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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故事

踏步云泥,呆子戏书生 卫彦 4660 2021-04-02 21:11

  她冲卫彦也是羞涩一笑,嘴角三月花开:“谢谢姐姐。”

  “姐姐”卫彦笑得慈祥,点点头。岁月不饶人,卫彦手指摩挲在鬓角,那里银光闪过。她已然生了白发。

  来时十九,如今二十。匆匆双十年华,一事无成,败家之犬。她自认为没有多重的权利心,泥足深陷又真正失去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离开那些东西什么都不是。卫彦低头自嘲一笑,只觉呜呼哀哉。

  “这么早。”柯乐平这时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施施然出门了,顺手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卫彦扭头去看丰安怡,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了头,手指不停捻着裙角。

  论灰姑娘与王子相爱的十八种方法。

  “把饭端出来,我饿了。”

  “哎。”柯乐平笑眯眯的答应道。

  丰安怡偷偷向后看去,待柯乐平走远了才红着脸继续听种向晨高谈阔论。儿女情长,豆蔻芳华,酸甜的滋味漫上少女的心头,稚~嫩青涩,珍贵美好。

  卫彦又一笑。她像她现在有点明白当初何浣尘为什么那么爱笑了。

  饭后柳青青去卫彦屋里拿了纸笔,站在石桌旁洋洋洒洒写下《长恨歌》的句子,嘀嘀咕咕默念起来。

  卫彦吃饱饭往往更不想动,老佛爷式的端坐观望众人。避世之后,她更喜欢把自己置于暗处、低处观察四周了。

  丰安怡和她表哥丰峰站起来去看柳青青写字,种向晨搬着板凳靠近卫彦,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我听说你们搬过来的时候直接付了三百两买断了这座宅子?六间大屋子,好阔气。”当时把人送过来的时候村长不知道笑得多客气多尊敬,简直恨不得上三炷香来感恩这千百年难遇的好事。

  卫彦环顾一周,入眼几棵尚不足年岁的果树,屋子东西正北合计六间能住人,身旁石桌一副矮凳几把,一眼望到了底。

  二牛哥你告诉我,这院子哪里大?

  种向晨猜出她想说什么,一拍大~腿:“你们家统共三口人,还嫌屋子不够多,就连村长家还一屋两三口人呢。”

  “哦。”卫彦心想。只是现在是四口,又多了一个残障人士。

  “我跟你说个事。”种向晨神秘兮兮。

  “我没钱。”卫彦道:“他有。找他要。”说着指了指柯乐平。

  种向晨挠挠头,红了脸:“不是。我没想借钱。”

  “哦?”卫彦点点头,适当的礼节性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种向晨神色义勇挺直腰板,再拍大~腿,声音不自觉提高:“我想念书。”

  立刻有一院子人回头看他,正在观看柯乐平卖弄风姿炫技一般掷飞镖的那群孩子忘记喝彩,丰安怡丰峰睁大眼睛,竟是一脸不解。

  柯乐平觉得好笑,在这一瞬间的静默里当真笑了出来:“又不是不让你学,不信整个七里坝找不出来一本书,整个延河镇还找不出个会念‘之乎者也’的先生?”

  卫彦虽然觉得丰安怡丰峰那不理解又有点伤心的眼神有点奇怪,这会儿确是使出洪荒之力都祭不出一点好奇心了。她搁下茶杯,指了指柳青青:“他会。找他学。”

  正握笔运力,专注于“行宫见月伤心色”的柳青青疑惑地“嗯?”疑问了一声。

  “你字写得不挺好?”卫彦点了点他的词稿。

  “唔。”柳青青不置可否,脸色矜持,下巴微收不语。

  种向晨觉得姓卫的姓柳的都在推脱,有些气不过的憋红了苹果圆的脸,到底还是泄气般的说:“我们不要夫子,也不用你们花钱,就像借个地方用用。没别的。”

  读书识字,货与帝王,是一步登天的本事。看起来只是提供一个读书郎学习的地方,就能参与进这项大事业来,说不定某一天被衣锦还乡的跃龙门者重重感谢,听起来划算的很。

  “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还来陪你,挺好的嘛。”

  柳青青直觉心里好笑,问道:“小公子,我家姑娘不喜喧闹。你们村那么多闲置的房子,为何不找个亮堂的给哥儿们作学堂?”

