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那我们就出宫。”声摇相信赵明德肯定比她清楚时局,此时如若只有出宫是安全的,那么她就带上赵明德出宫。可这夜已深沉,她带着一个受了伤的男子,怎么样才能顺利出宫呢?
就在这时,灵光一闪,声摇想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负责运送王宫内泔水的郭大爷。
要说认识郭大爷也纯属巧合。此前梅悟溪受鞭伤,声摇为了促其伤口尽快痊愈,时常会去到厨房为梅悟溪单独盛一些益气补血的食物,有一次便是因为郭大爷搬动泔水的时候不小心撒到了声摇的身上,才让二人结识。
声摇自然是不在意衣裙被弄脏,换洗下就好,郭大爷却是吓得伏倒在地,唯唯诺诺祈求饶恕。
声摇扶起战战兢兢的郭大爷,跟他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大家同是奴才,不用如此害怕,又跟他聊了聊运送泔水的事,平复了郭大爷的心情,这才换了一份新鲜的食物给梅悟溪端去。
就是那一次,声摇知道了每夜极晚的时候,郭大爷会拉走王宫内主子们吃剩的宵夜,两三桶地带回宫外的宅院,为自己养的那几头猪添些吃食。运送泔水的银钱极低,养的这些猪才是郭大爷一年的收入来源。
宫门的侍卫想来不会查郭大爷的泔水,为今之计只有尝试着让郭大爷帮帮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声摇重新扶起奄奄一息的赵明德,在他耳旁说:“明德,你听我说,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安全逃出去,你再坚持坚持,同我一起努努力。”
赵明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醒,此时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声摇便以为他是同意了,赶紧半扶半背地将赵明德带着往厨房的方向去。
赵玄来到周君宜的寝宫时,周君宜正坐在椅子上如鬼魅一般直直地望着他,自知响应得太慢,赵玄跪倒在地,“不知王后有何吩咐。”
“赵玄,我看你是不想要家人的性命了。”周君宜的声音幽幽地从头顶传来,将赵玄吓得一激灵。
“不敢,小臣离此处较远,过来需要些时间,不知道王后找小臣有何吩咐。”
“赵明德身受重伤,他宠爱的那个女仆带着他从侧门跑了,你替我去追上他们,就地杀掉。”
周君宜的一番话说得赵玄脊背发凉,这个女人直呼国王的名字,将一国之君的生死说得像切瓜砍菜一般轻松,简直比之她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后,不是说好的我只需调开近卫队人马,其余的交给你吗?”赵玄十分不满周君宜将自己当成可供驱使的下人,他是赵明德的人,哪能手刃主子?
“你有得选吗?”
是的,赵玄没得选择,只要周君宜想,她随时可以终结自己家人的性命,自己在她面前所有试图谈条件的行为,都不过是在对着空气张牙舞爪。
“您这样出尔反尔,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在事成之后放掉我的家人?”
“为表诚意,我不介意给你的孙子,同时也是你的儿子,卸掉一只耳朵。”周君宜面无表情的一句话让赵玄如坠冰窟,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倒是很懂得享福啊,爬灰这种事也做得出来,难怪能做赵明德的奴才,行事如出一辙。”
赵玄羞愧万分,听不得周君宜再阴阳怪气地说下去,赶紧投降,“小臣知道了,请不要伤害我的孙儿,该怎么做,赵玄明白了。”
“那还不赶紧去追?!”周君宜的严厉的语调让赵玄感到害怕,他在赵明德身边几十年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恐慌。
声摇扶着赵明德来到厨房,此时准备晚膳以及宵夜的仆人们已经回去休息,只有一点点灯火还在亮着,灯火旁有个矮胖的身影似乎正在忙碌,看样子应该是郭大爷。
声摇还待扶着赵明德往前多走几步,赵明德仅剩的意识与力气耗光,终于重重地倒了下去。
“谁?”郭大爷听到身后有动静,疑惑这么晚谁还在活动。
“郭大爷,是我!”声摇小声回应到。
听声音似乎是个认识的人,郭大爷放下心来,“你过来下,天太黑,我看不清。”
声摇探探赵明德的鼻息,还有气,得抓紧时间送她出王宫救治!
“郭大爷,是我,李瑶,还记得我吗?一年前有段时间经常出入厨房的。”声摇走近,郭大爷才将声摇看个仔细。
“哦!哦!哦!瑶瑶姑娘啊,好久不见,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总也不见你,我还以为你换了个主子,不用出入厨房了呢。”郭大爷憨厚地笑了,在这王宫里肯给他好脸色的没几个,人人都嫌他身上有股子馊味儿,只有声摇不介意,遇上了会打个招呼,有时也会聊上几句。
“郭大爷,你是不是一会儿要出宫,可以帮帮我吗?”
