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阁外,阿弗脚步稍顿,转身朝贺兰毅道:“你能否出去,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为什么?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他抓着阿弗的手越发地紧,仿佛怕丢失去什么样,垂眸凝视她,强势又不容拒绝地说道:“他现在非同以往,我怕他伤害到你。”
阿弗扬着头笑吟吟地望着他:“如果我有危险,你一定会出现的是吧?”
面具下的脸眼睛透露着笃定和毋庸置疑:“自然。”
阿弗笑,仿佛身体内涌入一股酸涩的情愫,涨得脑海满满当当,沉沉浮浮:“那你还担心什么?你以前可是很放心我吧,无论我跑到哪里去,你都能保证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无论我遇见什么危险,你都能一下子便出现帮我化解。现在,怎么还怕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贺兰毅踱步在高阁外的庑廊下垂眸站定,不知过了多久。
目下微黯,嘴唇翕动,一股白色的雾气时隐时现地溢散而出。
他独自看着天边的孤云,颓丧地笑着:“当然不像了。”
万事无绝对。
因为我现在不是他啊,没有了祭司之力便什么也不是,甚至不如戚淳。
不能在你需要的第一时间出现,不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即可出来帮你化解。
贺兰毅已经不是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
只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拼劲自己的一切也要护着你的平安喜乐。
如果我有一天死在你的面前,我只能说一句我只是尽力而已。
......
......
阿弗屈膝看着那涂害自己作恶多端的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真正的怪物。
“他竟然舍得让你过来了?不怕我杀了你?”他抬起手,目光带着轻蔑且不屑。
阿弗笑了笑,笑他的不自量力自以为是,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恶心感加深:“戚淳,你就是戚淳啊,那个胡言乱语的妖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本人。”
第一眼,从心底的鄙弃感便犹然而起,如大火熊熊燃烧。
阿弗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在魏帝面前你把我给赶走了,还没有认真地注视过你,现下来看,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跟她一样百病缠身。
戚淳自从她进来后便一直将目光目不转睛地落在她的身上。
见阿弗说话,嘴唇翕动,带着一丝平静的面孔,仿佛见过面的熟识。
但阿弗明确记得,便是这人来九凝山探望大祭司也只是她所见不着的,她又为何会感觉到熟识?
戚淳目光自她身上落下,淡淡地开口,带着同旧人的相识:“一直以来都从我皇弟口中听说起你,真是让人嫉妒的发疯。我甚至一直在幻想,那个死去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会得到他那么无可救药的喜欢?原来,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这般地明艳不可方物。难怪你能蛊惑得了他。”
阿弗听出他这话里明里暗里的贬斥之意,心底微冷。
现下才发觉到大祭司当年对自己隐忍而秘密地喜欢着,但自己以前都未曾得知。
他将那份心思隐瞒得那么深不可测,以至于自己都未曾发现半点,自己的脑子是有多榆木疙瘩?
阿弗不由得怨起了自己当初怎么就没能够发现他的心思,为什么就看不到他半点好,只一惯认为他们背道而驰,只一味记得自己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后来一味地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他对自己管束得太深。
她到底有多蠢才没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心?到底是要多久才能看得透一份喜欢?
可是,在后来,在与贺兰毅的相处中,自己隐隐约约也是可以猜出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的。
她才渐渐地明了喜欢是种什么感觉。
只是一直不敢去打破,后来更是不敢随意去提及去想起。
一来不敢保证自己能给他带来什么承诺,二来是不管将心随便托付。
与贺兰毅相比,贺兰毅把对自己的喜欢都写在了眼底,即便不说什么但也隐藏不住,而大祭司,烙在了心底,无论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这两人,会否便是同一个?
她以前跟纳生一样对他们的身份猜疑过,怀疑他们便是同一人。
阿弗长睫微颤:“他,以前经常跟你说起过我?”
戚淳扯着唇角,声音沙哑道:“哪可没有,那个寡言少语的家伙。说话,对他而言,多难得的事。”
一直以来不都是只有在她的墓碑面前才会见他多说话。
不管自己如何对他好,如何劝诫,更不管自己放下身份,如何拉下脸去求他。
他都对自己置若罔闻,视若无物。
他肯定是在怪罪他,可他所作所为不都是在为他好?
戚淳冷戾的目光落在了阿弗身上,倾身爬了过来,嘶哑的嗓音叫吼:“我能亲口听到这一些,还是他跪在你的坟前,听他忏悔。我才知道,那么一个看透红尘俗世,喜不露形,怒不显色,清冷孤傲的人竟然还会跪在你坟前忏悔了。你说,是不是很感动?”
阿弗拳心攥得紧紧,脑子里仿若看到了他当年忏悔的模样,艰涩地从嘴里发出嘶吼:“不是,一点都不感动。他不该跪我,那样的他不该跪任何一个人。”
戚淳笑了笑,笑声如同夜枭嘶吼:“是啊,他怎么能够做这些肮脏下贱卑微的奴仆才做的事情,都是你的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若是你早点死去,不是,应该是你从未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阿弗抬起眼看他,问起了自己一直以来心底深处的一个困惑:“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在他逆天改命之时?”
戚淳惊诧非常,一双凤眸眸光飞流直转,好不生动,他扬唇笑了起来,带着得意之色:“你不该出来祸害他的,若没有你的存在,他可以继续作他的大祭司,继续过着万人敬仰的一切,而不是在你坟茔掐赎罪忏悔。”
“而我,也可以继续当我的帝皇,不用为了弟弟的事情担忧犯愁,不用担心他以后的前程名声,可是,你干嘛就非得闹得他心思浮动,闹得他竟然想用逆天改命的方法把你救活。”
他的声音蓦地便低了下来,阴沉沉得,令人泛冷,他张着口,唇吐着,却像嫣红的要人命的蛇芯子。
阿弗看向他问:“所以,就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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