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拢沙陪着一道出的门。
“小姐咱们是要去那钱庄？”
“嗯。”
“上回不是去过了么？”
“正因为去过了才要再去。”
拢沙其实并不明白。
戚素却也借此道出了心里所想。
“正因为这位掌柜的如此不识抬举，才要先给他个下马威来瞧瞧，否则不知道心里还怎么着想我呢。”当她软弱好欺么。
拢沙点了点头，复又想起一事：“小姐，有件事我须得同您提上一提。”
“讲。”
“方才您同……嗯，那两位僵持不下的时候，二小姐她来过……”
“二小姐？”
回京以来诸多杂事，她都快要忘了戚府还有这么一号人。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也不知好不好应付。
总而言之，正妻的女儿同小妾生的女儿，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真是少。
她沉吟半晌，问道：“可知她有什么事？”
“未曾言明。”
戚素当然不会傻白甜的相信这位是来单纯沟通姐妹感情的。
“回去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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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立在赵氏钱庄的门口。
拢沙见戚素停步，疑惑问道：“小姐，不进去么？”
戚素正望着头顶牌匾出神。
“我只是在想，为何分明是你的东西，你要名正言顺讨回来的时候，旁人还要来骂你一句真不要脸呢？”
拢沙抿了抿唇，并未言语。
好在戚素也并不是要她回答这问句。
她深吸一口气，拢了拢斗篷的襟口，道了句“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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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柜在这二人甫一出现在门口便不动声色推了一把一旁的小厮。
戚素注意到了，却只在心头哂笑一声，并不出声。
她大跨步进去，虽则人个头不高，却气势不减半分。
她是铁了心的要拿这位开刀，今日决计不会善了。
索性不必虚与委蛇。
刘掌柜像是将将注意到她：“哎呦~东家来了，在下眼睛不中用得很，快快到这边坐，”边伸手引二人去一旁的四方茶案，边朝后头道：“六子！看茶！”
戚素却拦住他，“不必了，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不必劳烦。”语气说不出的清冷。
刘掌柜心中打鼓，只那一张肉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脸上头还是堆满了笑：“那敢问东家有何贵干呐？”
“刘渠，我且问你，这钱庄是我的不是？”
刘掌柜不知为何突然被唤了全名，听这位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更加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那自然是的。”
“你可认我这个东家？”
“岂能不认，东家您说的哪里话……”
“那东家要查账本，你给是不给？”
刘掌柜倒是没料到这位大小姐云淡风轻来了这么一句。
他早便知会有上这么一回。
他想的轻松，一个深闺里养出来的女子，纵再有什么才干，也不过略略涉足管家账一事，若说这店里头的账目，那是万万看不出门道的。
那边六子已然将库里头的银两摆放好，方才只是为万无一失，教他先去那头守着。以防一个不好这位要瞧银库。
难不成这位剑走偏锋，实则只是在吓唬他？
不能怪他太天真，戚素在江南到底做的是什么，除却当地人，在这京城本就没几人知晓。
沈氏不会相信她能有这样本事，也不屑相信。
戚柏倒知晓一二，只他在这事上一贯粗神经，且更不会同刘掌柜这样人通气。
刘掌柜暂时打消自己顾虑，略感放心道：“东家稍等，我去去就回。”
戚素看他这模样就知他在心里想的什么，简直连个冷笑都欠奉，只沉声道：“我要今年开春以来所有的，刘掌柜可点好了，月份日子不明的可别拿出来现眼。”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警告了。
刘掌柜背对着她暗自咬牙，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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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大约半盏茶时辰，刘掌柜总算是收拾着出来了。
统共也就一本账。
戚素抬头凉飕飕瞥了他一眼。
刘掌柜忙低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眼前情景全然不是他预料到的。
戚素把手从袖筒子里头伸出来，只翻了一页，便冷笑道：“刘渠，三个季度九个月份的帐，你记的这样稀疏，却只得这么一本，这样人来人往的闹市，你钱庄日日门庭若市，你当我傻么？”
……从某种程度上他确实也就这么以为的。
刘掌柜拿出来的时候心里头就在打鼓，一边惶然的觉着自己是不是低估了这位，一边又急于找不到现成的假账本顶缸。
北方快立冬的时节，他额头的汗珠子却如同正历经酷暑一般不要钱的往下掉。
刘掌柜正找不见说辞，戚素那边厢翻阅纸张的动作也未停，实则戚素也并不要他回答。
“你过来。”
刘掌柜扭捏的挪过去。
“你所记前一日店里的银库中有五万两存项，第二日加总放进来的也不过七千多，怎么着下午就有人支取了十万？”
刘掌柜：……
“还有，这笔异地分号贷出去的银票，收回来的怎比当初贷出去的还少？利息被狗吃了？”她翻着前头对应的一张指给对方看。
刘掌柜：……
若遇人家连珠炮似的提问，你第一句答不上来，后头的就更答不上了。
因着第一问若能教你方寸大乱，你连这后面人家问的是甚都听不见。
刘掌柜此刻就置身此种境地。
戚素也就不用他答。
盖因今日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他好看的。
如今眼看着这人青红交接的脸，戚素觉着心头甚爽。
总算消了俞莳乔那厮在她面前护着别的妹子的郁结。
刘掌柜半晌也没言声。
外头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客人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倒显得偌大宽敞的钱庄越发逼仄。
戚素收了脸上一直挂着的标志性算账冷笑。
“刘渠，我当你只是一时半会儿上转不过弯来，才受沈氏那毒妇之挑唆，如今看来……你人品也就不过如此。”
刘渠万种懵逼之中终于像是找到了一丝光亮，他突然大声吼道：“东家！不对，小姐，大小姐！这这这这账，它真不是我想这么做的！这都是沈氏，沈氏她总要不明分说随意支取银两，这实在怪不
着在下啊！您也知道，这人在屋檐下他……”
“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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