  种向晨呐呐:“村里人不许我们上学堂。”

  “哦?”柯乐平感兴趣的凑过来,“说说看。”

  此时一些不相熟的村童都已经散了,显然是没有兴趣掺和进这件事。丰峰丰安怡两兄妹并排坐着,面上有不耐之色。丰峰觉得自家丑事,无甚意义与外人道。更何况这一行人来路不明心地不显,何必给人家招惹麻烦。

  种向晨低着头犹疑一瞬,做出了权衡。

  拿毛笔在石桌上拍了一拍,他摆出说书先生的神秘莫测来:“话说延河边上有一仙境,名曰七里坝,其间往来种作,耄耋老者行走矫健身怀奇技,稚子孩童聪明灵秀,分善恶、懂礼仪,团结勇敢,自成天府,世人无不羡慕仰望之。先帝甚是嘉许。当年春考,村人欲遣耕读之家少有为者,皇城应试,以慰天恩。”

  种向晨脸上适时地露出向往得色,脑袋一转一百八十度,脸颊上的肉也跟着晃一晃:“然皇城路远,合村积蓄,远不足赴考者行旅投宿,打点诸事。于是赴考书生,十人变七人,七人变三人,到最后竟然只余一人。”

  “这人带着全村希冀,带着老少男女九成银钱,远赴景安。”

  这一去,几乎就断了全村人与外界钱物交换的能力。地势受限,村中所种粮食半数自产半数买卖,只够一年到头,这“仙境”中的人勉勉强强填饱肚子。山中果树虽多,可以叫卖敛财。但青壮人手却不足,每当瓜果成熟,村中妇孺老年没日没夜的采摘,运到镇子上买卖。谁知当地财主恶毒,市井小民贪图便宜,官府睁眼不管,知晓不知晓村里的情况的,都使劲全身力气压低果子的价钱。那几年延河镇家家户户换来数不过来的鲜美果子,赏给七里坝村人的是干瘪的豆豉陈年的粮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七里坝一年到头出门的人多了,老村长一家整天唉声叹气,心痛愤恨之余总希望那承载全村人希望,吟诗作对指点山河习医术能引水自流无一不通的天才少年,能有一天高头大马锦衣还乡,羡煞他人。

  全村人伸长脖子等着。

  第一年,好不容易熬过寒冷的冬天,村人没有等来功成名就的还乡人。他们猜想那天才少年是不是被拘在皇城,暂时不能抽身,又或者路上耽搁了。

  第二年,村人垂头丧气砍了不少桃树,紧巴巴种了些长不起来的庄稼,又把那些年长的木头一根根劈了做柴火,熬过又一个寒冷的冬天。他们想,是不是第一年没中,小天才打算第二年再考?也不知道这一年他孤身离家在外,过的是怎样艰苦的日子。于是很多人存下口头的粮食,送到小天才的娘~亲手里,细语安慰。

  第三年,眼看镇上的人吃腻了桃,享够了便宜,好多人不愿再做七里坝的买卖,村上的人生活一度陷入窘境。粮食好歹长起来了,衣服也勉强自己做,可冬天的炭火锄地的铁锨也能自己造不成?这一年,有人往小天才家门口吐了第一口痰。这一年,学童前脚刚走出学堂,后脚那简易破败的屋子就被人推倒、烧毁。

  父母把哇哇大哭的孩子领走了,夫子逃了,学堂化为黑炭一般的一个坑洞。那里再也听不见读书声。

  “你们是外村人,在这里找个念书的地方,我爹他们一时不会难为你大家。”丰安怡拧着细细的眉,语气十分和善温柔,“要是不愿意,大家绝对不会责怪你们的。大不了我们跑去后山,大人们也不知道。”

