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就直接将她给招回来,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身份,明明已经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把她给找回来?
不明所以地就给她找了一具半死不活的身子骨,就算是求她办事至少也得给她一副金刚不坏之躯不是?
不明所以地就给她安排了什么狗血的身份,这是要自己继续走上一条不归路是吗?
阿弗紧紧地盯着他身后那玩意,启唇:“把东西给我,那我便既往不咎。”
阿弗不是建议,而是告知,说完这话也不待他们反应,伸手欲夺大白背上的那勾魂斧。
魂魄离体七天内,会处于一种神智涣散,记忆混沌的情况。
穆其和瓒现在还没过头七,自然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是七日后他要是还不能找回来,估计就要被那吹曲之人炼化成器,到时作威作福就不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若是能在七日内将他的魂从被夺舍的那人手中重新夺回来,那么就少不了它。
“什么?”大白惊慌地立即往后跌倒,妈啊,这玩意要是被她拿走了那还不得天翻地覆。
小黑更是伸手欲拦,掌风凌厉袭来,于半空中打掉了阿弗的攻势。
阿弗眉心微拧,另一手猝不及防地往小黑背上而去,勾魂斧并不只有一把,而他只有一人又能护住多少。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动机不纯,小黑急忙腾空而去,身上涣散的醉意也在这时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
对着袭来的红衣身影,周身立即布起防卫的阵势,黑色的魅影缠绕而上,凝固成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将那嗜血红色挡在周身外。
阿弗念起法决,周身的红雾顿时散做点点针芒,朝着墙面迎难之上。
细微的红色绣花针竖起针尖,团团围绕在四面八方,但术法捻造起来的墙壁异常厚实,无法像穿透绸布那般。
大白在下边喊着,“大人,放弃吧,别玩了,那东西不能随随便便给你玩。”
阿弗挑了挑眉说道:“呵呵,我什么时候要跟你们玩了,一直以来都是你们来跟我玩的好么?我过的不好吗,至于你们伙同他来害我。”
小黑说道:“大人您现在变弱了不少,还是不要......”
阿弗轻笑,“是,我是变弱了,但也不代表你们变强了。”咬紧下唇,绛红的唇渐渐溢出一抹血痕,衬得肤似雪,唇似血,唇默念。
小黑双手合掌,是在维持施法的动作,听到这话难免有些怅惘,这事的确是他们对不起她了。
可是,若不是她......有些事,过去久了,迟迟没有得到解决,就再也难以说清楚谁对谁错。
忽地,只听到滋啦一声,好似石块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一道裂缝在墙面上蔓延开了如藤般的藤蔓根系,如蛇般蜿蜒爬行,像是要将整堵墙裹藏起来。
因为一时失神竟让她有了可乘之机,下一瞬小黑额间冒出冷汗,急忙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对付这只妖孽不敢再随意横生枝节。
大白见状,急忙腾空而上,到了半空见到这种紧张的局面,一时之间慌慌张张地也不知道要帮谁了。
按理说他应当是站在阴间使者这一头共同来对付这位大人的,可是想到大人当年也给他带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带着他逍遥人间,内心里又有些不忍伤了她,大家还是朋友啊!
急忙做起了和事佬,“你们别打架啊,小黑你收收手,大人您也听话别玩了,大家不打了坐下来听我们跟您解释好么?”
“当年那事其实还都怪我,要是我不多嘴就好了。大人您不就想要一个解释吗?”
小黑眉头紧紧皱起,看到这货也上来了难免有一种可怕的预见感。
“解释有用的话,那还要调解员做什么?”
阿弗手腕一转,将十里远的他隔空提了过来,揪住他的后衣领阴笑道:“当然,抓到调解员了貌似也还不错。”
忽地,藤蔓缠绕下,重重包裹起来的城墙也在这一刻忽然绷紧膨胀,像是有什么剧烈的气流在里面翻腾滚动,藤蔓被涨得极大,整个城墙俨然成了一个被藤蔓缠绕着的巨大气球,好似随时都会爆炸开。
阿弗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一股气流在她心田里翻涌起伏,好似她也成了被囚困在城墙里面的那个。
小黑同样也有这种异常的感受,原本见到大白已经自投罗网了,想收了术法下去,可是忽然身体内的气息已经管控不住,好似随时都要爆破出来。
他就算是拼命地捏动法决也无法自控。
忽地,气球鼓囊地极大极大,甚至还像更无边无尽的天空里蔓伸开来。
可是事与愿违,没有什么东西是无穷无尽的,除非浩瀚廖远的天穹。
斗不过的是天、法、自然......
