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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心气

踏步云泥,呆子戏书生 卫彦 4810 2021-04-02 21:11

  “吱呀”一声,小厮提着温水进门。那个角度看过去,赫连弈勾起贱贱微笑的嘴离他家大人不过一寸,他家大人还懵着脸,把手搭在侯爷肩上。

  “大……大人,洗漱不?”

  赫连弈抬头赏小厮一个微笑,又眨眨眼暧昧的看了何浣尘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去书房等你。”

  小厮放下热水,同手同脚走出房门。

  赫连弈百无聊赖在何浣尘的书房里等着。地方太简单,环顾四周,古玩器具都少的可怜,笔墨纸砚除了胜在数量上更加别无长处。

  “你这些日子修身养性……怎么说也太清减了。”门外来人修长的身影在木门开合的瞬间拉长扭曲,年前还合身的衣服现在像罩袍一样宽大。

  赫连弈忽闪着一张泛黄发旧的诗稿斜斜躺在美人榻上,就着颠倒的景象嘲讽到:“本侯爷还没想到,何大人竟如此多情。”

  那份诗稿被冷落在书架底层,亏得赫连弈眼尖。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何浣尘在发现诗稿被人翻出来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冷冰冰的,苍白的肤色像泛着一层寒霜。只是念在赫连弈“初犯”,自己也不想大做文章,想夺回手稿翻过这一页。

  但赫连弈这个人是能闹腾,十分能闹腾的一个人。这点从当初他把柯乐平,老皇帝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收到手底下就能看出来。不知道天生多情也是,凡复杂一点的事情他都想掺和一手。他闪身避开何浣尘之爪,站起来环着手臂戏谑道:

  “唉,可惜呀,也不知道你能把这份情落在谁身上。”

  何浣尘脸色一变,沉声道:“自家私事,侯爷自重。”

  赫连弈越发得意,摇了摇那张薄薄的纸:“什么人有情?什么人无情?什么是忠,什么又是义?忠义情,又如何不能全?世人愚昧,公子你也愚昧至极。”

  这一声公子可谓诛心。

  何浣尘只觉得久不能安定如同死水的心神沸腾起来,那一刻他或许是想掐着赫连弈的脖子把他摔死在地上,或者是想像丧家之犬一样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又或者同面对前来恭贺他再次升迁的官老爷们一样露出一个尚算和缓得体的微笑离开……

  良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侯爷觉得如今我位居首辅,是不称职的了?”

  赫连弈嘻嘻一笑:“不敢。”

  “那就是我行~事乖张,妨碍了侯爷?”

  “哪里哪里。大人谦恭达礼无人不知,满朝上下无不敬畏。”

  何浣尘给他刺激的脑仁疼。

  “既然我能力品行都尚可,此外不做多余事,不见多余人,侯爷为何要如此挖苦我?莫非您,百般嘲弄,当真只是为逝世的摄政王不平?”

  赫连弈脸皮一僵,又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皱眉说道:“是了。我这么说,是想激一激你。”

  “侯爷高明。”

  赫连弈似乎还没从慷慨大义的陈述中缓过来,顿了两呼吸,才又道:“张丫头跑过来跟我说,是你想出走一段时间,皇帝不肯?”

  “是。”何浣尘语气终于恢复往日的平和,眉梢眼角也都没了情绪。

  “的确。你身份敏感,一时不见就有人猜度你是不是奉圣旨调查什么去了……你能力不错,就算隐藏身份到下边做事,也会有人为此遭灾。”

  “侯爷有什么指教?”

  “你为什么想出走?”赫连弈疑惑地问,“总不能只是想出去看看山山水水。”

  赫连弈不愧某些情况下的马大哈一只,想什么说什么:“你在外头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就是真的想微服私访,也做不出什么成绩来呀?”

  何浣尘低头微微作了一揖,又重复道:“侯爷有什么指教?”

