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等了半饷，连后边儿话都到了嗓子眼，谁知宋馨岚却说无遗漏，这让老夫人险些脱口而出之言就这么卡住了。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平缓了胸中怒气，之时早已不复之前那眉开眼笑之色，反倒瞧着有些阴沉吓人。
“你可瞧仔细了？”
宋馨岚身子颤了颤，她自然知晓老夫人这话何意，可她都已来回看了三遍，确定并无任何遗漏......
可碍着上首那冰冷愤怒的目光，宋馨岚只得再次翻开册子查看起来。
大抵是因着心中惧怕老夫人，宋馨岚这回倒是逐字瞧着，心中依旧焦虑无比。
不知宋馨岚瞧见了何，双眼木的一亮，忙站起身，将册子放置于桌面：“四妹妹，表姐瞧着这处似是有不妥。”
“何处？”凝染起身，走至宋馨岚一旁，瞧着她玉指停留之处，面上满是疑惑：“这红釉梅瓶有何处不妥？难不成是我记错了时日？表姐借的不是三月有余？”
“倒不是这个，不知四妹妹可还记着，当日我见这红釉梅瓶颇为精巧，便向妹妹借来把玩两日，可后来......”
凝染自然知晓她接下来所说之词，面色如陷入回想：“后来？表姐所借之物甚多，便是这借的时日我都记不清了，可这红釉梅瓶样式精巧别致，我倒是记着这是在珍品斋中所得，瓶底儿还有珍品斋的印记。”
瞧着宋馨岚还待开口，凝染再度道：“说来也巧，妹妹前些时日，偶然听闻府中下人说，瞧见过连翘出入一个叫钱记的当铺，不知连翘是否家中困难？看妹妹说偏了，妹妹是听闻那钱记竟然有不少珍品斋的好东西，也不知是何人抵卖的，若是这京城的官家之人，想来是有何困难，祖母，孙女觉着，可以派人打探一二，说不好府中暗中帮衬一二，也是帮了爹爹。”
老夫人未曾想到凝染插了这么一嘴，反倒将这话题扯远。
但这却又是她所喜闻乐见的，毕竟当中丢脸只是能如此轻描淡写揭过，她也松了口气。
听到凝染所说之事能为言之考虑，不禁点点头：“也好，待会儿让人悄悄去打探一二，若是那人真是言儿同僚，在朝中多个帮衬也好。”
“不可。”
宋馨岚想也未想，急忙起身阻拦，却后知后觉发现屋内一众人探寻之色，只得硬着头皮打消众人疑虑：“外祖母，岚儿......岚儿只是觉着这家丑不可外扬，若抵卖那人真是父亲同僚，想必对方也必定希望秘而不宣，若是我们贸然打探，岂不是如揭他人之短？”
“这......”
老夫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决定，这朝堂之事，她也不懂，甚至觉着二人所说都各有道理，可一边是招人记恨，另一边儿则是能帮衬一二。
她虽不懂朝堂诡谲，可也知晓伴君如伴虎，若是一个惹怒圣上，能有人帮着求情帮衬也好。
可若是真如岚儿所说，查了反到弄巧成拙，招了小人记恨，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凝染瞧着老夫人面色犹豫不决，知晓若是放任老夫人自此思虑，怕是最终会如了宋馨岚之意，可凝染怎能如此让宋馨岚揭过？
至少她还未得到想要的回答前，凝染自然不会放任。
于是乎，凝染欠了欠身，这才道：“祖母，染儿虽只是一介女流，也知晓多一个敌人自然不若多一个朋友之理，可爹爹曾说过，能位列高位者，理应知晓明哲保身，归顺圣意，所以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染儿觉着与其畏缩讨好，倒不如握住把柄命脉，这样一来，他人又怎敢轻举妄动？”
“也罢，为了言儿，待会我自会吩咐管家暗中派人查处此事。”
老夫人被说动了，丝毫未曾怀疑凝染别有他意。
毕竟在老夫人看来，这苏府全靠苏文言撑着，凝染又是他最为在意之女，这一荣俱荣之事，自然不需怀疑。
“外祖母，岚儿......”
“无需多言，此事便如此决定。”
话既已出口，老夫人便已然下定决心，自然不想再听宋馨岚说辞，成为一个反复无常之人。
宋馨岚心中焦急，但见老夫人不想再听，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想凝染却看向她：“看我，方才一心思虑爹爹之事，似是插了话儿，表姐不会怪责染儿吧？不过表姐方才想说何？”
这话让宋馨岚心中一滞，抬首仔细看着凝染双目，不知为何，她总觉着四妹妹眼中笑意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不论如何，她也无法再说出那套说词。
想罢，宋馨岚便强颜欢笑拉着凝染之手：“自然不会，其实我方才不过想说，我想起那红釉梅瓶在我那放了许久，是我一时忘了，等会儿我便将那册子上之物，一一还给你。”
“那妹妹便谢谢表姐了，不过这事儿又怎能劳烦表姐跑一趟，不若明日我差人去取便是。”
“好。”
宋馨岚暗暗舒了口气，好在四妹妹并未说等一会儿便派人去，虽则只有一日时间，可也够她让人将那几样典当之物赎回来。
至于老夫人那儿......
只有等会儿让娘亲帮着私下给外祖母说实情了，便是被责骂，那也好过此事传了出去，那她岂非要成为京城的笑柄？
本来她在这府中只是个表姑娘便已然有些身份尴尬，若是再污了名声，那便只有远嫁，她与娘亲好不容易来到这京城，享受京城繁华，她可不想离开这处处达官贵人之地。
老夫人本还为凝染方才转过话头而满意不少，却不想凝染才随意问了一句，宋馨岚便直言再度提起那册子上之物，这让老夫人心中不禁暗骂宋馨岚愚蠢至极。
对宋馨岚更是失望不少，本以为这个外孙相貌姿容能为苏府争光，结交朝中权贵，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愚钝之人。
屋内气氛一时间冷凝不少，苏迎月自然知晓女儿为何突然间转了话头又改了口风，可这话是万万不能在人前说，因此只得在一旁干着急，只是心中对连翘不由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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