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素默不作声瞧着底下，等着这个突然跑出来的“父亲”开口。

　　“素儿……同八皇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戚素不想回答这问题，然而终究是做不到像原身一样纯粹的恨这个人。

　　“很早。”

　　戚柏点点头，并没执着于这个问题。

　　“除夕夜，到时爹也会去。”

　　不是父亲，不是我，而是“爹。”

　　戚素心下叹气。

　　“父亲同我一处么？”

　　戚柏摇了摇头，“到时你们应当坐在家宴里头，宗室官员之流的，大致都在外围。”

　　戚素点点头。

　　“素儿，八皇子他对你好么？”

　　这才是他早便想要问出口的问题。

　　戚素郑重道：“他很好。”

　　戚柏又点点头，他清楚地知晓木下自己有多么局促。

　　戚素知道多的他估计八成也不大好意思问。

　　戚柏道：“爹回去了。”

　　戚素：“恭送父亲。”

　　戚柏本一直垂眸，这时方才抬起头来瞥她一眼。

　　脸上的神情是欲言又止。

　　戚素也并不多言。

　　他问几句自己答几句就是了。

　　她没有这个义务。

　　原身最恨的人是沈氏，对这个父亲，大致是失望多些。

　　沈氏已然不成气候，她若泉下有知，也该心安些。

　　戚柏行至门口，又觉不足般折返回来。

　　“素儿……”

　　戚素抬头疑惑看他。

　　“你……可怨我？”

　　戚素神色平静。

　　这问题问得有意思啊。

　　怎可能不怨，而原来的那个戚素，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她的父亲问她这样一句话。却教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听到了。

　　何其可笑。

　　戚素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亲娘死了好几年，不明不白不能安歇，而弟弟因为启蒙晚五六岁了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她呢。

　　她不在了。

　　这个姑娘的一辈子太短，短到戚素都不知道，若是她还在这，听到这样一句话，会怎样回答这个父亲？

　　顿了顿，她仍是道：“从前怨过，现在……我不知道。”

　　戚柏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是爹对不住你们。”

　　戚素没再言声。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话，只是素儿，你若是今后嫁到别处受了什么委屈，爹还是在的。”

　　戚素点点头，“我晓得了。”

　　语气颇为冷淡。

　　戚柏深吸一口气，“爹走了。”

　　说完不再看戚素一眼，也没有等她如何回话，开门出去了。

　　戚素立在原地许久。

　　“拢沙，掌灯。”

　　“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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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这天，戚素用过午饭之后都没来得及睡午觉就被拖起来梳头。

　　拢沙很是为她着急，毕竟这是姑娘长成人之后第一遭“大场面”。

　　戚素叹口气，“我只是去做个人肉背景，有什么好着急的？”她抬手拍拍拢沙正在挽发髻的腕子。

　　拢沙道：“什么是人肉背景？”

　　戚素：……

　　跟你们这群古代人代沟太深，有好几千年外加一个次元壁呢。

　　“就是说，人家必定都在盯着宫里的娘娘啦公主啦看，必定不会有人瞧我。”

　　拢沙道：“那是从前，姑娘甭忘了您如今是什么人？”

　　什么人？

　　啊，是已经定下的皇子妃了。

　　都怨俞莳乔那厮太耀眼，连带着她都得好好拾掇自己。

　　叹口气，对头上道：“那我不要太繁复的，夺了风头不大好。”

　　拢沙对着镜子里的她点点头，“奴婢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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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素这个身份比较尴尬，说是预备役的皇子妃，可又不能按着皇子妃的规制来穿衣服，只是穿平日里的衣裳又不大正式。

　　却，除夕前一天有人专程送了一套桃红色的宫装来。

　　俞莳乔想得这样周到，戚素并不害怕他的安排会出什么错。

　　因此规规矩矩穿上。

　　桃红色是这个年纪小姑娘惯爱穿的颜色，又不会如大红一般喧宾夺主。

　　坐在马车上时还有些惴惴，俞莳乔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将握着的手用了力我的更紧些。

　　“不用怕，万事有我。”

　　戚素原本没有想问会出什么样事，会紧张也完全是因为穿越过来头一次件这样的大场面。无异于村姑进城了。

　　只是俞莳乔这样说了，她也就顺杆子爬了。

　　“你能不能同我提上一提究竟会出什么事？我也好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她想着照俞莳乔这样的性子定然会找个话题岔开的。

　　没成想他却道：“老七有事要做。”

　　戚素心里一惊。

　　不会是……她想的那般吧。

　　以前不是没有在小说啦电视剧里见过什么夺嫡啦篡位之类的场面。

　　只是没想过竟然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回真的……

　　戚素比较关心的只有一点，“皇上知道么？”

　　俞莳乔面无表情答，“我原本还不大确信……只他教你入宫了。”

　　戚素立马懂了。

　　皇帝是想借着她来牵制俞莳乔，好将这个惯爱做甩手掌柜的儿子成功拉入自己阵营，和自己一起干死……其他两个儿子。

　　戚素心头唏嘘。

　　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诚不欺我。

　　当儿子的想要杀掉老子，老子黄雀在后想要算计着干掉儿子。

　　真实的历史果然更感人些。

　　想想还有些振奋。

　　“觉着难过？”

　　俞莳乔见她许久不说话，以为是见了这样畸形的父子情，心头不好受了。

　　戚素摇摇头，“不难过，怕你难过。”

　　毕竟是亲爹和亲兄弟。

　　戚素对这两个人是没什么同情心的。

　　前不久俞莳乔还受俞琤所迫捅了自己三刀。

　　那场面戚素毕生难忘了。

　　俞莳乔轻笑，“我有什么难过的。”

　　“他们死不死的，我并不在意。”

　　戚素抿唇。

　　每每这种时候，她就猜不到俞莳乔究竟是怎么想的。

　　毕竟他那么会掩饰情绪。

　　他若真想瞒着她，她必定是辨不出的。

　　俞莳乔捏捏她脸，“记得万事小心。”

　　戚素点点头。

　　没什么好追问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伤疤，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什么都知道的。

　　俞莳乔见她突然之间不讲话，还颇为不习惯。

　　“不信？”

　　戚素：“嗯？什么不信？”

　　俞莳乔道：“我是真的不在意，你信我？”

　　戚素点点头，“我信的啊。”

　　俞莳乔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难过，也没有……那么脆弱。二十三年都过来了，有什么父子情兄弟情要在这时候出来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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