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年事已高,不用行此大礼。”赵合叙俯身扶起孟长英。
孟长英见说话的是公主,而不是太上王赵明德,表情说不出地惶惑。
“辛苦爱卿镇守灰脊城,给垚国留出了充足的时间。如今兵部尚书一职由梅悟溪代为行使,我做督军,驰援爱卿,共御叛敌。”赵合叙温和地对这个长了她近四十岁的老者说话,这个年龄放在一般的官员身上早就颐养天年了,孟长英之所以连任这么久,还是因为放不下灰脊城的子民。
“微臣终于盼来了公主,我垚国有救了!”孟长英见赵明德从头至尾没有发言,约莫明白是国王授意公主行使兵权,故而只是向赵明德又磕了个头,就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如今情势如何?”
“禀公主,叛军一开始集结三万人众,屡次来犯。微臣率城内民众运巨石与藤条上山,若见有敌人上攻则用碎石砸下,用藤条编成圆球,内置布团淋上香油点火滚下山去,辅之以弓箭手埋伏,击杀了不少叛军,倒也支持了大半个月。后叛军改变策略,于灰脊山下安营扎寨,不断蛊惑人心增援兵力,并且散播谣言,说……说国王已死,其母太后沉迷男宠,荒废朝政加税欺民,号召加入叛乱大军……”因是在说太后的丑事,当着赵明德的面,孟长英有些说不下去了。
“基本属实。”赵合叙察觉到了孟长英的尴尬,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在流言唆使下,如今叛军已由初始的三万人增加到了四万人,灰脊城内物资不够,人心异动,渐渐力不从心……”
“明白了,爱卿放心,我们这次前来就是要一举拿下叛军,还垚国太平的,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如此微臣就放心了……”孟长英擦擦额头的虚汗,当着国王和公主的面说太后的不是,若是在平时,他这条老命就完了。
“孟爱卿可否给我与悟溪画一下叛军所在的位置及平时进攻的排布?”
“可以,可以,纸笔在书房,大家随我来!”
孟长英领着一众人来到书房,只见此处布置得颇为雅致,想来孟长英不光是个爱民如子,能征善战的父母官,还十分懂得生活情趣。在详细绘制了灰脊山脉的形态,高度,路线,以及傲军的驻扎地点后,孟长英还讲了叛军数次试图强攻所用的武器以及兵线排布,几人盯着这张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带我们去山上实地看一看吧。”赵明德盯着灰脊山的图片,眼睛一眨不眨,毫无表情地说到。
“是……吾王……不……太上王。”孟长英是个勤恳清廉的官员,然而始终没能走进权力的中心,不擅长辞令的他,面对如今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赵明德。
赵明德收回心神,笑着对孟长英说到:“我来到此地的事情无需声张,叫我赵大人就可以了。”
孟长英如获大赦,赶紧点头称是。
由士兵们护送登上灰脊山顶,赵合叙发现沿途均有普通百姓打扮的男男女女,且神情萎靡,问及孟长英为何如此多平民百姓沿路休息,答曰惟此方能最快响应山顶放哨人的消息,这段日子多亏城里的百姓自愿守山,这才没让叛军得手。守山太累,余粮也不多,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到得山顶,只见放哨的男子们表情肃然,东西纵向每隔目力所及能观察到敌情的脚程就立有一人,绵延不知几公里,敌人的动向一览无余。
“我们未到之前,城中可还留有备战人力?”赵明德问到。
“禀赵大人,没有。”
赵明德暗自唏嘘,多亏得上天保佑,虽有孟长英如此严防死守,然兵力严重不足,若叛军另外集结队伍,避开这些放哨的路线,绕道攻打灰脊城,此刻只怕已无力回天了。
“让你们的人下去休息吧,他们辛苦了,垚国的士兵代替他们。”赵合叙回头跟梅悟溪嘀咕了几声,梅悟溪已然知道怎么做,下去分派军队各司其职去了。
赵明德沿着灰脊山边走边看,腿脚不便让他走得不很快,声摇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行队伍包括赵合叙、孟长英、近卫队在内走得很是安静。
走完一程后,赵明德又折返回来,在一处悬崖处停了下来,指着下面向孟长英问到:“下面可有路?”
