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德怎么也不会想到,周君宜竟然会先他一步向自己动手,而且是以这样一种迅速到毫无准备时间的方式。
声摇站在后方,侧身看清楚赵明德痛苦的表情和周君宜手中的匕首时,惊得发出了“啊!”的惊叹声。
“别急,狐狸精,你俩不会分开,很快就轮到你了。”
赵明德手扶着匕首,缓慢地倒下去,手指着声摇,口中发出不清晰的声音:“快跑……”
听到赵明德的话,周君宜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朝地上的他踢去,踢得赵明德疼得蜷缩成一团。
看着眼前这个瘸腿的衰老男人,周君宜感受到的不是快意,而是失望,她不敢相信自己苦苦追求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就是地上这具像条狗一样蜷缩着的落魄中年男子。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心爱的女人跟随你一起去见阎王的!”说完,周君宜蹲下,拔出赵明德腹中的匕首,起身试图朝声摇走去,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双手臂环抱住。
“瑶瑶,快走!”赵明德用尽浑身的力气阻止周君宜,他这么大意,一次次让周家的人得逞,再不能陷声摇于危险的境地了。
周君宜厌恶地踢开赵明德的手与上半身,依然坚定地朝声摇冲去,她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能杀掉声摇,手中的匕首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勇气。
声摇头脑尚处于不清醒的状态,节节往后退去,“嘭”地差点撞倒背后的花架,花架上的花盆晃了晃,险险要掉下来。
眼看着周君宜凸红着双眼就要冲过来,声摇下意识地回身捧起花盆,扭转身来朝周君宜的头狠狠砸下去,沉闷的一声过后,周君宜倒了下来。
顾不上其它,声摇赶紧朝赵明德跑去,只见他伤口的血已经渗红了整片腹部。
这时的声摇终于收回心神,解开腰间的束带,环身给赵明德的伤口包扎起来,眼前的男人不能死,他一死,不光自己与梅悟溪的性命堪忧,连垚国的未来都将陷于风雨飘摇。
赵明德强忍着伤口的痛楚,提气说到:“瑶瑶,你听我说,趁周君宜的下人和侍卫没进来,赶紧从卧房的侧门逃走,那里一般没人。”重重地喘了口气,赵明德补充到:“出去后直接出宫,记住,不要出示令牌。”
声摇急得脑袋嗡嗡响,这变化来得太快,眼前的局势对他俩太不利,按照周君宜所说,今夜王宫内的人绝大多数是她安排下去的,为的就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谋杀掉国王,且越少人知道越好。
近卫队长无需知道她周君宜做了什么,只需故意少安排侍卫,特意避开王后的寝宫,一旦发现风吹草动即刻赶来帮王后一把,有必要的话补上一刀,再将目睹此事的侍卫灭口即可,只是目睹的人需得越少越好,否则风险也是极大的。
声摇没有想到周君宜会走上如此一招险棋,她与国丈的风格非常不同,是个愿意豪赌的女人。
此时的赵玄手持佩刀,正远远立于王后寝宫之外,手中的小木匣子里一截孩童的手指静静躺在里面。
赵玄年届四十,赵明德做了多少年国王,他就做了多少年近卫队长,是赵明德最信任的人之一,然而他却在关键的时刻不得不背叛主子,究其原因只因手中的这小截手指。
手指的主人名义上是赵玄的孙子,实际却是他的儿子。身为公公却染指儿子的妻子,他羞愧吗?不羞愧。他从没有想过这把年纪还能重燃激情,儿子不懂得心疼儿媳,他会。
王后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绑了他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后切的不是儿子的手指,却是孙子的手指,似是知道他其实最心疼的是这个“小儿子”。
在人伦上没守住坚持,如今在忠义上也守不住,赵玄觉得自己愧对天地愧对国王。此番只要家人平安,他将追随赵明德而去,去到地府再护主子周全。
赵明德之所以让声摇不要出示令牌,是因为这块黑色玄铁状令牌是近卫队内最高指令牌,见牌如见最高统帅,将由最高职务者——也即赵玄直接前来领命。如今已确定赵玄被周君宜“收买”,令牌就万不能使用了。
“只需熬过今晚就没事了,我带你出去。”声摇用力扶起赵明德,她得带他藏起来。
赵明德虚弱地摇了摇头,他身受重伤,熬不过今晚,况且兵部绝大部分是周君宜的人,近卫队的人马又被赵玄撤走,这王宫内再无安全可言。他早料到此间危险,只是选择盲目相信那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赵玄,实在没想到竟落得如今下场。
“瑶瑶,你只需做一件事,帮我杀了周君宜。”这是赵明德唯一能做的,一命换一命,没有了母亲的操控,或许赵合易可以做一个无能但自由的国王。
声摇这才想起来,刚才的那一砸不足致命,于是赶紧轻轻放下赵明德,转身想去给周君宜补上一刀,没料想此时的周君宜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手中的匕首还紧紧攥住。
周君宜扶着昏昏沉沉的头,有些找不着平衡,此时的她恐怕没办法去对付眼前这个年轻的声摇,她需要寻找帮手。
一反常态,周君宜手持匕首却没有朝自己冲过来,而是摇摇晃晃地推开窗,对着外面大喊一声:“赵玄!”
