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与小公主们在王宫外生活得很好,比回来做权力的傀儡与牺牲品要强得多,王后您觉得呢?我不想用他们的行踪来交换什么?王后您应该问我想用这个消息来抵制什么。”
“你想要用这个消息来抵制什么?”
“我希望王后能保持现有人事格局不变,不谋害国王之旧部,否则梅悟溪将带着小王子小公主们的行踪入土,王后余生都别想再见到孙儿。”
“混账!你竟然敢要挟本宫!”
“微臣不是在要挟,微臣只是希望王后能宅心仁厚,以积德行善护后代周全。”
“好一个宅心仁厚,好一个积德行善,所以我若同意不杀这些旧部,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孩子们的行踪?”周君宜俯视着梅悟溪的眼神冷若冰霜。
“无旧部伤亡的一年半之后。”梅悟溪相信不出意外,红翘能将孩子们照顾好,而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声摇能否回到故乡已成定论,到时候王后的局势是否还像今天一样尚且未知。
“一年半!我看你梅悟溪是真的疯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一年半之后,宏儿已经快七岁,这段时间他们几个孩子能生活得好吗?何况周家若想坐拥天下,嫡长孙必须在位。
“国王已逝,我梅悟溪早想追随他而去,既是如此,就请王后现在就成全微臣吧!”
周君宜被梅悟溪的话气得脸部通红,直想从座位上跳下来给他一脚,李辰悄悄俯身过来耳语到:“现如今无人知晓王子生死,王后未必需要以小王子的名义登上王位,当务之急是确定梅大人话语的真假。”
听得李辰这么一说,周君宜稍稍平静了些,对的,她还没有确认梅悟溪这条狡猾的毒蛇话语背后的真假,不能真的动气。
“好!好你个梅悟溪!成全你不难,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李辰,你跟随梅悟溪去核实他说的话,如有虚假,立即带他回来领死!”
“是!”
梅悟溪瞧了一眼李辰,心里埋下了些心思。
李辰寻了一队可靠的人马跟着梅悟溪一起来到草丛漫摇的悬崖之下,发现了摔死的十来个兵部士兵的尸首以及散落一地的马车,再来到葬赵合易之地,果然挖出了王子的尸首,回到王城经仵作所验,确系外力重击全身所致,必是高空摔下无疑,至此已全部验证了梅悟溪的话。
李辰将实情告知周君宜,周君宜愣了半晌,终于捂着脸呜咽起来,她最爱的易儿,哪怕忤逆她再多,依然是她最爱的孩子,父死子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这天底下可还有让她牵挂的人?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此时的周君宜像极了在暴风雨中被淋得失魂落魄的女人,她需要抓住任何能够遮风挡雨的东西,而李辰就是那个可以让她短暂休憩的地方。
李辰安慰周君宜道:“王后,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王子死状惨烈,加之刚从泥土里请出来,微臣怕您看了伤心。如今小王子不在,更当我们励精图治,把握先机,无妨先占领有利位置,再寻时机彻底占据王位,万不可被国王旧部占了先机。”
“我知道的,可易儿……”
“就让他以最好的模样停留在您心底吧。”
望着李辰亮灿灿的双眼,周君宜想到她的易儿曾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精气神十足,如今冷冰冰从湿冷的泥土里被挖出来,身边无儿无女送终,连正儿八经祭祀的人都没有,不禁掩面而泣。
许久之后,周君宜平复心情,抬头对李辰说:“你帮我给易儿安葬下去吧,就葬在原本准备葬赵明德的地方,我百年之后要与儿子合葬在一起。”周君宜想死后弥补赵合易在世之时未能给予他的陪伴,修复因王位造成的母子裂痕,再续母子缘分。
“这……是否不妥?”连李辰都觉得匪夷所思,母子合葬千古未闻。
“有什么妥不妥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周君宜微怒,她不容许有人质疑此时她的决定。
“是!那梅悟溪那边……”
“他的为人我清楚,用强无益,先按照他说的,对赵明德的旧部按兵不动,你派出可靠的人同时寻找我孙儿们的下落,一旦寻到,可以直接对梅悟溪下手,无需再征询我的意思。对了,红翘那个小贱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的孙儿们多半在她手中,你寻着这个线索去找,或许有所收获。”
“是!”李辰领命下去,留下周君宜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更显得冷清寂寞。
赵合易不仅是周君宜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如今这条生命消亡于世间,周君宜感觉仿佛自己的半条命也随着赵合易赴了黄泉。天下之大,她竟有些恍惚要这王位有何用。
梅悟溪得了这短暂的“免死金牌”,终于能稍微松懈下来,他回到自己的观星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起身来向赵合叙说明这几日的经历。
赵合叙得知哥哥的死讯,眼泪似有奔涌而出之势,手足之情虽不显山露水,却长埋心底,如今父王生死不明,王兄命丧悬崖,独她一人苟活于王宫之中,还要与自己的生母争夺王位,赵合叙不禁为赵家子孙的命运感到悲恸。
“那我的侄儿们呢?”赵合叙收回欲流出的眼泪问到梅悟溪。
“我猜测他们应该是被红翘带走,行踪不明。”
梅悟溪知道红翘的目的地是云泽,也清楚只要追踪那支商队,找回小王子小公主们轻而易举,然而他不打算告诉赵合叙这群人的行踪,如今正当权力斗争刀剑相向之时,若公主这个时候妇人之仁将嫡长孙接回来,他们将陷入被动之境。
“母后可知晓这个消息?”