“有一条小道,茅草甚多,平时走的人不少。”
“小道可能通往这山顶?”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路途陡峭,乘马上不来,需得用腿脚走。”
“你带我走一走这条路吧。”
听到赵明德这样一说,孟长英惊出一身冷汗,“万万不可,此路下去后离叛军路途不远,万一遇到对方探子,恐伤吾……赵大人性命。”
赵明德摆摆手,“无妨,只是下去看一看,马上就上来,既然无法乘马上山,此次同来的这些侍卫足够抵御,带路吧!”
孟长英自不好多说,领着一行人走了一遍这条羊肠小道。
赵明德站在悬崖下,抬头望向头顶的石岩若有所思。
“走吧。”简单的一句,又领着一队人往回走。
回到灰脊城内,赵明德仔细画下了上下悬崖的路线,声摇在一旁问到:“父王是否准备诱敌深入?”
赵明德抬起头望向声摇,眼中满是温柔与赞许:“正是如此,等悟溪安排好士兵,我们就来详细讨论下方案。”
孟长英由于前期太过操劳,如今稍一放心,竟忽然病倒了下来,梅悟溪正式接替他成为灰脊城的代父母官,这也是灰脊城百姓们最期望的,由整个垚国最俊美多才的男子来带领他们抵御强敌,想想都觉得激动。
此前的石头与着火圆球虽也发挥了不少战力,然而从山顶上斜斜地滚下来总归是看得一清二楚,杀伤力便打了折扣,诱敌深入的计划便是在悬崖上囤积大量的巨石,引得尽量多的叛军来到悬崖之下,以巨石截断退路,埋伏在下山小道上的士兵便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请君入瓮需得一个甘愿冒险的将军,赵合叙想亲自上阵,却被梅悟溪挡住了,“微臣愿领兵前往。”
声摇浑身一颤,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知道梅悟溪并不擅武。
“我是公主,也是兵部尚书,理应由我去!”梅悟溪一介文人,赵合叙担心他去做这事的安危。
“不是梅悟溪张狂,出得王宫,微臣这张脸或许较公主更易被认出来,既是代表垚国出面镇压,自然需得是个百姓们都认识的人,何况,微臣虽不是武将,却熟读兵书……”
“你俩都别去,我去。”说这话的是赵明德。“这群人里面,我打仗的经验是最丰富的,你们谁去都没有我去合适。”
“父王!”
“吾王!”
赵明德这一说可吓坏了赵合叙与梅悟溪,更让声摇的心揪成了一团。
“怎么?你们觉得我老了?还是觉得瘸子不能上战场?”
“父王!这天下可以没有一个公主,但不能没有国王,您的安危为重,此事就由儿臣去吧!”
“吾王!公主!如今你俩是垚国的希望与支柱,哪一个都不能有任何差池,只有微臣去才是最合适的!瑶瑶!你劝劝吾王!”梅悟溪知道只要声摇开口,赵明德一定不会拒绝。
事实上,声摇既不想让梅悟溪去,也不想让赵明德去,心疼赵合叙的她也不愿意让公主以身犯险,这堂堂垚国此时竟派不出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武将。
“论情感,我不愿意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去做这件事,跟随悟溪我也学了不少兵书,今天这地形一走,我心里也有些谋划和几分把握,就让我……”
“不行!”梅悟溪与赵明德几乎是同时拒绝,他们都猜到了声摇在想什么。
“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我去更能引诱叛军,吾王,公主,再这样僵持下去没有结论,不如就让悟溪试一试吧!”梅悟溪几乎要拜倒在地。
“悟溪,快起来!”赵明德扶起梅悟溪。
“你们若还当我曾经是你们的国王,此事就听从我的安排吧。”说完,赵明德意味深长地盯着赵合叙与梅悟溪,“太上王更能激起叛军活捉的想法,如今只是一个诱敌,还未到真正开战之时,你们就过分担心上了,要是真上了战场怎么办?此战关系重大,你们都没有战争经验,让你们去胜算远低于我,若输了这场,我垚国才是真的危险。”
梅悟溪与赵合叙沉默不语,他俩确实没有任何战争经验,生来就处于和平时期,遇事不易应变。
见几人默不作声,赵明德满意地点点头。“悟溪,你给我挑一千士兵,我要信得过的!”
轻叹一口气,梅悟溪应到:“是……”
声摇浑身都在发冷,不知道为什么,赵明德的决定让她心在发慌。
见声摇脸色泛白,赵明德微笑着说到:“你与合叙和悟溪在后方支援,不用担心,我征战多年,诱敌不过是最简单的。”
点点头,声摇望着赵明德说到:“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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