莫如无奈,但厉晞既然已经点了头,他也是多说无益了。
温成物这个办法看似双管齐下,可是谁都知道,贺兰萧军旅出身,手中的死士万里挑一,温家虽是世家,人脉虽广,也不乏能人,但若是对上同样是戎马出身的厉晫,以及他训练出的手下,论及行事之迅速果敢,恐怕还是不能相及。
是以他之本意不过是圆场罢了,心里也是认为荆王派人前往涿州之举,并不足以为惧。
詹莫如默默叹了口气,黯然退至一旁,不多时便找借口告辞。
厉晞如今倒挺信任他,觉得他是认为自己不重视他,是以好言劝慰了几句。
詹莫如道:“文死谏、武死战,作为文臣,为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告知殿下是臣的本分,殿下纵览全局,何去何从,自有决断,臣万不敢觉得委屈。”
厉晞少见地觉得几分感动,亲自将他送了出去才回来,继续研究如何解决玉婕妤一事。
隔了几日,朝中立储之事的余波渐渐淡去了,明光帝的心情也明显好了许多,朝中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就是连日的细雨也没有令人心生厌烦。
温贵妃就是在这样一个绵雨初晴的午后来见玉婕妤的。
玉婕妤起初称病不见,然而温贵妃竟就站在宫外不走,幽素便劝道:“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皇上当初处置的时候并未下重手,可见是对温贵妃娘娘留有余地,您若是执意不见,让皇上以为您对这处置有意见,怕就不好了。”
玉婕妤无法,只得命人请了温贵妃进来。
温贵妃进来后瞟了幽素一眼,玉婕妤也不予理睬,只道:“有什么话,贵妃娘娘还请直说,嫔妾这几日身子不适,怕无力待客。”
温贵妃瞧着幽素有些犯难,幽素十分知机,笑道:“贵妃娘娘难得来一趟,奴婢去嘱咐一声,一定要煮今年才贡上来的新茶。”
她福了身退下,将门轻轻关好,在屋前绕了一圈,瞧瞧地来到屋后床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屋内,温贵妃瞧了合上的门一会儿,她在宫中多年,素来警醒,此时虽知屋内再无旁人,仍然极小声地道:“我知因为当年的事你恨我入骨,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如今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吃了不少苦,也该知道了,在这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看大家的利益是不是一致罢了。”
喜欢江山美男两不误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江山美男两不误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