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睨了他一眼,咬牙道:“不能说,不敢说,这事是我父皇的主意?”
“太子陛下,您小点声,难道不怕......”四喜嘘了一声,低声对他道:“人多口杂,不能在这里。”
太子咬着牙,心底的恐惧一下子便冲了出来,痛苦不堪:“我怕,我怕什么怕?等到人真的看不到了我才能不怕。”
现在见不到人,无时无刻地不担惊受怕,自己也不得不如履薄冰地维持着表面上的生活,但他平静安稳的内心,掩饰下的是他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恐惧。
太子想到那汹涌澎湃的惧意袭卷而来,迈开腿振袖而走,身后的四喜急忙追了上去,“太子,您这是又要去哪啊?”
御书房外,胡明远远地便瞅见了太子陛下的身影,两只老眼一打转,不用问自己是知道他要来干什么,三步两步地便走到他的身边。
踹着一颗真心在他面前道:“太子,陛下是不会见您的,您还是赶快走吧!”别到惹恼了陛下对他发火,那就更不好了。
太子看着他,神色微凛,目光宛若可以剐肉,直勾勾地钉在了胡明的身上,怒道:“连你也要来拦我,你们都拿本太子当暖柿子捏?”
胡明闻言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身后太子身边的太监也跪在了地上,喏喏地求饶。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
胡明磕着头,随后道:“太子,奴婢怎么敢不把您认真看待,只是陛下现在公务繁忙,忙得晕头转向,是没有时间听您说的。要不,您等明儿早朝过后,再来寻陛下?”
胡明抬着头,颤颤地往上面的人儿看去。
小太子已然十四五岁,相貌承继了烟贵妃,清俊隽秀,在皇宫里生长的金枝玉叶的贵人,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打磨,也没有见识过什么世间险恶,身上一直多了一股秀气和干净。
皇宫里除了他便没有其他的皇子给他当对手,一直以来他便像个乖孩子一样,按照大人的吩咐计划平平安安顺顺畅畅地走着。
比起哪朝哪代的皇子都要平安顺遂。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也有好有坏。
太子没有被娇养宠溺长大惯成不好的性子,却也有乐观自信,仿佛世上没有悲惨的故事。
太子再次询问:“胡明,父皇他为什么要囚禁母妃?”
胡明伏跪在地,讪讪道:“太子,您误会了,误会了,不是囚禁,不是囚禁,是贵妃娘娘生病了,陛下这是为了给娘娘治病才关在寝殿的。”
太子心底哪还能信,皱眉,两手拽着他衣领迫使他爬起来:“什么病需要将人给关起来?借口,都是借口。”
四喜闻言却是把身子给伏得越发低下了。
心里颤颤地想了想,莫非是疯病,陛下已经还是王子的时候据说是个疯子,莫非烟贵妃也生病了。
胡明道:“太医院的张太医是一直给娘娘看病的,张太医也说了娘娘是生了病,您......”
“那我去找张太医。”太子甩开了他的手,疾步便往太医院去。
四喜见太子走了,爬起来也想跟着一块。
胡明对他道:“看着点你家主子,别让他犯傻。”
四喜皱了下眉,有些不解与踌躇,胡明抬手往他后脑勺敲打了好几下,“还不去看着你家主子。”四喜抱着头低低地应了声是便疾步跟了上前。
四喜见着太子的时候,太子正坐在石阶上发愁,他喘着粗气,走到太子身边,蹲下身来陪在他身边。
“太子,您这是又怎么了?”
太子顿了顿,抿直的薄唇轻启,“张太医不在,太医院的人都说他是给母妃治病去了,也在未央殿里没出来。”
“那咱回去,回未......”
未央殿是回不去的,至于陛下也是见不到,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束手无策。
除非,除非请神仙来问一问,神仙无所不能,应该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喜想了又想,脑海里蓦地想起了戚淳的嘴脸。
戚淳那个人虽然清冷高傲,但陛下对他有求必应,若是戚淳能去求一下陛下那边,或许也有可能。
只不过,太子前些日子便是想见见那位,都被他给推辞了。
那个人,实在是傲慢得可以。
四喜侧过头,看着一脸颓丧不知所措的太子,蓦地道:“太子,咱们要不要去寻戚淳?虽然希望不多......”
希望不多,但不管怎样总得去尝试一下才对。
白衣侍者将太子请进了祭天台内时,四喜讶然了数声,看上去比起太子更要激动不已。可白衣侍者只让太子进去,而他则被留在了外面。
四喜揪心太子的安危,每隔个一刻钟便要伸头往里面探,却被身侧的人警告。
周边冷气萦绕,四喜讪讪地道歉,只能静静地呆坐着,可惜身边的温度越发地冷,只得缩着身子抱着双膝,坐在石阶上喷着热气。
跟他的处境相同的是殿内的太子陛下也不好受。
身子发冷,从尾椎骨处漏进去的冷意,如针芒刺骨,他道:“太子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太子被他盯着目光有些闪,错开他的视线,吞了吞一口唾沫:“太清冷。”
贺兰毅笑了笑,抬手触碰了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前些日子一直故意戴着面具以戚淳的身份在司天监行走,就是为了让这里的人形成了习惯,只道是戚淳忽然生了个怪癖,也没人敢说他不是真正的戚淳。
或许,以后的日子他便得将戚淳这个身份伪装好,让所有人都觉察不出,戚淳已经不在了。
他笑:“清冷适合我。”
太子抿了下唇:“你喜欢就好。”
难怪有人说他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妖怪,只要鬼怪才喜欢这种地方吧?
也不知道那个小孩现在住在这里还好不好,如果不好,兴许便是被冻死的。
贺兰毅唇角微微勾起,“太子是来寻我跟陛下求情的?”
太子顿了一会,点头:“正是。”
贺兰毅从榻上起身,嘴角撅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我若帮了,太子您能给我什么?”
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他来之前早已得知,只是当戚淳亲口跟他说这个要求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能给他的。
像他这把清冷决绝的人,得道修仙或许才是他想要的。
太子面色闪过一丝为难,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好几次才吞吞吐吐地说明白:“你......你想要什么?”
贺兰毅蓦地一笑,凉薄的唇抹开,淡淡的嘲讽从他嘴中溢出:“说来好笑,您现在什么也不是,我怎么能相信你能给我带来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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