气球爆破,藤蔓也被强大的气旋震碎得七零八碎,散在宇宙各端。
三鬼一齐被爆炸后的气流袭卷下了地面,浑身伤痕、神识混沌地倒在僻静无人的小院里。
......
......
黑色的长空里闪现了斑斑点点的星光,府城北方的一角天空里忽然闪现一道嫣红的红光。
极长极长,闪现的亮光堪比昼日,甚至比起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还要亮上三分。
百姓心底恍然一惊,原本正要点燃烛火灯芯的手也莫名其妙地顿住,尚有几丝未尽的火星子的灯芯也打落在地上,点起数点星河。
胆大的人已经跑出家门仰头一看,胆小的却抱着身边的其他人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却忍不住勾着头往外沿望去。
红光闪现过后将近半刻,就在越来越多的百姓以为是天降灾祸时,红光顿时坐拥数千数万道绚烂的极光,五色斑斓、光怪陆离。
天穹中似乎也出现了百鸟朝凤,坠龙飞天,恍若九重宫阙上的仙山绝景,跑出家门的百姓见到这种场景也赫然大惊,木讷地张着口不敢言语。
贺兰毅坐在庭前花树下,一袭白衣散落花丛中,盘腿斟酒,自斟自饮,手持着酒杯却迟迟不动,眼底翻滚着细小的波流,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林诩抱着剑从他院前落过,狗鼻子嗅到熏人醉情的酒味,极不要脸地进来讨杯酒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手中扣住酒盅欲饮,眼前乍然出现这如厮绚烂的一幕,因为过于惊讶而将手上的酒盅打落,浓浓美酒从藤椅上跌碎下去,盖入泥土中便也消失不见,随后便见身边有风袭过,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寒山观里酣睡的老道被人拍醒,一睁眼便瞧见这般红光乍现,紫气东来的情景,吓得四魂无主,六神飞天。
还是长云淡定自若第欣赏着,双手摊开,面朝长天,颇像沐浴在极光下。
长无不解,纠结了老半天才敢问:“长云,你这是在做什么?”自从长云第二次被雷劈之后,以前任劳任怨的性子一下子消失不见,整个人懒散又好吃,水也不提了,饭也不煮了,功课也不做了,就连师兄也不喊了。
长云对着天空大口大口地吸着仙气,喃喃道:“这异象定是为我而来的吧?贫道......贫道莫不是要飞升了?”
一元真人目瞪口呆,你师傅我还没飞升了他倒妄想先行一步,但想到前两次他都是雷劈不死的情况,旋即一磨牙一抬手,“恭喜恭喜啊!”
“不行不行,还有要紧事要去做,师叔祖也还没找到,暂时不能飞升。”
话落,急急忙忙从上边跳下,匆忙地躲屋子里去了。
一元真人:“......有病。”
......
......
院子外头还在吵吵嚷嚷的鬼魂被这一场绚烂的场景吓得连架都不敢继续吵更不敢往下打,懵懵然地不知道什么缘故,顷刻之间所有的鬼魂都化作白光一闪,消弭不见。
打闹散了,人群慌了,众人吃惊了,有人惶惶之中猜测着。
“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绝对是天降异象啊!”
“天有异象,必有贵人来,必有大才出。”
红光坐拥着万千绚烂极光,近乎持续了三个时辰,极光消失之后,整个天空漂浮着一阵幽幽的香气,闻所未闻,旷日持久,令人心旷神怡,甚至还神魂颠倒。
众生伏倒一地,面露惶恐,面露喜色,面露如痴如醉地追随着红寰消失。
......
......
异象的出现是瞒住的,不仅整个岭南百姓亲眼见到了这一幕,走街串巷地传诵着这一事件,不仅传遍了大江南北,就连远在朝廷的那一方也听到了传言。
春日的雨水淅淅沥沥的,断断续续难以消停半分。
这下子,躲雨的喝茶的卖消息的都涌到了一处,一座仅仅只能容纳十余人的小木屋子此刻被近百、近两百、甚至这个数字在一直地往上叠加、垒砌。
见多识广的说书人着了一身补得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衣裳,坐在一张长椅子上,手边拿着的响堂木往椅子上一拍,戏便开锣了。
“远空漆黑如墨,百姓也都熄了灯火准备就寝,世间的少年也三三两两地从流连忘返的温柔乡中返回家中......”
