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侍者偷偷地往内里张望着,阁楼上悄然无声,静谧无人。
他走到那个可能藏着人的隔板上,曲起手指叩了叩,上一回他便是从这里发怪的古怪。
“你是在下面吗?”
白衣侍者低声说道:“下面有人在吗?下面的人是谁?”
“你是贺兰毅,你是在下面吧?你在的话起码应一声让我知道你死了没有。”
久久都未曾传出声音,便是连轻微的低声喘息都听不太见。
白衣侍者等了还半晌,等啊等啊,直到脚都开始站立酸软了,都没有等到任何人应声,他开始怀疑那人不是在下面饿死了便是转移了阵脚。
他没有从逃跑这个方向去想,因为心底深刻地得知,监正大人的能力是下面的人永远反抗得了了,既然无力反抗,只要被抓进来这里,就不会有出逃的一日。
无法只好抬脚离开。
他转过身,却未曾瞧见自己的行为都自始至终在一个人的视线范围下。
“你说下面藏的是谁?”
阿弗从他身后站着,从他进门之前她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或许要说更久之前,在见到有一白衣身影从这里出去之后,她便一直潜伏在一旁紧紧地盯着此处的方向。
直到这白衣侍者走进,她才敢随着他走进来。
阿弗指着那个位置,他方才指着的位置,再度问道:“你说,贺兰毅藏在这里?”
白衣侍者面色有些难以掩饰的仓皇,脚步直往后退,说道:“你是......幽篁殿里的那一位......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快回去,别在这里面乱逛。”
那日监正大人将人抱回来的时候,整个司天监大乱。
监正大人让他们噤若寒蝉,身为自然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他急忙地催赶着阿弗赶紧离开,赶紧离开。
阿弗身形久久未动,直待高阁的风从颈间灌入,她才微微动了动僵硬的嘴角,笑了笑,“胡扯。”
若真这里有他的存在,自己会觉察不出来。
贺兰毅若不在这里,他究竟会把他给关押到哪去。
“不是吗?”
是他啊,这里关着的明明也就是他了。白衣侍者微微一怔,却见她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脚步已然渐行渐远。
......
......
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只剩下一个冷字。
阿弗缩着双肩趟过雪地,腿陷进去,拔不出来。
她颓丧地坐在雪地上,反感着自己现在无能为力的样子。
鹅毛大雪将她脸上的愠气消褪去,唯一剩下的一个念头便只是将贺兰毅给找出来,从他手里夺回去。
然贺兰毅现在人又能在哪?
当初以为自己有能力报仇的,想让他也把杀父之仇给报了。
事实证明,拳头才是硬道理。
阿弗抓起一把雪花往前便砸了过去。
是的,重新见到他后,愠怒仓皇无能又羸弱的人便成了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那人的存在。
甚至,现在无比地想回幽篁殿去,想去撕开那人面具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才能如此地深不可测。
过去,因为他是大祭司常需要带一层面具,现在呢,难道还是因为过去的旧习未除?
可他自己不也说了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面具下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阿弗心底一遍一遍地问着问着。
直到那双白玉般修长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声音微喑:“过来。”
阿弗看了他一眼,蓦地,目光便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脸上。这张金色面具,如鬼面,虽是在笑着,心底却是在哭。
过去她尝试过碰掉他的面具,一遍一遍地失败了。
失败了,肯定是方法不对。
她现在才想明白。
心底的想法都从面上明明确确地表露出来,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他,我想要把你面具给扒下。
阿弗久久未动,身子都缩成了雪地里的兔子,俨然与大雪也合二为一:“腿麻了。”
他气息微沉,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雪里抱出来。
虽然在生气,声音却很柔和:“你在这里呆坐着干什么?”
阿弗手还攥在那丝严谨的衣领,紧紧地攥着:“想一些事情,过去的。”
“有什么好想的?”
他抱着她踩过雪地,走回了殿内,将她放在幽篁殿的床榻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起身。
阿弗手却还抓着他的手:“你是不是又想将我给扔在这里,扔给五年再来看我。”
他定住,身子忽然便也僵硬住不动。
他坐在了床头,抚上她的额发,嗓音微喑:“怎么会?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只是去外面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便能回来。”
阿弗抿了抿唇,下唇都有些发白,却依旧一字一顿道:“当初,他们用铁索将我捆起来,不给我吃喝,不准我死去,你们怀疑我来历不明,你们抓我起来下毒蛊做实验,他们对我做尽了最罪恶的事,他们说是你同意的。”
他摇头,“我从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那五年我根本就不在九凝山。”
可当他得知自己当年所救的小丫头被囚禁在暗牢里的时候,待他想要去找人的时候,却也发现她已经不需要靠自己的任何帮助,也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一人。
阿弗点了下头,轻笑:“我当时不知道,所以我怨恨他们,自然也怨恨你,既然把狗捡回去了,至少也该做点监护的义务吧,不然便不要管她,让她在外面冻死便够了。”
“后来,我觉得自己等不到人来救我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出了监禁后,我千方百计想要离开,因为那个地方给我留下不过磨灭印象之余,让我冲动让我暴躁,我无法在再那上面若无其事地待下去,装作对你们言笑晏晏的模样。”
“从那里出来后,我便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杀掉所有人,想毁掉九凝山。其实你们的猜测没错,我便是来历不明,就连出现在那个地方都是有意而为。”
“我故意对你示弱,是为了能跟在你身边得到一些东西。我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有时连我自己在说谎都看不清楚。”
他垂了下眸,“就这般义无反顾,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阿弗怔怔然,轻笑:“是啊,义无反顾没有余地,如今我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一无保留地交待完了,能不能把你藏起来的秘密跟我说?”
阿弗看了一眼他,目光里恳切真诚哀求之意浓浓。
实际上,比起询问这些事,她更想问的是究竟是谁在假冒谁。
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阿弗声音微哽:“贺兰毅是不是在你这里?”
他抬手将她的眼眸盖住,不敢看她的眼睛,久久无话。
阿弗问他:“为什么不说?是怕我发现什么?他不过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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