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果不其然午膳时候就到了。
戚素满脸堆笑站起来，“婶母。”
梁氏哼了一声，“别是看退婚时候又用的着我了罢。”
戚素：“……那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罢。”
梁氏斜了她一眼，道：“进屋吧。”
戚素连着“诶”了好几声，跟在梁氏后头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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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丫鬟摆饭之后，戚素便自去泡茶。
梁氏看着她走来走去的背影，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脸上还疼么？”虽则瞧着红印子似乎是已经消了。
戚素听闻此言，不知怎的眼眶就有些红。
她背对着梁氏摇了摇头，“就没疼过啊，婶母你不晓得我现在脸皮有多厚。”
梁氏很是惊讶：“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
戚素“嘿嘿”一笑道：“一直就是这样罢。”
梁氏：“看来还是打的不够狠，一丁点子疼都没有，如何能叫你长了记性。”
“……婶母我方才逗你的，其实还是有些疼的。”
梁氏噗嗤笑出声来。
“成了成了，别忙活了，眼瞅着要吃饭了还喝什么茶，是要伤身的。”
戚素“哦”了声又跑过来并着她坐好。
这时候拢水拢沙将饭菜端了进来。
梁氏瞧着丫鬟们忙活完出去，看着案上的饭食，眼也不抬道，“可想好了？”
戚素反应了须臾，接着道：“嗯。”
“纪公子可是难得一遇的良人。”
戚素抓着筷子叹气，“我晓得啊，是我配不上人家。”
梁氏没有说话。
戚素接着道，“本身嫁与不嫁，说白了都是我对不住他。”
梁氏看她整个人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并不见前日里那般成日里阴霾的形容。
总归还是心里头的人。
“我不单单要问你这个。”
戚素抬头看她，“嗯？”
“如若那八皇子不娶你呢？”
戚素并不见丝毫的一般女子的羞惭，而是道：“那有什么？”
梁氏抄起筷子就给了她脑袋一记，“这话也是能随意说的？”
戚素揉揉脑袋，却并不见埋怨：“婶母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京城里可还有哪家的公子愿意要我的么。”
这话是实话来着。
说清楚些，前些日子本身就传出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现下更是，莫名其妙被未来婆婆撞见在自家院子里和个男人私会，且还明目张胆着道了声婚事作罢，这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样女子怕是现下谁去了谁嫌麻烦罢。
梁氏抿了抿唇，却道：“谁说的，我家素儿这样好，他们看不上你是他们没长眼睛，咱们怎会愁人嫁？”
戚素摇摇头，“婶母您用不着这样，我委实是一星点儿不在乎他们如何看我，左不过我便赚钱养活自己一辈子，还能活不下去么。”
梁氏这回没再拿筷子砸她。
她说的这样凄凉，倒平白激起些梁氏的伤感来。
其实戚素没敢说的是，若俞莳乔那厮不娶她，她想必也是不敢嫁给旁人的。
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前男友谁惹得起啊。
梁氏叹了声气。
戚素其实有些心虚，因为情况本没坏到这程度，只是她害怕梁氏又打些旁的主意，因此上故意往边界儿上头说。
真真是不大光彩啊。
且现今这局面，她还是信俞莳乔的。
戚素道：“婶母吃饭吧。”良心上的谴责实在是教人过不去……
梁氏将筷子在碟子里头并了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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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莳乔从戚素的院子里头出来，径直往宫里去了。
走到宫门处，刚巧碰见了反方向走过来的俞琤。
俞琤一见是他，乐得像见了亲娘似的。
“哟，瞧瞧这是谁？”
俞莳乔就要绕开他走。
俞琤道了句：“八弟好手段。”
俞莳乔：“比不上七哥。”
俞琤奇了。
“你可晓得你多少年未曾唤过我七哥？”
俞莳乔未停步，自顾自向前走。
俞琤道：“八弟这回当是该高兴了。”
俞莳乔实在烦他烦得很，“我有什么值当高兴？”
俞琤道：“老三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终于打死一个，心里不该高兴么？”
虽则不愿意与他废话，却仍是回身道：“七哥在这件事里头掺和了多少，想必不用我多说？”
不过是看谁更傻罢了。
老三草包一个，自己顶不上什么用，反倒时常教人当了靶子，这便是他近来夹着尾巴做人的缘故。
只是再夹着尾巴也没有用了，他没地儿可逃，到了这时候，哪怕只是个傀儡，俞莳乔也不打算放过。既是上头那人给了他这机会，他何必客气。
苍蝇虽然是没什么大的伤害，却总是嗡嗡绕着人打转儿也是恶心人的恨。
只不过老七大致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
因此上撂下这句话，俞莳乔就朝里头走去再不回头。
俞琤也只是在身后意味深长看着他背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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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用过午膳之后，爬上床睡了个冗长的午觉。
像是终于搁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一般，她从没觉着哪一回能午睡的这般美。
从榻上爬起来时候，她揉了揉脸上睡出来的红印子，叫了声拢沙。
拢沙如常般递过一杯水来，是戚素惯用的那只瓷杯子。
戚素刚饮了一口，拢水就进来道：“姑娘，六子说要见您。”
六子？
戚素方才睡醒脑子很有些不大清楚，操着犹自沙哑的嗓音道：“你说谁？”
拢水知她是为何，便又多提醒了一句，“是那个赵氏钱庄的伙计。”
戚素恍然大五般点了头，“教他停上一会子进来。”
“是。”拢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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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待戚素穿戴梳洗罢了之后，才慢个悠悠地叫那小鲜肉进了来。
戚素犹自捧着方才那杯茶取暖，不知觉瞟了一眼，发现已是见了底。
怪不得不大暖和了。
她正要搁下杯子再倒一杯，那边厢却抬眼不见了茶壶。
再一看，刚进来的六子手里已经拿过了茶壶，笑的颇为讨好的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戚素便由着他去了。
“有什么事便说罢。”
孰料他却只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听闻外头最近有些不大好听的传言，只是担心东家你，因此来瞧瞧。”
戚素：“哦？”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事。”
“说。”
“小的大概……不会在钱庄里做事了。”
戚素问道：“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张掌柜对你不好么？”
六子摇了摇头，“掌柜的他对我很好，是我前些日子因缘巧合间寻到了些家里的消息，因此打算去南边瞧瞧。”
“南边？”
他点点头。道：“据说我家是江州那片儿的。”
戚素免不了多问了句：“可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么？”
六子眼里不知为何有一闪而过的不忍，他道：“应当是准的。”
戚素点了点头，人家家里的事，这孩子又这般大了，的确不是自己该多问的时候。
“你自去吧，可同张掌柜打过招呼了？”
“早一旬以前便同掌柜的交代过了。”
戚素道：“那便好，路上小心。”
那样远的路，她坐马车回来都嫌累，他一个大小伙子可要怎样跋涉才能到呢。
“是自然。”
戚素点了点头，捧着茶杯摸了摸温度，轻啜了一口，仍有些烫口，但不比方才了，便就着喝了大半杯，顿觉浑身暖和了。
六子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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