“然就在这个时候,便听见了有什么东西那那处低声吟叫。”
“但见一方浅塘,水清澈见底,毫无杂质,便连一丝细沙子都未曾瞧见......却有红光做闪......”
“混沌初开,天昏地暗之际......那是一条蛟龙,头上龙角隐隐闪现,雷惊电激,蛟龙移动......”
“浅塘水驻腾空,直指天上而去......”
“那上边红光亦现,初看不惊,乍看下竟是另一条盘旋巨龙,脚踏五彩祥云......”
“那池中蛟龙金目一闪,竟现出无数道金光,逼人不得直视......”
“龙御绛气,腾冲天穹,自此雌雄相随,这龙也随着天上龙女,踏月飞霜,成就神仙眷侣。”
“之后,天上红光绚烂,三日三夜也不眠不休。”
“大光之后是香飘千里,祥瑞之召。”
响堂木一拍,便标志着戏到此散场,说话人拿起一旁的大茶壶润一润喉,例行地说了一句,“欲知后事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从混沌后回了神,纷纷鼓掌,掌声雷动。
大抵爱情故事都是底层小老百姓最为喜闻乐见的趣闻,这一场书一收场,收到的掌声竟比前段时日的还要多。
越来越多的人冒着风雨也要跑去听说书人说上一段,大半个京城不过三四日就笼罩在吉兆的喜悦中。
甚至更是朝南方的天穹里看了又看,目露神往之色。
翌日,朝廷上百官上书,无不说着殷勤奉承的好话。
大周恰逢三百年未有之盛世,上爱民如子,臣鞠躬尽瘁,民四海升平,随后便举出圣上更要勤政爱民、求贤辅政等等勉政的话。
天降异象,百姓欢歌笑语,谁敢说这是坏事。
坏就坏在这地方出现的不对,这场合不该出现在那里。
魏帝笑笑地地挥推了满朝文武的恭维之声,退朝。
......
......
司天监监正大人在司天台上观测天时,一柄轿辇摇摇地往司天台而来。
一长服男子从轿辇中走出,如寻常时那样从从容容地走进了层层幔帐之中。
“戚涥,真的有异象之说?”
监正大人从司天台上下来,一整夜都呆在高高的楼台上面,甫一下来不免有些头晕目眩。
听到这声音,脑子清醒了大半,按了按额角,迎着那人回道:“确无虚言。”
“那......是好是坏?”语气微挑。
戚涥扬了扬唇,冰冷的脸上漾开一抹极致到惬意的笑,“是大吉之征,但并不是帝王星新启。”
“可为何还有龙凤之说?民间谣传就算了,可据说南方那边不少人亲眼所见。”
“是太微垣。”
幔帐后传来一阵抽气声,将说未说的话也尽数湮没。
......
......
偏僻寂寥的院子里,悠悠转醒的三鬼挠着后脑勺,懊丧思考着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嘛?
大白看着那边地上躺着的阿弗,抱着有些恨又有些恨不起来的纠结心理,闭上眼睛佯装眼不见为净。
小黑吸了吸一口气,睁开眼时就觉得身躯一重,五感俱实,抬起手一看,一只黑乎乎的爪子,心想:“莫不是方才被爆炸牵引的缘故。”
阿弗狼狈地躺在地上,身上的长袍已经染了血,跟衣裳嫣红的颜色已经分不分明。
没有人知道她受了伤,只有自己知道这黏湿的味道是出自自己。
除却她外,并只剩下那招摇生姿的彼岸花,一点一点的将那流淌出来的血光吸嗜殆尽。
就连鲜血的腥味都未曾放过,空气中弥漫的唯独剩下那幽幽的彼岸花香而已。
吸过血后越发嫣红,妖艳,绝美,甚至蛊惑。
阿弗半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双手抻着地面,才能缓缓地抬高了身子,只是再想站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努力抻着背脊好几下都无法直立起来,便放弃了那样无谓的想法,喘了好几下,才慢慢地平缓了气息。
故作从容地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地面上赫然出现的一黑猫一白狗,心底忽地一乐。
“你们......也跟我一样,被贬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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