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人七嘴八舌,有的人说要赶紧送梅悟溪与红翘两人去见大夫,有的人说要将这辆马车上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送去见官,领队的在叽叽喳喳声中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大家这才冷静下来。
“拿碗热汤来!”领队的一声吩咐,赶紧有队伍成员端过来一碗肉干汤,这是他们商人队伍的必备粮食。
领队的将汤先是放到红翘嘴边喂进去一些,再是放到梅悟溪嘴边喂进去一些,无意中瞥见梅悟溪腰部有血液渗出,扯开衣服看了眼伤口,赶紧叫人拿草药和绷带来给伤口重新护理好,这才闷闷地坐在一边等着,他首先得将事情弄清楚,才能决定是否将二人带到寒爷那里去,看来这笔钱未必能好挣。
不一会儿,梅悟溪悠悠地醒转过来,看到身处商队,这才放下心来。
领队的赶紧上前问到:“公子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赵公子怎么就……不然我这商队没法往前走了!”
梅悟溪拍了拍领队的肩膀说到:“赵公子驾驶马车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夫人情急攻心昏倒,事出突然,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天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领队的遗憾地说到,他其实挺喜欢赵公子这个年轻人。
“还没问领队的尊姓大名。”
“我姓杨,贱名不值一提,一脸老肉虚长你几岁,你叫我杨大哥就好了。”
“杨大哥,可以麻烦你和你手下的人帮我一起简单葬了赵公子吗?无需多正式,有个入土为安即可。”
“啊……要不要等等夫人醒来?或者举办些什么仪式?”
“不用了,赶紧葬了赵公子,免得夫人醒来看到又伤心,此外,夫人还得劳烦杨大哥您送去原本的目的地呢。”
“啊?还去啊?赵公子已逝,夫人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可以支撑得了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而且时间紧急等不起,杨大哥,有劳您了!”
领队的见梅悟溪表情严肃,不像说笑,想了想觉得人终归要入土为安,便叫了四个队员随同梅悟溪在附近找了个风水尚可的地方挖出一口坑,用棉絮被子与木板将赵合易葬了下去,坟前只留了个无字木碑。
待到红翘醒来,看到的已经是刚埋好的坟圈。她迷惘地指着那个隆起的坟包向梅悟溪问到:“那里面是谁?”
梅悟溪惋惜地定定望着红翘,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赵合易的名字。
红翘观梅悟溪的表情,终于不得不承认昏迷前的一切不是梦,赵合易,那个对她毫无保留,承诺要用一生爱他的赵合易真的死了。
“死……死了?他怎么会死了?”眼泪无声地挂满红翘的整张脸庞,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听我说。”梅悟溪蹲到红翘的身前,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到:“现如今你必须抓紧时间逃走,他的母亲不会放过你,你必须带着他的血脉去到安全的地方,而这也是他对你的期望!”
梅悟溪刻意隐去了名字,以免被商队的人知晓身份。
红翘摇摇头,爱她的人永逝,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样的意义,什么样的期许。
梅悟溪见红翘失魂落魄得厉害,扶正她的脸道:“想想他生前最在意的是什么?有你,有孩子,还有那个他想去到的地方。带着他未实现的梦,保护他最珍视的东西,你必须振作起来!”
红翘抬起头来,她想到了赵合易那三个年幼可爱的孩子,“父亲已死,孩子们是否应当交还给他们的生母?”
“去做傀儡吗?他努力想为自己和孩子争取到的自由,你又要拱手送走?”
红翘低头不做声,她其实并不知道赵合易对孩子们的真实想法,她所知道的,只有三箱财富,以及一个叫云泽的地方,其它的一切她都没有参与,也并不确定赵合易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然而赵合易在世之时只说过假如他与自己双双未能返回商队,则将孩子们送还给李婉,从未说过有一人独活之时该作何选择。
梅悟溪这么一番话,让红翘权当认可赵合易本意就是这样的,否则从一开始就无需费劲将孩子们带在身边。
红翘缓缓走到赵合易的坟前,匍匐下来磕了三个头,低声喃喃说到:“合易,你答应过我的全部做到了,我答应过你的也会做到,我会带着你的孩子们去云泽定居,替你抚养他们长大,你若泉下有知,魂归故里之时就到那里找我们吧。”说完,红翘起身,朝梅悟溪说到:“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梅悟溪看到红翘伤心决绝又沉稳坚定的眼神,郑重地说到:“我要回去。”
“好,祝你一路顺风!”
