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苏宏宇，边说着便疾跑而来，面上满是兴奋之色，倒是苦了身后书童也跟着小跑追逐。
许是跑得太快，及至身前，苏宏宇反倒说不出何话，径自身子微弯，叉了腰喘着粗气，身后书童有样学样，凝染一时觉着好笑，忙拿了帕子帮着苏宏宇擦了汗。
“瞧你，我就在这儿，你那般着急做什么？这冬日里竟然出了汗。”
收了帕子，苏宏宇也好了不少，这才直起身子：“四姐姐，这几日爹爹回府时不时便考校我学业，我都好些时日没有出来玩玩了。”
“为何？二叔不像那般严苛之人。”
便是凝染也不由好奇，苏宏宇如今不过十岁稚龄，二叔也没让他现下便考个秀才，既是如此，也不必那般拘束才是。
问及因由，苏宏宇不由苦了脸：“我爹本以为我在屋内用功读书，却不想发现我看的是棋谱，我说我输给你，要赢一局，夫子说做人要言而有信，我便整日研究，爹爹便让我与他下一盘，让我悔棋三次。”
“但你还是输了？”
苏宏宇颔了颔首，脸色略黑：“爹爹他在国子监这些年，便是那些状元试题也审过不少，我这连秀才都不是之人，又怎是他的对手......”
凝染倒是赞同：“这下棋不过是闲时打发打发时日便可，难不成你还想只专棋艺一门？”
“这怎行？我可是日后要赶超爹爹之人，要怎地也要向大伯那般，任命钦差，专处置贪官污吏道德败坏之人。”
“噗哧。”
身后之桃倒是被苏宏宇那傲娇之色逗笑了，即便及时掩唇，却依旧漏了声，更何况苏宏宇正欲凝染面对而立，自然瞧见她面上笑意。
“你这丫鬟，莫不是在笑我？”
“二少爷误会了，奴婢不是在笑你，只是觉着二少爷这话志向远大，可二少爷却是连几日闭关苦读也受不了，又谈何如老爷那般？”
苏宏宇面上一囧，一时词穷，不由哼了哼：“谁，谁说的？不过是闭关苦读几日罢了，我这不过是说说罢了。”
凝染也没拆穿，只转了话头：“你是否要投喂这些鱼儿？”
“我不过随意走走，远远便瞧见四姐姐，这才过来，不过四姐姐方才再说何趣事，我瞧着四姐姐笑的开心。”
凝染指了指湖中嬉戏的鱼儿，将方才之事说与他听，谁知苏宏宇却直直盯着湖中鱼儿许久，才擦了擦双掌兴致勃勃：“四姐姐，不若我们捉一条让人做来尝尝，都说鱼汤最是鲜美，我记着你那叫竹语的丫鬟手艺不错，不若就让她试着做鱼汤？”
“你......二叔该不会不止让你专心读书，还克扣了你饭食吧？”
否则怎地这般双眼放光之色，和方才之桃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书童见此嘴角一抽，自以为隐蔽扯了扯自家少爷衣角，苏宏宇不以为意将衣角扯了回来：“自然不是，我不过瞧着那锦鲤色泽艳丽斑斓，想要尝尝是何滋味儿罢了。”
瞧着二弟这般满是希冀之色，凝染不由想起前些时日她那青枣煮酒幼稚之举。
梦笙阁后厨，炊烟袅袅。
彼时，凝染正欲苏宏宇切磋棋艺，说是切磋，实则却是凝染作陪，一边想着法子寻个空档巧妙输于对方。
可还不待凝染将棋局铺陈开来，苏文言便来了。
苏文言才进梦笙阁，瞧着门外值守的之桃，便知晓凝染在哪儿，也未让人通报，大步流星而来。
及至身前，凝染正巧抬头瞧见苏文言，不由笑着起了身：“爹爹，你怎地又不让人通报？”
“这有何通报？你这儿我又不是未曾来过，还是你怕爹爹瞧见你欺负宏宇？”
虽是这般说着，然苏文言却并未有一丝责怪之意。
苏宏宇也额比苏文言之声收回思绪，忙起身一礼：“见过大伯父。”
苏文言抚了抚胡须：“宇哥儿这是与染儿下棋？”
瞧了一眼棋盘，又瞧了凝染方才手边的苏文言倒是略感意外：“这白子是染儿所执？”
“是的，爹爹。”
凝染心中一紧，不知为何，见爹爹那轻蹙的眉宇，眼神既非欣慰也不若欣赏，反倒带着丝审视。
爹爹是在审视她？
因着看出她这步步为营的棋局？
还是觉着不过两月不见，她变化颇大？
一时间凝染无从知晓，只得故作不知。
苏文言即便心中疑惑，却也因着苏宏宇在此不好问询，虽说知晓是一回事，可听着凝染果然是执白子，复又看了眼棋局这一看，那黑子所列便显得有些稚嫩，一看便知才会不久。
这棋局讲究黑子先行，若是那等熟悉之人，自然是当先会将棋子盘踞在边沿区域，若是善于布局之人，便能就此‘瓮中捉鳖’，而若是如苏宏宇这般先行之人，可谓占据人和之利，若是能下好，那白子也只能沦为被动一方。
可苏文言瞧着棋盘上局势，只一眼便知苏宏宇不过是手执黑棋。
本以为不过小孩儿家家随意下的棋局一眼就能看透，却未曾想到凝染的棋艺粗看好似落败之句，可却环环相扣，苏宏宇怕是还未瞧出其中玄机。
可奇就奇在此局白子若要赢易如反掌，毋须这般铺陈太多，是以苏文言心中震惊复杂。
染儿这是想故作不查，输给对方！
倒是一旁苏宏宇面泛红光，指着棋局：“大伯父，你瞧这局，侄儿快赢了，也不枉费这几日在书上苦心研读棋谱，四姐姐，这回该你下了，你若是想要认输也可。”
苏文言当下面色古怪，却见凝染依旧面带笑意，丝毫瞧不出一点儿其它心思。
凝染捏了捏白玉子，这才在苏宏宇殷切目光下落了子。
白子才落，苏宏宇便是思虑也无，急匆匆便跟着落了子，那样式瞧着好似早有所料。
一子落，苏宏宇这才道：“四姐姐，我赢了。”
凝染颔首：“二弟短短时日棋艺精进不少，我自然心服口服。”
“四姑娘，锦鲤汤炖好了，奴婢闻着很是鲜香，四姑娘你......老，老爷，你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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