声摇听得周君宜这一喊,惊讶赵玄就在附近,只怕此时自己和赵明德的命都很难保住了。
虽然还想上前与周君宜对搏,然周君宜已经背靠花凳,随时可以提起长凳挥舞,兼而她手中有利器,只怕周旋时间过长就耽误了逃跑,何况按目前的状况想杀周君宜已然很难。
没多纠结,声摇放弃欺身向前,赶紧回身扶起赵明德往卧房侧门走去。
赵明德听见周君宜的那一声“赵玄”也是一副“我命休矣”的样子,他没想到纵横一生竟然败在自己的女人手中。
声摇将他扶起之时牵动了伤口,赵明德疼得说不出话来。边一瘸一拐地走边喘声说到:“不用管我,你自己逃!”
“少废话,你死了我也活不成,跟上!”声摇无心与赵明德就一个人逃走还是两个人逃走再做争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将赵明德带到安全的地方。
赵玄听到周君宜的呼叫,浑身一紧,他早已跟周君宜提出过,只负责减少当晚巡逻的近卫队侍卫,其余的一应不参与。国王若失踪,他有逃脱不开的责任,本也没打算能活下来,只是不想再亲眼看着自己的主子遭殃,如今周君宜的这一声怕是让他来善后了,这个女人出尔反尔,可却又偏偏手握他家人的生死,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赵玄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在原地迟疑,他不知道周君宜叫他去做什么,祈求千万不要是让他对国王下手。
周君宜没敢继续去追声摇与赵明德,她的头还有些昏沉,只要赵玄赶过来,那个受伤的瘸子逃不了。
赵明德的伤腿此时像是有千斤坠着,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然而他不敢放慢脚步。依声摇的性格,自己再怎样劝说也不可能让她单独逃走,于是便只能勉力跟上。
循着侧边的那扇小门,声摇搀着赵明德艰难地往前走,祈盼着周君宜与赵玄不要追上来。
夜色很浓,周君宜的下人全被她远远地打发走,周围没有亮光,也没有侍卫巡逻,声摇与赵明德一头扎进了这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刺骨的寒风吹得人心里更加焦虑慌张,赵玄迟疑了很久,终于不情愿地向周君宜的寝宫走去,他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动身,恰恰是希望王后没那么容易得逞。
此时的周君宜头上的血缓缓流下,摸了摸额角的那一挂浓血,周君宜暗暗发誓要让声摇不得好死,又兼恨赵玄迟迟不来,决心日后要让这个赵明德的狗腿付出代价。
声摇扶着赵明德往前艰难地走着,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侍卫,不知道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该往哪儿去,王宫内的大夫有周君宜的人,梅悟溪此刻只怕也被监视起来,似乎哪哪儿都不安全。
赵明德再也走不动,寒冷与失血过多让他无力支撑,终于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支撑不起来。
“我不行了,你快跑吧,出宫,出宫是最安全的,别再回来。”赵明德朝声摇招招手,示意她赶紧离开,时间越往后对她越不利。
出宫?这个时候还怎么出宫?不能用令牌的前提下,除非惊动大量的侍卫形成合力,否则赵玄仍然能对他俩下手,此刻只怕宫门的侍卫也被换成了周君宜的人,整个王宫里只有除了赵玄外的近卫队是安全的。
“侍卫队的人马在哪儿?”声摇预计着周君宜之所以没有让自己的下人和侍卫参与到谋杀国王的事情,还是因为准备时间不足,买通的人不够多,只要集合大量的人力武力,应该能逃过一劫。
赵明德摇摇头,赵玄是个聪明人,他太清楚此人,如是他执意要放任王后杀害自己,赵玄不会将可能的危险藏在身边,只怕已经安排不明真相的近卫队们去执行别的任务,远离了王宫。
“出宫,出宫是唯一安全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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