  赫连弈皱了皱眉,尽量温声说道:“我有办法叫你离开景安,而且不止一回。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侯爷请吩咐。”何浣尘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何浣尘一直觉得他如今所得不义,甚至来的荒诞。可这些,却只是他目前仅有。

  于是时不时的,他会焚香一柱,对着慈安寺朱漆大门遥遥一敬,将香灰撒进茶树偌大的盆中。

  他自始至终深觉愧疚,从不认为自己是多情之人。

  赫连弈毫无城府的一笑:“你帮我找个人。事成之后,香车宝马美人珠玉,赫连亲手奉上。”

  “买卖如何?萧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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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青最近很忙。

  他要照顾卫彦起居,要在变换居住地点的同时到附近踩点,以防眼熟眼尖的故人不期而至--那不是如今他能解决的麻烦。可是姓卫的姓袁的不仅不体谅他,还千方百计地合伙给他惹麻烦,非要出门逛街。

  “要说山水繁华,青城冠绝大梁;要论市井高赋,栾城首当其冲。那些地方一条巷子待一下午都不觉得腻--可惜现在只有这样小小一个延河镇,只要一天我就能带你兜个圈,卫姑娘,走不?”

  袁鄂丰在卫彦的称呼上纠结了很久。韦纶他娘~亲余依春喊的是卫家娘子--她固执的认为如果不这么叫的话,同男人独居的卫彦就会被人家认为不贞不洁。小甜甜唤她卫姐姐,柳青青不冠名姓只说“姑娘”二字,袁鄂丰后来才发现就算是走在大街上,卫彦听到有人叫“姑娘”必定回头,而喊“姑娘”的人也必然是柳青青。

  袁鄂丰尝试着在大街上喊了一声,于是延河镇热情大胆的逛街的年轻女子们羞红了脸,抛出不知道哪里折来的花枝,抓起小摊上的新鲜瓜果,直直往他脸上扔过去。

  “为什么她们不砸你?”袁大人这个“砸”字充满了委屈愤恨,“你长得比我还娘气好吧。”袁鄂丰指着柳青青瞪眼抖手控诉。

  柳青青沉默不语,那边卫彦笑得开怀,搂着柳青青一边胳膊蹭呀蹭个不停。

  天还冷,一番动作卫彦腿上的毯子滑落半截,柳青青伸手拨正,双手轻按收拢她乱~蹬的腿。这情状格外亲密煽情,袁鄂丰心头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悲凉。

  那天他们逛完半个延河镇,回到城南的家里。卫彦已经在兜头的衣衫里睡着,柳青青和袁鄂丰两人一路默默无语。

  晚饭是韦氏母子准备的,韦纶咬着筷子担忧的问袁鄂丰:“叔叔,你看上去好累,我再去给你盛碗汤?”

  袁叔叔再次感叹岁月飞逝孤家寡人,眼前竟然只有这么个半生不熟的孩子关心他。他摸~摸小甜甜的脑袋毛:“没事,你莫担心。”

  柳青青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这时候神经才放松下来。收拾好热水木盆,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卫彦捧着他的脑袋亲了几口:“柳啊柳儿,延河镇挺好的,没那么多一万万一,柯乐平不要我们了,以后我挣钱养你吧。”

  这是一大难事,柳青青最近联系不上柯乐平了。以往是一月一送银钱衣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然而到了这个月的约定时间还没有人来送东西,连一封信的动静都没有。搬家不是小事,只要送东西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要不是柯乐平一伙人路上遭劫倾家荡产,恐怕就是不正经的主子刻意为之。

  于是他们遇上了天下最难过之一,穷。

  柳青青凡事谋定而后动,动则速。料到卫彦那句养他是妥妥的空话,他很快背起面箩竹筐,带着韦家娘子上街卖起酥饼糖人,生意逐渐步入正轨。

  本来应该被安排的袁鄂丰因为失去柯乐平的消息,终日摇着扇子四处溜达。卫彦指使他把人推到不远处的一间书店,两人一站一坐很容易就消耗掉一个下午。

  延河镇拢共这么一家书店,东西卖的极贵,人来往的也极少。卫彦袁鄂丰两人在书店里呆一两天才会抽走一本书,早晚只会打哈欠驱蚊虫的伙计也不嫌弃。

  书店名义上是施老爷借着官银给全延河镇青年学子置办的,实际上更像是松风公子书房的一个扩展延伸。松风公子时常逛街溜腿,自然也就经常来这里。

  这天松风公子施少秀也是一把折扇,月牙袍子,身形修长匀称,乍一看像极了前些年借了袍子雪阁吟诵唱和的袁鄂丰,远远望去一股子“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气质。

