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手抓住她的小手摸了上来,在精致的面具上一寸一寸地滑过。
阿弗指尖颤抖着,直到触到什么冰凉凉的东西,颤动的指尖缓缓抚了上去,直到小小的手掌将整片冰凉握住。
她抓住他的面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剖开,可却不敢看面具下又会变成什么样的脸,怕与自己的想象背道而驰。
他抬手将自己的拇指按在了面具与肌肤紧密接触的地方,阿弗甚至可以感知到,掀开面具是如此易如反掌的事情,可这时,嘴角不由得紧紧抿了起来。
贺兰毅亦是薄唇抿起,攥着她的手不由得抓紧:“你在害怕我?”
“我只是不喜欢戚淳这个人,怕揭开面具后看到的仍旧是他,挺碍眼的,所以算了。你自己不也说过,有选择不让我见到的权利,等到你愿意了再说吧!”
他紧紧扣住了她的手,心下微震,让他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仍旧怕自己鲁莽的行为吓坏了她,捏了捏她的手,带着丝小心翼翼的语气:“我知道你早就猜出来了,我不是戚淳,你不要怕我,真的。我只是你的大祭司,永远都是,不会是别人,永远也不会变。”
“戚淳确实是我那个皇兄,他的存在,算是我当年一个恣意妄为的一个教训吧!”
阿弗心底微震,即便早已经猜出了戚淳的来历,可亲耳听他说出是自己的过错,还是不由得惊讶连连。
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阿弗皱眉道:“你为什么假装他?不知道我恨他,所以你故意扮成我恨的人,招人嫌是吗?”
戚淳松了一口气,看着那虎口的牙印,“那这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手,特地指着虎口处,一字一顿:“你咬过我的,记不住?”他强调道:“两次,前后一共两次,真是白被咬了。”
阿弗咬过他吗?自己以前怎么敢啊?又不是不要命了才敢亵渎神灵。
而这一辈子,阿弗只记得自己咬过贺兰毅一回,那会还是因为他逼着自己做什么来着,自己恼羞成之下咬了他,可是大祭司说的两次又是什么?
“想不起来了,那就慢慢想,等以后想起来了再说。”
第一口咬,是他第一次遇见她并将她从雪地里挖出来,那事有那么远吗,她怎么还给忘记了?
“你是不是......”
他忽然抬手抵住她的唇,神色蓦然便柔和下来。
阿弗心下微怔,心底又有些不解。
他柔声道:“想知道德昭公主的死因吗?”
阿弗眼睛微眯,心底无不是困惑他到底要打断自己干什么?这么怕他揭穿揭破什么,他羞愧难当无以面对是吗?
至于德昭公主......阿弗道:“她的死因我知道得不比你少,我不是刚从那个坟墓里出来了不久。我想知道的是,那里面葬着的棺椁里面的女孩子都是谁?”
他道:“这些年皇室死去的所有公主,都在里面了。”
阿弗嘴角微抿,淡漠地扯着嘴角一笑:“魏帝的命令?”
他点头:“是他。”
阿弗眼廓泛红:“那平民百姓的孩子呢?让那些孩子殉葬也是他?”
“是他。”
阿弗心底微震:“那么,我为什么也会在那个陵寝内?”
“让人殉葬的是他,真正得到献祭的是你。”他一字一句,缓缓而道。
目光里的哀痛悲切逐步染上了阿弗的眼底。
她在陵寝内所见到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样再度浮现在阿弗脑海里。
那一张张亮丽的脸庞化成了鲜血碾压在地。
那一双双明眸遮住了明日清辉,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沮丧和绝望。
水雾朦胧,酸涩的落下眼眶。
自卑自弃内疚不安,谴责着她鞭笞着她,她就该是个罪人。
她想起了宁怀瑾,心底的鄙弃越发地深了。
阿弗哽咽地抽泣着,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因为我而死......我就是个罪人,为什么就不让我去死......”
贺兰毅抱住了她,手扣着她的头将她锁在怀里,严丝无缝,如同一人。
眼角通红,声音嘶哑地哽咽着,既内疚又自责:“阿弗,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阿弗,你不要哭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怪自己好吗?”
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一意孤行地要将她复活,便不会让戚淳夺舍了成果,便不会让戚淳由此滋生埋怨,就不会造成今时今日无数的罪行恶果,更不会让她承受着这一切罪行。
他抚着她的后背,想让她的所有的气都出在他身上,想让她把所有罪责都往他身上推,想让自己承担她所有的难过。
可是她却独自地哽咽着,咬紧牙关不管放声哭出来,即便是在得知了真相,还是执拗地一意孤行的强忍着苦痛在心头。
贺兰毅心疼无比,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才会让她这般痛苦:“你当时还小,根本不知情,你不要把罪都推卸到自己身上,那样坏人岂不是更加地洋洋自得。”
阿弗两手抓着身前的衣领一遍又一遍地揪紧,近乎沙哑的嘶吼:“为了什么?戚淳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跟他无仇无怨......”
贺兰毅抚着她的背,沙哑的声音回道:“魏帝少时患有疯病,是戚淳救治好了他,却在背地里给他埋下了梦魇的巫祝,日日夜夜都会发噩梦。而梦境中的那人,便是你,你杀了他,在梦里,手刃亲生父亲。”
“从那时起,魏帝便对所有的公主生了忌惮,只有生了公主的,便开始怀疑那便是你,所以......所以自己想方设法地也要把公主给杀光,杀死。这样也就不会再次发生梦中的事情。”
“戚淳一面为他治病,一面却在给他以牵制。关于你的出身,是魏帝听了戚淳的谶言,他多疑,越是多疑便越容易听信别人的谗言,他想杀了你永绝后患,这就达成了戚淳的目的。”
“所以,戚淳恨得入骨的人其实还是我?他为什么要恨我,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他,他针对我做什么?”阿弗将眼泪擦在他衣服上,声音低沉又喑哑。
贺兰毅顿了顿,唇角紧抿,目光猩红得不像话。
阿弗抬头,艰涩地发声:“他还活着吗?我想见他,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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