  面对一群有着美好诉求的孩子,面对种向晨三人干净认真、诚挚恳求的眼睛,柳青青有点不忍。念书没错,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想念书更是来之不易的珍贵东西。并且前些年鼓励寒门士子科考的告示是从摄政王府发出去的,说明这人应该愿意施以援手。他习惯性向卫彦投去征询的目光。连柯乐平都点了点头,像是也表示肯定。

  有一群孩子给他玩,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哈。

  卫彦勾起一边嘴角,低头摩挲轮椅的扶手,又推着车转过身:“不必问我。又不是我的地方。”说罢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屋子那边去。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兴致也听不出拒绝,柯乐平追上去给她推车。柳青青也不好说什么,他一个伺候人的,并不能做什么决定。留下一句:“改日再说吧。”就收起桌上的纸笔,跑到家里新客人的房间给他换药。

  卫彦没有拒绝柯乐平的殷勤。大白天到了自己房间就开始脱衣服。

  柯乐平把房门关上,一转头坐在床边的卫彦身上只剩下中衣一件,雪白。

  “要休息?”柯乐平目光并不闪躲,抱臂,声音淡淡。

  “不。”卫彦坐直身子,把僵硬的腿挪上床,招招手:“你过来,我头疼。给我按一下。”

  柯乐平将信将疑地走近,手指修长有力,点在脑袋两边。

  “坐下来,你这样我不舒服。”卫彦转过身,朝向床铺内侧,拍拍身侧空地,示意他靠近些。

  柯乐平正对卫彦的后脑勺,看她老老实实没有小动作,动作益发安定。他听柳青青说卫彦半月有余都很安分,情绪稳定,亲自查看觉得差不离,当然除了他刚回来那天晚上有点犯病之外。他心中许多憋在心底的想说的话此刻都一股脑送到嘴边。比如小皇帝过的怎么样,何浣尘父母亲是不是接纳他了,比如卫彦那些爱臣如今活的死的都有谁。他只是觉得她该知道,想知道,早晚要知道。却也深刻的觉得或许眼前这人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不必理会那些糟糕的往事。

  想了又想,他觉得似乎应该先解释卫家大院的新客人是谁,新客人又是如何嘴贱落到如今地步,此后要如何处置他,留是不留?

  “对面屋子的仁兄,姓袁……”

  “你坐上来,对,坐到床~上,你这样方向不对。”说着卫彦就要低头去给柯乐平脱鞋。

  柯乐平打掉卫彦的手,自顾自去寻了个凳子,干脆坐在床榻外面。

  “他叫袁鄂丰。你提拔过的那个小探花。”

  也不知道这句话过没过卫彦的脑子,反正她坐在原地不配合柯乐平的动作。柯乐平下了床就离她离得远,柯乐平长臂前伸并不自在,于是用力掰过卫彦的脑袋。

  “往后点。”

  卫彦上半身很配合,配合到四脚朝天--哦不,她只是歪到了柯乐平的腿上,正挣扎着磨蹭着从上面起来。

  柯乐平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神正经毫无不妥,把她扶正继续揉她太阳穴,只是动作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卫彦还是拿后脑勺对他。

  “袁鄂丰让姓元的老头参了一本,赫连家的人也明里暗里表示袁鄂丰很混账缺教养,底下的人就光明正大地想法子报复他。”

  于是袁鄂丰“从了”摄政王那会儿的风光尽数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他再次出名,新闻不断。有道是小鬼难缠,麻烦惹了一身。要是别人还能咬咬牙忍过去,少整些幺蛾子,袁鄂丰行~事反而越发大胆,惹得太后族亲~亲手整治他。

  看不见卫彦神情,也不知道她听是没听。柯乐平恼她晃晃脑袋都不干,只好又凑近些,以便更好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我看他可怜,出手保住了他,暂且安置在你这里。”

  为防止卫彦又说出什么“这不是我的地方”,柯乐平体贴起来,手上力道拿捏的十分恰当,一边问道:“可以吗?”

  卫彦没有答话,脑袋低垂往下看着什么。柯乐平好奇,于是伸过脑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对雪白的脚掌,无力的歪在一边,自在袒露。再然后是中衣勾勒出的曲线,含蓄而单薄,透着一股弱不禁风的楚楚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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