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番话说得色厉内荏，眼中严厉肃穆之色让夏氏心中颤了颤。

　　她知晓老夫人不喜她，但老夫人是夫君的生母，她也既有努力做好儿媳本分，只为能感化老夫人，接受自己。

　　即便如何厌恶打压她，甚至尽早那番似是而非的揭开伤疤，她也认了，可那红珊瑚玉，却是万万不能借的，老夫人此举，让她不由有些寒心。

　　夏氏正待开口，凝染却先一步起身朝老夫人与苏迎月施了一礼：“祖母，姑姑，我想姨娘并非此意，祖母为爹爹思虑颇多，是我们作为晚辈理应立为榜样。染儿以往太过跳脱，性子冒失。自风寒好后，我便好生整理了一番，方才祖母说的不错，姐妹之间，理应不分你我，那些个饰物不过是身外之物，若是能让表姐一展风采，凝染自然愿意，只是......”

　　“只是如何？四妹妹，表姐一定会好生爱惜，待祈岁会后，便将头面原物奉还。”

　　宋馨岚面色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似乎那头面已然唾手可得般催促凝染。

　　老夫人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所谓有借有还正是这个理儿，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不是借了陌生人，不必担忧。”

　　凝染笑了更温润，却莫名让老夫人皱了皱眉：“祖母说的在理，既是如此，竹语，把册子递给祖母。”

　　“是何册子？”

　　老夫人瞧着竹语从袖口掏出的册子，示意柴嬷嬷上前接过，却满是疑问。

　　这与岚儿借头面之事有何关联？莫非她不想借，这才顾左右而言他？

　　“祖母一看便知，这上边都是我近期整理一‘借予’表姐之物，有金银饰物，也有翡翠玉器，甚至还有些名人字画，虽则单个价值算不得多高昂，但这零零总总在一起，约莫也有近万两银子，表姐有些借了大半年，想必也看够了，戴够了。祖母方才还说了有借有还，不知表姐何时归还？”

　　“这......岚姐儿，可有此事？”

　　老夫人翻开册子，瞧着上边样样后面写了个银两以及出处，甚至还写了借去多久时日，自然，那时日并未太过精确，想是借的久了，便忘了借的时日。

　　可便是如此，却让老夫人脸色瞬间青黑无比，她才说有借有还，这便来了‘有借无还’的证据，她才说不必话费太多银两，这册子上却是近万两，真真是打她的脸。

　　老夫人心中方才对宋馨岚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她在这府中一直尊贵着，甚至方才还为了这个外孙女儿，脸面都不要了，让染姐儿将她已故外祖母遗物借予她，却不想话才说罢，这便被打脸了。

　　宋馨岚自是否认，声音却带着些许气不足：“怎地会？岚儿是借了四妹妹些东西，可怎地会有近万两？”

　　她虽不记得零零总总借了多少，可却只觉着最多不过二三千两，这近万两那得多少东西？

　　老夫人面色不渝，将册子仍在宋馨岚怀中：“那你且仔细看着，这册子上之物可有误？”

　　宋馨岚慌乱接过册子，这还是外祖母第一次对她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且在这么多人在场之下，让宋馨岚不由面颊羞恼的火红一片。

　　可她深知，此刻并非在意她人目光之时，当务之急而是该让外祖母平息怒火，否则别说凝染的头面借不到，便是外祖母也断断不会借她。

　　顾不得四周传来的目光，宋馨岚翻开册子，对上边儿写一一看了个遍，然而越是往下看，她那方才还强颜欢笑的嘴弯便渐渐收敛，甚至于再抬首时，离得近的凝染依稀见到她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眼中的不可置信。

　　宋馨岚不可置信的是何？

　　是不相信她能一一列出，还是不信这些年来她‘借’去的有如此之多，价值也如此之高，想来这是她所未曾想过的。

　　“如何？这上边所学可否属实？”

　　老夫人可没那般耐性，瞧着宋馨岚哑口无言之色，她心中不由一沉。

　　虽心中预料四姑娘敢在人前拿出这册子，想来是假不了。

　　可她只所以将这册子给宋馨岚，为的不过是确认这册子内有无差漏，若是真能寻着一个错处，哪怕只有那么一处，也足以让她借以怀疑册子内物品的真实。

　　如此一来若是岚姐儿再推脱不借，便要担上构陷府中庶姐之名，若是肯借，那她自然也便从轻处理。

　　自然，那构陷之罪可大可小，她也不会做的太绝，毕竟府中好几个姑娘给，离着及卉没两年，自然不能将这丑事外传，可她是这府中老夫人，往大了说，到时将她边去外边庄子待上一年半载，待及卉前再接回来便是，想必言儿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会体谅这个母亲。

　　老夫人这般一想，瞧着宋馨岚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由皱了皱眉：“岚姐儿，那册子上边的，都是你借的？可有错漏？”

　　“回外祖母，这......并无错漏。”

　　话音才落，宋馨岚便觉着周身一寒，即便垂着头，也依旧能感到那由上首传来的阴寒目光。

　　宋馨岚心中叫苦不迭，她想不通往日想要‘借’的东西，为何在今日变得这般艰难，她这表妹，似是聪明了不少。

　　不说四妹妹，便是三妹妹今日三番四次插话，倒似在帮着四妹妹，莫不是四妹妹这‘聪明’，是三妹妹私下帮着出主意？

　　宋馨岚自然知晓苏凝碧嫉妒凝染衣饰精致，可那又如何？

　　这府中姑娘，谁人不羡慕嫉妒的？

　　不说她，便是大夫人所出的苏凝瑶，虽是正室嫡出，又有个那般显赫的外祖，手头是宽裕不少，可再宽裕，也比不上四妹妹。

　　就拿四妹妹送的那焦尾来说，听闻那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寻得的名琴，说是千金难买也不为过，否则为何琴艺那般好的苏凝瑶，却未曾有那等名琴？

　　她这些时日路过时，还曾听到琼花苑传来的袅袅琴声，听闻苏凝瑶对那焦尾看的极重，连丫鬟都不许触碰，唯恐弄坏了琴弦，影响琴音。

　　宋馨岚这般想着，愈发觉着苏凝碧便是坏她计划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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