“照顾好自己!”
二人眼神交汇,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随后,梅悟溪跟领队的说到:“如今赵公子已不幸去世,他的未亡人只能劳烦杨大哥您照顾了,还是依照原来的安排护送她们去目的地吧,这也是赵公子的遗愿。”
“我明白了,放心吧,保证办好。”
梅悟溪找商队留了些吃喝取暖的东西,便与红翘以及商队告别了,谁都不知道这一别,是否就是今生永别。
红翘坐在马车之中,回想起与赵合易之间的种种,从一开始的憎恶愤怒,到中期的不在意与无所谓,至后来的习惯甚至感激,她从未想过心甘情愿的依赖也是“爱”的一种。
怀中搂着三个尚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孩子,红翘哼起了儿时的歌谣,那时的她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怎么样能将舞蹈跳得像师傅一样美,而怀中的孩子们,他们的童年自今日起有着天翻地覆的转变,又将变得怎样?
梅悟溪望着渐渐走远的商队,心知肚明自己其实某种程度上利用了红翘,先不说赵合易的私心是否是让他的孩子们离开生母颠沛流离,光让红翘带着巨大的财富以及三个孩子离开是否安全本身就是个疑问,而鬼使神差地,他当时的想法除了还红翘自由,便是希望王位能万无一失地落到赵合叙的手中,毕竟王子一死,嫡长孙宏儿将成为王后名正言顺垂帘听政操纵的傀儡,只要将这个傀儡“工具”隐藏起来,他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梅悟溪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耻,但也没有完全丧失希望,只要政局稳定,到时候再让赵合叙接回她的侄子侄女,或许才是真正保红翘一生平安的办法。
想到这些,梅悟溪调转头,朝王宫而去,他将带回让整个王宫为之惊骇的消息。
没等梅悟溪自己回到王城,王后的人马已经将他“接”回了王宫,而彼时的王宫上下还在忙着国王的葬礼,王子出逃的消息除了王后与兵部的个别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易儿带着我的孙儿们现在在哪儿?”周君宜冷酷地望着梅悟溪这张哪怕因为经受重伤、严寒、疲惫也依然潇洒俊逸的脸庞。
“关于王子的行踪,我想单独跟王后谈谈。”
周君宜吩咐一众下人退下去,独独留下了李辰。梅悟溪仔细打量了下李辰,没多言语,接着说到:“王后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想必会很伤心。”
“哦?难道他已经逃到我追不到的地方?”周君宜用轻蔑的一声回应。
“王子已坠崖身亡,我可以带王后找到王子的埋葬之地。”
梅悟溪的话如同重锤砸进了周君宜的耳朵,她有些没听懂的样子:“你说什么?什么坠崖?什么埋葬?”
“王后您派过来追捕王子的队伍追王子追得太紧,王子驾驶的马车不慎驶入悬崖边缘并掉了下去……”
周君宜的心脏骤然似要裂开,她唯一的儿子,她那个曾说要孝顺自己一辈子,笑起来像春天鹅黄色树叶的大男孩,死了?因为自己的追捕?
“不可能!你撒谎!好大的胆子梅悟溪!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诅咒当今王子。”周君宜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她必须假设梅悟溪有阴谋,否则无法承受这个让她痛苦到极点的消息。
“我有没有撒谎,王后可以派人与我同去,并请回王子的尸首,毕竟王族的人不宜葬在荒郊野外。”
周君宜见梅悟溪振振有词,丝毫没有欺骗的心虚表现,难受到有些想呕吐。
“王后,问问他小王子与小公主们的下落。”李辰低头向周君宜耳语到。
周君宜这才想起来,一旦嫡长子去世,嫡长孙将是她登上王位最必不可少的“棋子”之一,赶紧追问到:“宏儿他们呢?可还安全?人在哪里?”
梅悟溪冷笑道:“王后如此关心嫡长孙的下落,亲情感人。他们还活着,如今天底下知道他们行踪的只有我一人,我得好好想想可以用它来做些什么。”
周君宜稍稍舒了口气,好在孙儿们没事,如今需要确认的就是易儿是否真的遭遇了不测。
“你想拿孩子们的行踪来换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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