  他满脸疑惑道: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的确不是。”

  于是施少秀嘴角一抹得逞般的天真笑意,扇子一拍:

  “在下施少秀,不巧是这铺子的主人。姑娘风姿天生成,实在是适合笔墨纸砚吟风弄月,若有得姑娘青眼的物件,请尽管拿去。”说着山河一指,颇觉豪气。

  书店伙计麻木的点头哈腰。松风公子身后青衣小帽男扮女装的随从瘪瘪嘴一脸不屑。

  “还没请问姑娘是何名姓?”

  “姓吴,单名一个宫字。”

  袁鄂丰不赞同的捏捏她的肩膀,松风公子的随从掩着嘴吃吃的笑,单薄的身子花枝乱颤。

  松风公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如斯:“好名字,姑娘现下是住在附近吧?这离着我家不远,以后有什么事,欢迎随时找我,在下一定奉陪。这书店出门前头两条街,门前站着两只石狮子的就是。”

  袁鄂丰连连点头,示意两人要回去。松风公子惋惜着送到门口,入目一顶乡下老汉编织的宽檐大帽,身后一个三十有余的成熟~妇人带一个十岁左右的黄瘦小子。

  这是哪家乡下亲戚堵在我地盘门口?

  袁鄂丰慢悠悠把人推出门口,一边招呼:“走咯。”

  于是帽子下遮挡的一张清秀面庞毫无预兆的出现,松风公子握着扇子的手一滞。

  卫彦把柳青青的帽子端在手中把~玩,转个圈再抛到头顶。

  第二天一早袁鄂丰捧着粥碗蹲在门口吃饭的时候果不其然收到了施府伙计的传讯,却不是叫卫彦的,点名要找韦家母子,说是要平~反冤假错案,为民伸冤。

  余依春是不想惹麻烦的,她一双手一遍又一遍抹平衣服上的褶皱。挨打已经挨了,官也见过了,再起风~波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见到韦子民,心塞。

  小甜甜揩亮一柄匕首别在腰间,一言不发继续耷~拉着两条腿喝完他那碗稀饭。等的传唤的官差实在不耐烦的拿刀柄敲门框的时候,母子俩才起身。

  柳青青和袁鄂丰也站起来,后者斜睨着矮他半个头的官差,一柄扇子在两手间晃来晃去。

  官差堆笑,皮动肉不动。

  “两位慢着。我们家大人嘱咐了,只要小的带去韦家娘子,其他人一概不见,还请两位,见谅?”

  柳青青低头去看卫彦的神情,后者在开春的暖风里还裹得严严实实,长到手指袖子中隐约亮光一闪。

  “人你请尽管带过去,还请您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人笑三分,格外真诚。官差得了令似的跨出门槛,还要体贴的把门带上,开门就冷下脸来,有韦纶两只手臂粗的胳膊推了余依春一把:“赶紧的,误了时辰爷给你好看。”

  然而人还没走到门口,只听得“吱呀”一声,刚才被关上的门轻轻打开,还没来得及迈出院子大门的官差只觉得脸颊一冷,冷兵器穿过的利风生生刮掉他一指长的面皮。

  他还没来得及嘶叫,身后卫彦客气道:“门不必关了,大人走好。”

  袖箭直直钉在一臂远的大门,入木三分,格外霸道。

  官差冷哼一声:“姑娘也先安好着。”说着大步跨出,身后余依春小甜甜担忧的回头一望,急匆匆地跟上去。

  “袖箭?你跟谁学的?不像是柳公子的手笔?”袁鄂丰奇道。

  卫彦微笑看他:“小玩意儿。”然后欢快的摆摆手,进屋了。

  柳青青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袁鄂丰走到门板前拔下袖箭,半晌才想明白东西是哪里的风格。箭尖三棱,箭尾细长,对人杀伤力大,藏在袖子里的主人亦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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