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禁一把抢过旁边那人背后的弓箭,提弓搭箭,对准了百步开外的赵明德。
马跑起来上下颠腾,虽然殿后的人已被射死不少,但想要命中百步开外被掩护起来的赵明德仍然是十分艰难之事。沈禁深吸一口气,对准那一抹夕阳下的亮色,一箭飞速射出去!
没中!赵明德身后的士兵背后中箭应声而倒,见太上王有危险,剩下的殿后的士兵赶紧骑马聚做一团,将赵明德严严实实挡在身前。
沈禁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第二支箭搭上。
离登山的羊肠小道越来越近了,完成这次诱敌围剿,将大大挫伤叛军的士气,也让垚国上下知道他们赵家没有放弃。这些年赵周两家相争,明里暗里消耗了不少国力,破坏了政局稳定,更有外敌屡次进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父亲留给他的摊子他得理顺了再交给合叙。
沈禁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赵明德背影,殿后队伍的人时不时挡住,他得抓住确定性的一瞬即发的机会。
抵得山脚,下一步就是马蹄上扬,往山顶奔去。马载着赵明德开始登山的一刻,便将马背上的人暴露在沈禁的视野里。“就是现在!”沈禁手中的一箭飞速射出,穿过空气,朝着赵明德的上半身而去。
“噗呲!”箭矢透过战袍,狠狠地钻进了赵明德的右肩,钉进肩胛骨。赵明德吃痛,身形不稳,从马上掉了下来。
“保护太上王!”,后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开始反攻。
赵明德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爬上马,然而一边是瘸腿,一边是受了伤的肩膀,根本使不上力来。眼前这匹熟悉的马曾让他觉得轻而易举,如今却像是一座翻越不过去的大山,无法企及。
马儿有些焦虑不安,不停地蹭着蹄子,目前的情况一刻都耽搁不得。
专门保护赵明德的近卫队赶紧从马上跃下来,趴在地上助赵明德上马。赵明德忍着剧烈的疼痛趴到马背上,士兵飞身上马牵着载有赵明德的马向山顶逃去,前方梅大人的队伍很快会来驰援,而再到前方马也无法驮着人行走了。
沈禁见关键的一箭没有毙命,恼得头皮发麻,就差那么一点点!
殿后的队伍回转过来与沈禁的队伍正面抗击,为他们的太上王争取时间,从山上下来的队伍此刻也浩浩荡荡往下挺近,挥刀砍了几个人的沈禁抬头望见山坡上沿着小道源源不断下来的队伍,心底一惊,这是要被围剿了。
“撤!撤!原路撤!”听到沈禁的命令,这些幸存下来,被吓得心惊胆战的傲军本还有些懵头懵脑,及得看清楚山坡上下来的人马,便顾不得石头与火雨,纷纷回撤。
梅悟溪眼神好,早早就看到了着战袍的赵明德趴在马上,似是受了重伤,赶紧飞奔下山而来。及得赶到赵明德身边,整个山谷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梅悟溪看到了赵明德肩膀上刺入的利箭。
二话没说,梅悟溪粗略地检查了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多亏了战袍挡了一道,否则肩膀要被射穿。
赵明德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悟溪,不用管我,带着他们去追击叛军,沈禁也在里面,不能让他们跑了,我没有性命之忧,无妨的。”
梅悟溪额头上渗出汗来,回身对近卫队说到:“你们赶紧带吾王回去治疗。”继而又趴在赵明德的耳边,“吾王放心,悟溪这就去,不会让他们跑了!”
赵明德微眯着眼睛艰难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箭让他极为想睡。
近卫队护着赵明德继续登山,梅悟溪则领着一众队伍追击沈禁,请君入瓮的法子只能用一次,要尽可能地多歼敌。
沈禁捡起地上的盾,冒着漫天的石头与火藤,左突右绕,一再被浑身着火或是抱头乱窜的士兵阻断,他此时的愤怒抵达了最高点。
后面梅悟溪率领的队伍越追越近,再耽误下去只怕性命难保。沈禁不再闪躲,遇到浑身着火的士兵就用长枪弹开他们,这才开出一条血路。
梅悟溪率领的队伍与傲军交上手,在山谷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以及兵戈交击的声音,山崖上的赵合叙看到父亲被近卫队抬着护送回来,赶紧扑过去,父亲一定不能有事!
