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番话，好似让清秋瞬间寻摸到了主心骨似得，一个激灵便面色欣喜，只是因着脑袋微垂并未有人瞧见，然凝染却恰好见着清秋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心下了然。

　　“是，大夫人，奴婢现下便去将大姑娘外衫拿来。”

　　清秋叩了首，又见着老夫人与苏文言并无它言，便匆匆转身而去。

　　大夫人见着清秋走了，苏文言与老夫人却还站在，柔柔一笑：“娘，夫君，还有染姐儿，虽说已进一月，算是开春，可到底还未回暖，在外边站久了着了凉便不好，不若先进去喝杯热茶，清秋左右也无这般快回来，正好夫君也能换身便服。”

　　苏文言一听，倒也并未推拒：“娘，夫人说得对，您若是着了凉，儿子可要担心了，先行进去等清秋回来便好，染姐儿，你身子才好不久，一同进来候着。”

　　“是，爹爹。”

　　出去箐音院，苏文言亦是常宿在碧春园，是以碧春园也有几件常服，苏文言跟着大夫人二人前去里间换衣，凝染与老夫人便在厅内候着。

　　平日里老夫人便不喜凝染，凝染现下亦不是以往那般喜爱巴巴贴着讨好老夫人之人，因此也不开口自讨没趣，二人各自品着茶，相对无言。

　　凝染倒是不急，不知情之人，怕是要以为凝染是来此品茶，而非因着一个奴才问询缘由。

　　老夫人心下微微诧异，祈岁那日，她与大夫人苏凝瑶共乘一辆马车，是以苏凝瑶究竟有无磕着，老夫人是最清楚不过。

　　夏满驾车极稳，老夫人虽则不知晓大夫人为何诬陷一个奴才，更甚在那一瞧便知价值不菲的镯子上边划了痕迹，可到底也未曾揭穿清秋。

　　老夫人只以为大夫人是因着这奴才是夏兰箐手下之人，是以大夫人这才借题发挥为难此人，再让凝染赔点儿银子膈应她。

　　夏兰箐，恰巧亦是老夫人最不喜之人，是以，鹬蚌相争，她也乐得作壁上观。

　　老夫人与大夫人纵然面上相安无事，私下里相看两相厌，都想着能将对方手中仅有的一般中馈拿来，可那也不过是对己有利之事。

　　俗话说有利可图，大夫人这般惩处个下人，对她无利却也无坏处，她自然不会出手。

　　之所以会来此，并非因着之桃所说，而是因着梅嬷嬷与她说，正巧账本上发现一处错处，且那处错处银两不少，今日大夫人惩处奴才，大夫人那人，无论是避嫌亦或是以儆效尤，都会叫上不少丫鬟在旁，众目睽睽之下，正是她兴师问罪之时。

　　让满院的下人瞧见大夫人是如何因着她一句话妥协，而后她再问询那出漏洞，即便被大夫人寻了由头搪塞，可日后那笔银两便再无支出可能，她也能因此整顿另寻商家，到时那笔银子就是她的了。

　　是以老夫人便匆匆而来，大夫人未曾料到老夫人这般快便能寻出漏洞，搪塞之下，却也不得不妥协。

　　老夫人得了好处，现下又作壁上观，自然心思极好，然在见着凝染毫不焦急之色，又有点儿疑惑：莫不是这丫头并不在意那奴才？

　　可既是如此，又为何让之桃百般劝说她来？

　　老夫人想不通。

　　不觉间，一杯茶见了底，一旁伺候的碧彤机灵的拎着茶壶上前添满。

　　才退开，苏文言与大夫人便出了来，大夫人面色好了些许，苏文言亦是换了身暗青色绸衣，二人端坐与老夫人下首，凝染之前与老夫人便隔着两把椅子，是以正巧在大夫人下首。

　　大夫人见凝染杯中茶盏并未少，心下不喜，面上却道：“染姐儿尝惯了你外祖家的茶叶，觉着我这龙井怎样？”

　　“尚好，只是女儿近些时日因着身子缘故，都在喝花茶，已有段时日未曾喝君山银针。”

　　大夫人倒也不再说何，面上亦是不显。

　　正说着，外边丫鬟通报，说是大姑娘来了。

　　大夫人听了知晓怕是清秋去而复返，又听闻苏文言在此，这才亲自来了，便让丫鬟将人迎进来。

　　苏凝瑶笑意盈盈跟在那丫鬟身后而进，及至正中，对着几人轻一施礼：“祖母安好，娘安好，父亲安好。”

　　凝染亦是起身见礼：“大姐姐安好。”

　　“四妹妹，之前清秋拿了我的镯子说是给娘看看那划痕，我也并未放在心上，便给了清秋，可方才清秋去而复返，姐姐这才得知原是因着我那镯子上边区区一道划痕，让四姨娘身旁的奴才受了板子，还让四妹妹亲自跑了一趟，是姐姐的不是。”

　　苏凝瑶当先拉着凝染道歉，若非凝染知晓缘由，怕是也要以为苏凝瑶当真不在意，甚至怀疑那划痕真真是夏满所为。

　　自祈岁之事并未如苏凝瑶预计那般，苏凝瑶亦是来了梦笙阁，之后几日听闻苏凝瑶并未踏出琼花苑，她还当苏凝瑶即便生疑，却也因着没有证据不会轻举妄动，却不曾想，苏凝瑶这几日心计倒是长进不少。

　　这招先声夺人，倒是用得不错。

　　只是可惜，夏满的板子不会白挨！

　　凝染一笑，拉着苏凝瑶在她方才坐的位置落了座，这才坐在另一旁：“瞧大姐姐说的，这事怎会是姐姐的不是？方才清秋已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是因着夏满那奴才驾车不稳，这才导致大姐姐镯子有了瑕疵，怎地说夏满也是夏家之人，既然奴才错了，我自当要为他承担，大姐姐那镯子若真是夏满知错，妹妹便将腕上这羊脂白玉镯作为赔礼，还请大姐姐万勿拒绝。”

　　苏凝瑶见着凝染腕间那羊脂白玉镯，眼中一亮，她之前还想着那三百两的玉镯，凝染怎么地也该赔个四五百两的玉镯，未曾想凝染竟然先行开口便是要将那羊脂白玉镯赔于她，她可是想要那羊脂白玉镯好些时日了。

　　然苏凝瑶还是知晓收敛，面上带着为难挣扎之色，似是思量了一会儿，才无奈道：“既然四妹妹这般敢于承担，想必爹爹也会因此欣慰，姐姐自然不会阻止，这事便依着四妹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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