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走进一家看起来很是气派的店铺，掌柜见二人衣着寒酸，懒洋洋的走上前来，没好气的问道：“二位客官要买什么？”

　　老人拉着青年的手说道：“我儿子要成亲了，想买喜服。”

　　掌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大憨厚的男子，心想：哼！傻小子！不耐烦的问道：“新娘子呢？新娘子得来试试看穿多大的，我这里可没有太大的喜服。”肯定是个膀大腰圆的种田丫头！

　　“我知道她穿多大的。”青年开口竟是一股低沉浑厚的嗓音，还真是好听。

　　掌柜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几眼，呵！傻小子就是傻小子！“你们自己看吧，这些是店里最便宜的！”说着指着角落里一排颜色暗沉的喜服，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青年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抬头看着那些高高挂起的华丽丽的大红喜服。

　　老人拍拍青年的手，感叹道：“儿子啊，挑套合适的吧。你看你，这个傻样，年纪也大了，找个媳妇真不容易啊，简直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掌柜的深表赞同，知子莫若母啊！但又觉得肯定是癞蛤蟆吃了癞蛤蟆。

　　青年额头上的青筋已在突突跳动，指着一件大红烫金的喜服对掌柜的说道：“把这身拿下来。”

　　掌柜的翻了个大白眼，说道：“这是我们店里最贵的！”再斜眼打量着青年，穷小子，买又买不起，看什么看？弄脏了你也赔不起！这喜服可是要娇小玲珑的女子才穿得下！

　　“这个够不够？”

　　掌柜的不屑的低头看去，瞬间将小绿豆眼瞪成了两个大铜铃，青年手心里捧了一锭闪瞎眼的金元宝，掌柜拿过金子咬了一口，实打实的真金！忙把金子装到怀里，弯下了腰，低人一等，一脸堆笑的说：“够！够！肯定够！小的这就给爷取下来。”

　　青年把喜服展开，问老人：“喜欢吗？”

　　老人答：“好看。”

　　“包起来。”青年把喜服递给掌柜的。

　　“好嘞！”

　　掌柜接过喜服笑得合不拢嘴，好久没见出手这么阔绰又爽快的客人了，打好包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还依依不舍的说了句：“祝小哥白头偕老。”

　　青年又拉着老人去买了些胭脂水粉，红烛灯笼，珠宝首饰才驾马离去。

　　回到屋子，慕铮兴致勃勃的布置起新房来，还在门上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孟秋水做了一桌子好菜把慕铮喂得饱饱的。

　　等布置完一切，孟秋水觉得有些累了，就烧好热水，美美的泡起澡来。

　　正闭眼享受中，就听到慕铮进来了，她忙把身子藏到水里，只露出一个头来，说道：“慕铮，等我洗好了再来。”

　　“好。”他抱着大红喜服笑得温润如玉。又躲？别忘了你白天是怎么占我便宜的，今晚休想跑！

　　慕铮把喜服放到架子上，就拿起她换下的衣服走出房间关好门，孟秋水松了口气。

　　他抱着衣服来到房间，在那身衣服上细细摸索，终于找到了。掏出来一看，是一对红珊瑚的耳坠，这不就是自己那日亲自给她戴上的那一对吗？那次之后再没见她戴过，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呢。没想到她冒险去拿的重要东西原来就是这对耳坠！慕铮勾起嘴角，笑得比蜜还甜。

　　等孟秋水出来，慕铮跳进浴桶，随便意思了几下就穿上喜服赶去房间。

　　“慕铮，过来帮我一下。”孟秋水折腾半天还是系不好身后的带子，只好向慕铮求助。

　　慕铮着一身热烈的喜服，缓缓行至她身后，克制着要拥她入怀的冲动，轻轻系上她的衣带，终于在有生之年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他从后面扶着她的肩走到镜子前，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说：“秋水，我给你梳妆。”

　　“嗯。”她乖巧的应道，慕铮的手艺她是见过的。

　　慕铮拿起木梳，一下又一下的梳顺她头上的根根白发。

　　秋水，不能白发变青丝，那就许你一生欢颜常在。

　　他为她绾了个流云髻，从怀里掏出一根凤头钗给她插上，什么时候买的，她都没发现。

　　他替她描眉画目，点绛唇，盖上红盖头。

　　慕铮小心的拉着孟秋水来到屋外，那里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是早已点好的红蜡烛，烛火随风跳跃。

　　他和她双双跪在这天地间，慕铮举起右手，掷地有声的说：“我慕铮对着苍天明月起誓：今生绝不负孟秋水！”

　　她耳边似乎又想起他于大殿上的誓言：“玉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慕铮的妻子，这一生守着你一人足矣。”

　　她信他，一如九年前那般深信不疑。她抬起手，掌心覆上她的掌心，说：“我孟秋水对着苍天明月起誓：今生绝不离开慕铮。若违此誓言，不得好死！”

　　他有些生气的吻住她的唇，让她闭嘴，才说：“不许胡说。”

　　慕铮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孟秋水，两人举起酒杯，将酒倒在了地上，他们谁也没说，但都知道这是敬给她九泉之下的父母。

　　然后他又重新拿过杯子，接着再倒了两杯酒，还是递给她一杯，两人手挽手饮尽这合欢酒。

　　“送入洞房！”慕铮自己高喊一声，就抱起孟秋水回房了。

　　他把孟秋水放到床上坐好，看着红盖头下她若隐若现的面容伸出手。

　　慕铮紧握破空走过一路烽火狼烟，杀人无数，从来没有过一丝退却，为何此时竟手抖到不能自已？

　　蓦然回首，他和她还在，依然如故。就似历尽万千磨难，走过万水千山，终于来到她年前。终得了这一日，值了，九年难熬的苦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

　　掀起红盖头，刹那间世间繁华都失了颜色。

　　世人都道：若见白玉颜，再无倾城色。

　　于慕铮而言，却是：生逢秋水白玉，此生不再多留情。洁白如玉是她，浓郁热烈亦是她，又怎会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孟秋水起身，仰头看着他，目光澄澈，她说：“慕铮，我一直都爱你，从未停过。”

　　沉稳冷静的他，在她面前又一次乱了方寸，慌了心跳，几次想说点什么，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说她爱他，他不能言语，他喜极而泣。

　　“傻哥哥。”她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孟秋水抬手拔下凤头钗，三千白发如银河星光铺满肩，她温柔的不可饶恕，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衫，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献上自己的朱唇。

　　慕铮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扑到他怀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到他的吻里。

　　他爱她，爱得发疯。他发誓今生都要把她捧在手心，放到心尖。九年前他的爱是克制的，现在所有的克制喷薄而出，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黑夜中，孟秋水看着慕铮，一眼又一眼，万般缠绵，她要把他刻到自己心里，永生永世。温热的指尖抚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

　　最后，她拿过床边的一个香囊，紧紧握在手里，看着熟睡中的男子，眼神是深深的眷恋和绝望。

　　对不起，慕铮哥哥。

　　这个香囊，是那日在待君客栈，邹子语扔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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