“她已知道,我假意知晓小王子小公主的行踪,以此换得国王旧部的人身安全,向她承诺一年无忧之后告知行踪,并且我估计她会一意孤行,在没有合格继承人的前提下强占王位。”
赵合叙瞪圆了眼睛,“尽管如今是以兵力控制了时局,然嫡长子已死,嫡长孙下落不明,她如何才能长时间霸占王位?”
“这就给我们留下了机会,他日以篡位之名将王后赶下神坛!”
赵合叙没说什么,她此时无暇顾及日后如何与母亲争夺王位,赵合易的死让她陷入了莫可名状的伤心,母子相逼的结果以其中一方的生命结束为代价,权力真的会让人扭曲人性到如此程度。
几日后,国王的葬礼隆重举行,举国哀悼。周君宜在灵前哭得真切,连赵合叙都不得不承认母亲的戏演得是真好,她不知道,母亲哭的并不是她的父王,却是自己的儿子。
赵合易被安葬之后,群臣提议由王子继承王位,早登大统。周君宜表示王子暂时身体不适,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可由她代王子行接任大典,待王子身体康健之后再出面主持大局。
群臣面面相觑,没想到王后心狠手辣到如此田地,连形式都不愿意走,这如何能服众?
周君宜见群臣议论纷纷,手掌重重拍下,怒斥到:“怎么?嫡长子嫡长孙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孙子,现如今儿子身体不适,母亲代他行继任大典也不行?”
既然是代行大典,也即以王子名义行事,情势上虽然有些荒唐,理法上却说得过去,因此众臣也未多加反对,纷纷称是,实则惧怕的还是周君宜背后的兵部势力。于是最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国王刚逝,王子病重,由太后行即位大典,实是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即任当日,周君宜着君王服饰立于百官与众将士之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听“万岁”之声响彻天际,于王宫之巅俯瞰整个垚国,那一刻,她忽然感受到权力让人心醉神迷的力量,她爱这股力量,一如曾一发不可收拾爱上赵明德一样。
自此,周君宜以太后之名执掌政事,赵合叙与一众国王旧部蛰居在如日中天的周家势力之下,等待合适的机会重夺赵家阵地。
王后代病中王子继任王位这一消息传出王宫,民间纷纷猜测这是王后彻底把控全局的象征,王子因忠于赵姓不肯妥协而被软禁,事实真相却早已随雨打风吹去,只有当事人清楚个中缘由。
赵明德听到这个消息却皱起了眉头,他了解赵合易的性格,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名声而与自己的母亲正面抗争的孩子,那么此番周君宜“代”其名义接任王位,只怕是合易无力接任,究竟什么原因导致他无法现身继任王位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声摇见赵明德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绪不宁,以为他是因为担忧王位之事已成定局,心思受挫,便更加想方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沿途问着当地的风俗习惯及历史,赵明德被她的“好学”有时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坦言自己不知道。
郭大爷见这“父女”俩聊的都是与逃亡无关之事,一路上还有心思关心当地民俗,不禁佩服起二人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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