“什么忙?你说。”
“可否送我和一个人出宫?”
“出宫?你和谁要出宫?宫里的人未经许可出城可是重罪啊!”郭大爷的胆子很小,他可不敢接这活儿。
“他在这儿,你随我来。”说着,声摇拉着郭大爷往赵明德倒下的方向走去,“他受了很重的伤,王宫内没有人能救治,只有出宫才有得救。”
郭大爷随着声摇来到赵明德旁边,盯着地下那个相貌看不太清楚的中年男子,出了好一会儿神。
正当声摇以为郭大爷不愿意帮助自己,着急得内脏疼的时候,郭大爷开口了:“姑娘,他是你的爹爹吧?”
声摇当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说些什么,郭大爷怎么会误以为国王是她的父亲?虽然按年龄来说赵明德确实可以做她的父亲。
见声摇迟迟没有回答,郭大爷瞬间泪水灌满整个眼眶,“孩子啊!你的父亲是为了见你才进宫受伤的吧?可怜呐!我唯一的闺女也是在这王宫里做事,为了经常能见到她我才千辛万苦托人来到这里倒泔水,可怜呐!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呢?”
郭大爷声泪俱下,他的女儿早些年在这王宫里做侍女,只因手脚不灵光,打坏了主子最喜欢的盘子,便被杖责了几十下。可怜她一个小女孩,身子骨柔弱,竟就此被打得半身不遂,这样一个下半身无法行动的奴才只能被送出宫去。
郭大爷的女儿受不了整日只能躺在床上,连累父亲一把年纪辛苦伺候,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自此,郭大爷便失去了整个人生的所有念想,整日里便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行事谨小慎微,像一具面部不清的行尸走肉。
声摇见郭大爷这般伤心,又怕他声音太大招来危险的人,赶紧小声说到:“郭大爷,你节哀,一会儿侍卫过来我们可都危险了。”
郭大爷擦了擦眼泪,重重吐出一口气道:“姑娘,你放心,你人这么好,我一定帮你。”
说完,郭大爷扶起昏倒在地的赵明德,将他扛在肩上,一步步往板车走去,边走边说到:“只是得委屈你俩在我那泔水桶里呆一会儿,宫门口的侍卫一般不会检查我的大木桶子,你们藏好别出声。”
声摇喜出望外,没想到郭大爷愿意帮助自己,真是太好了!赶紧扶着赵明德的背随着郭大爷往板车方向去。
原本用来装泔水的木桶十分大,两个人藏进去刚刚好,只是那长期拿来装泔水的木桶即使在冬季仍然散发出十分难闻的味道,催人欲呕。声摇咽了咽口水,对郭大爷说到:“郭大爷的再造之恩,李瑶感激不尽。”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吧!越快越好!”
声摇点点头,跟郭大爷一起扶着赵明德,将他装进泔水桶里,自己也紧随其后蹲进木桶。
“瑶瑶姑娘,这一路上你跟你的爹爹千万别出声,出了宫我自然会让你俩出来。”声摇点点头,郭大爷用木盖盖住桶口,想了想,又拿麻绳绕着桶盖捆了一圈,这才拉起板车费力往宫门口拉去。
赵玄在黑夜中四处寻找声摇与赵明德二人的踪迹,只是这黑夜里一切痕迹都变得不清晰,他一个人确实费力。
郭大爷拉着装着三个木桶的板车,吭哧吭哧朝西边的宫门而去,那是他常走的门,宫门的侍卫熟悉。
远远地看着前面就是宫门了,郭大爷凑到木桶旁边悄声说到:“瑶瑶姑娘,我们快到宫门口了,你和你的爹爹小心些。”
声摇没有做声,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防赵明德中途醒来,且祈求上天出宫顺利。
郭大爷拉着板车来到宫门,却发现守门的侍卫不是平时的那几个。
“谁!这么晚出宫干什么的?”侍卫挡住郭大爷。
“运泔水的,每天都这个点出宫的。”郭大爷一副低眉顺耳的样子。
侍卫用刀鞘敲了敲木桶,凑近第一个泔水桶,里面吃剩下的食物赫然映入眼帘,唬得侍卫一阵恶心。
第二个木桶被一个木盖盖住,侍卫试图去揭,吓得郭大爷心快要跳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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