声摇冲将过来,此时的赵明德禁闭双眼,面色苍白。
“大夫!大夫!”赵合叙大叫。
声摇浑身发软,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就知道此前内心的惴惴不安是有预兆的。看着赵明德背后那根既粗且长的箭,声摇觉得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大夫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声摇趴在地上,颤抖着检查赵明德的伤口,确定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然而赵明德紧闭双眼,怎么会昏迷过去呢?再仔细一瞧,嘴唇发紫,不对!这种出血量应该不至于,难道是……中毒?
将这个想法告诉赵合叙后,赵合叙更是急得浑身发抖,“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回禀公主!大夫来了!”
只见一个老者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俩是灰脊城内临时征调过来做军医的,方才还在上山腰上待命,听到公主召唤赶紧吭哧吭哧跑过来。此时的赵合叙无比后悔没有从王宫内多带几个大夫过来,出征匆忙,又兼悟溪就是最好的大夫,她便疏忽了这事。
老者用剪开盔甲,仔细检查了赵明德的伤口,说这一箭并无性命之忧。声摇问唤不醒来是否有可能因为箭上有毒?
听到“中毒”,老者浑身一激灵,若真是中毒,那这种创面加昏迷已久,可就性命堪忧了,何况以他半吊子的医术,完全看不出来躺在地上的这个中年男子中的是什么毒。
见老者哆哆嗦嗦,声摇知道他也吃不准,便赶紧补充到:“当务之急是先将箭矢拔出来止血!”
老者连连点头,颤巍巍地掏出工具。他并不傻,并且还有些小聪明,见公主这么关心躺在地上的这个中年男子,恐怕对方身份非富即贵,他若是将人给治没了,这条老命可就搭进去了。
声摇见老者用工具折断箭柄的手抖得厉害,想必是害怕治不好的后果,又担心会对赵明德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于是赶紧握住老者的手,接过工具,真挚地说到:“要不我来?”
老者望了望赵合叙,见公主点头,便松开手中的工具,心里头庆幸假装手抖的法子救了自己。
“你能帮我握紧箭柄吗?”声摇向年轻人问到。
年轻人是老者的学徒,身体底子不错,看起来有几分力气。二话没说,年轻人上手握住了箭柄。
朝着年轻人点点头,声摇深吸一口气,用刀子在箭柄上小心地一点点割,每割一下心就痛颤一下,每一次刀子横切过箭柄,都不可避免地会对伤口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及得割出了一条口子,声摇深吸一口气,握住剑柄的下端,用力一掰,将长长的剑柄大半截掰断,只留下小半截箭头。
没有丝毫迟疑,声摇掏出老者背袋里的钳子,扣紧残余的剑柄,颤抖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默数“一、二、三”,猛地睁开眼睛向上用力。
只见血与肉“噗嗤”一声被箭矢带了出来,声摇扔掉箭头,赶紧用纱布捂住伤口按压止血。瞧见掉在地上的箭矢是带倒刺的,钩出好大一块肉,这种的箭头贯穿得处理反而比留在身体里容易。声摇眼圈发红,心里狠狠地骂了叛军阴险,又上毒又倒刺,心是有多狠。
满手是血的声摇死死按住伤口,年轻人为赵明德包扎,边包扎边犹豫,半天后开口道:“听说灰脊山那边那头的人擅长用一种开紫花的草炼制毒药,抹在箭头或是针上可以毒翻野兽,两个时辰内可致死。”
“怎么治?”声摇与赵合叙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到。
“解药也在他们当地,离此地一天一夜的路程,往北皆是,一种开兰花的草,煎成药汁服下,连服七日后病除。”
“一天一夜哪里来得及?城内的药房里有吗?”声摇追问。
“小人平日里喜欢研习草药,身上刚好带了这方解药,只是……只是……不确定这位大人是否中的是小人说的那种毒。”
仰头望向赵合叙,声摇眼中有着急切的期许,她知道赵明德的失血量是不会致命的,然而加上中毒,那便是有着十二分的生命危险。
赵合叙知道声摇眼神的意思,此时梅悟溪不在,父亲的情况耽搁不得,她只有放手一搏,死马当活马医。合叙朝声摇点了点头,声摇眼中泛有泪花,回点了一下。
“年轻人,你用药吧,不用担心后果。”声摇微笑着对年轻人说,这一笑,年轻人心里头如有巨雷滚过,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眼睛,也从未见过这般为伤者担忧却又不得不强装坚强的表情。
收回心神,年轻人赶忙从药袋里翻找出一种灰褐色的干草,就地熬起了汤药,他一定要救活地上这个中年人,让眼前的姑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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