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热闹不是源自繁华。
大致是源于人多。
腊月二十六这天，戚素觉着除夕当日都比不得这样繁杂的人群。
城楼上是京属的不知是什么官员，身着官服，神情肃穆地等候贵人到来。
戚素就守在城门边上的一个规模算不得大的茶楼上头，开了窗正巧可以望见下边是何场景。
戚素叹声气，平日里要见一面何其容易，如今竟还要与他人争抢站位才能见上他一面。
像是在偶像的粉丝见面会上挤来挤去。
她挑了半晌才找到这样一个门面算得上是清净而且……消费水平还颇高的茶楼。
终于没人同自己抢了。
舒了一口气，捧着手里头的热茶，静静等候。
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早便放出这样的消息，好像就是为着叫旁人来看上自己的儿子一眼。
老百姓爱凑热闹众所周知，这样的场面怎可能缺席。
那些达官贵人们也都早早来找个好的地方以便观察。
——像是在戏楼里看戏。
唉，恍惚间竟然有了一种我那一直没什么水花儿的偶像终于红了情敌也要变多了的沧桑感。
这个时候，城门缓缓打开……这正是戚素觉着最为做作的一点，就像是舞台戏开场。
显得俞莳乔像是个唱戏玩杂耍供人玩赏的。
喧闹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
不晓得那人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不过须臾，有一队车马驶入。
当头一人身边是两个护卫。
他着皇子朝服，给了戚素一种平日里没有的观感。
像现代时候穿黑色西装的霸道总裁……大致就是这意思。
戚素紧盯着头先的那一人。
他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微微含笑的模样，估计这里站着的人都会认为这位民间找回来的皇子亲和力十足。
实则这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冷漠，深植于根骨的冷漠。
头一回见他穿着如此之正式，衬得他面容越发清俊。
戚素终究是有了种危机感。
再看茶楼下边排成两堆，对没错，就是两堆的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小姑娘们……戚素觉着要是俞莳乔不赶紧着定下婚约还真就是后患无穷了。
瞧那些个小姑娘粉面含春的模样，不晓得这位有主了么？
……自然是不晓得的。
戚素正预低下头瞧瞧茶水是不是该添了，却恍然间发现下面那人似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不是没有同他对视过，只这一刻的心跳加速也确实是真切能感受到的。
这个人……终于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战场。
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血统和身份。
可他真的开心么。
戚素看着下面那个人发愣，茶楼并不多高，古代的小楼也就修到这程度，城门边上的更是如此。
于是便能教人清楚看见他的含笑的眼睛。
不是对谁都笑的那种笑，也不是面对不高兴的人事时候的冷笑。
是真的在看她的时候带上的笑。
她突然就有些释怀。
不论他现在是什么人，是如何想，他终究只是她的那个他啊。
唯独会对着她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笑。
边上另一桌的几个小姑娘颇有些激动，像是谁家的千金，戚素不大能认得清。
只听得她们咋咋呼呼道：“诶看我了！对我笑了！你瞅见没？”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分明就是在同我笑！”
戚素听着喧哗人声渐渐远去，抿唇自顾自乐着。
分明，只是在同我笑呢。
毕竟是为了完成现身绕城一周的使命，总不好一直逗留。
因此暗中跟在边上并未现身的清弦即便感受到主子步伐突然缓慢，也并不出言提醒。
他过往几十年活的那样辛苦，少年人总也是有权利纵容自己一回的。
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最后俞莳乔实在是走到前头再扭头看她便会有人注意到的程度，总算是肯同她无奈笑笑收回目光。
戚素也并不在意，冲他摇摇头举了举手中茶杯。
以示庆贺。
左右进了京之后，这人只会比以往来做贼做得更频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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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之前所有人都在打听八皇子府建在何处，最后都打听无果。
戚素也从来没问他。
这种琐事……想说他应当会说的罢。
结果今日一路热热闹闹人头攒动着，最后却是进了宫。
总不好高调至此连自家住哪都尽皆给百姓们知晓。
那可还了得。
戚素看着人声渐渐远去，城楼边上又恢复往日萧条，才对拢水拢沙道了声：“回吧。”
不论是做样子还是如何，这遭进宫出来的都不会太早，今日也不必去钱庄等着他了。
这几日两人日日腻在一处，害的戚素都忘记了这人还要正儿八经做回皇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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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镇国公府突然来了人，道皇后娘娘请大姑娘进宫一叙。
进宫一叙？有何好叙？
她们两个熟么？
皇后是谁？
拢沙在一旁提醒道：“姑娘，现今的皇后，是当初武肃侯府的大姑娘，也就是……周公子的姑姑。”
周瑾谦的姑姑。
不晓得这位是什么意思，只是目下俞莳乔也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无。
戚素心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生冷不忌地过了这么些时日，还怕区区一个皇后？
左右连皇帝她都顶撞过了……
“去吧，看看她要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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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皇后的凤鸾宫外室里面待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戚素都要以为这位小姑姑是不是对俞莳乔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因此要来刁难她一把了。
后来才发觉自己果真还是年纪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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