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嬷嬷余光隐晦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见着老夫人虽并未再将目光看向她手中软枕，可却依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听着，连手中捧着的茶盏也忘了喝，心下便知晓老夫人态度。

　　“四姑娘真是孝心可嘉。

　　柴嬷嬷说着场面话，便正要将手中软枕放回锦盒，却不想一旁宋馨岚却发了声：“四妹妹不是不通女红针线吗？那软枕当真是你亲手缝制？”

　　凝染轻轻挑了挑眉，知晓宋馨岚这是借头面不成功，来她这儿找不痛快了，当下只做不知：“妹妹女红虽不好，但这要赠与祖母之物，又怎敢假手于人？表姐并未瞧出那软枕的针脚粗糙，是因着我缝制好后，四姨娘又在其上缝制一层，将我缝制的那层遮掩了起来，若是他日柴嬷嬷要将软枕拆洗晾晒，可不要取笑那针脚拙劣才是。”

　　“奴婢不敢取笑四姑娘。”

　　柴嬷嬷自是要表态，无论她私下是否取笑过四姑娘是如何孺子不可教也，但到底四姑娘是主子，她一个嬷嬷自然不敢以下犯上。

　　凝染也并未就此话题继续，只朝柴嬷嬷颔首笑了笑，这才与夏氏落了座。

　　其他人也并未就这话题追问，毕竟是否是凝染亲手缝制，等到时柴嬷嬷拆洗时，自由分晓，现在若是再开口，反倒显得对晚辈不依不饶。

　　只是除了凝染与夏氏，无人发现大夫人在发现凝染与夏氏二人准备之礼中并无织金锦时，眼中惊愕不已，下一瞬，便不由眯了眯眼，脸色有些不好。

　　凝染倒是心中快意不少，大夫人这是觉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花了大价钱在这短短几日买来织金锦不说，还让人依葫芦画瓢的用金丝描边上绣，想来要耗费不少银子。

　　本想以此来羞辱她们母女二人，若是她们在大夫人之后，献的礼若是与大夫人相同，不但出了丑，便是老夫人与府中一应下人都会觉着她与娘亲这是在挑衅大夫人这个正室。

　　届时大夫人再稍稍让人‘透露’，这织金锦在她准备档口，被嘴碎的下人透露了去，她们再拿出与大夫人相同的织金锦，便其心可昭了

　　不说老夫人会如何厌恶，便是传了出去，她们母女也少不了被诟病，前世爹爹更是因此而说了娘亲一通，虽说因着爹爹信任并未说何重话，可到底娘亲自那后也被她撞见过几次以泪洗面，府中下人有老夫人与大夫人撑腰，也明里暗里说些风言风语，二人在府中愈加举步维艰。

　　这一回，凝染也不再如前世，倒要瞧瞧大夫人这花费了许多银两却并未达到目的时，还会有何招。

　　这之后，二夫人送了一株品貌上乘的冬虫草，像老夫人这般上了年纪，最喜的便是能晚年安康，无病无灾，而这冬虫草便是调理身子珍贵的滋补品，只是应着二房的关系，老夫人习惯了冷脸，却也并未面色不渝。

　　一众人寒暄着说了会儿话，门外丫鬟便来通报，二叔正在门外。

　　老夫人放下茶盏，掀了掀眼皮：“我记着当值不是这么早回府才是，莫不是有事？”

　　门房丫鬟自然不知晓府中主子之事，便垂首不语。

　　二夫人顺势讲话头接了过去：“娘，因着年关将至，国子监暂且也没什么事儿，二爷这些时日回来大多都是这个时辰。”

　　“在国子监就是闲，文言冒着鹅毛大雪去赈灾，也不知晓有没冷着，还有那些个灾民，想必饿极了便什么都顾不得，到时再见了粮食......”

　　老夫人一开始只是说了句酸话，她就这一个儿子，来时受惊了不说，本想与儿子好生诉诉苦水，却不想连面儿都没有见着。

　　本来大夫人在信中也提了苏文言奉命外出赈灾之事，老夫人也预料见不着人，可预料是一回事儿。

　　老夫人觉着任谁在见识过那些个衣不蔽体，见着粮食车马便两眼发红的穷凶极恶之样，心中不会担忧。

　　更别说她亲儿在外边儿冒着严寒赈灾，可这小妾生的儿子却在这京城舒舒服服不说，还这般清闲，这让老夫人心中立下不平衡起来。

　　想到她的儿子在外打受苦，这庶子却在国子监每日早早回府家人团聚，老夫人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以致出口之言也直白了些。

　　然老夫人到底是长辈，亦是苏府辈分最高之人，即便她这话似有不妥，做晚辈的依旧不能直指出来，更何况是二夫人？

　　二夫人自然听懂老夫人这话中不满之意，面上却作不懂，温润一笑：“大哥是这苏府的顶梁柱，又有皇上器重，这才委派去赈灾，不过母亲不必太担忧，大哥离去前，皇上拨了不少人跟随出巡想必安全是无虞的。”

　　短短几句，既说了爹爹之所以出外赈灾乃是皇命，一则皇命不可违，二则也是圣上委以重用，丝毫未曾提起二叔，却既抚平了老夫人心中不快，也巧妙捧了爹爹。

　　不说老夫人，就是大夫人也被这话说的舒心不少。

　　凝染以往心中只觉着二夫人是个性子软和温润之人，然重生一世，才觉着二夫人虽是温润，可话里话外也足够聪慧，每每老夫人斥责或是不悦想为难二叔时，二夫人总能给和台阶，让两方面上都好看，让老夫人也不自觉不再计较。

　　想来二叔虽在国子监任正八品监丞，官职算不上大，却能在其位安稳这些年，甚至连大夫人也并未在二房那淘到多少好。

　　凝染想着，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二弟苏宏宇，想来二弟这般小小年纪，比她还看的透彻，怕是也少不了二婶教导。

　　“还愣着作甚？快些让二爷进来，若是二爷冷病了，我要重重责罚你们，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老夫人发了话，那丫鬟自然战战兢兢起身要去将苏文翰迎进来，而柴嬷嬷服侍老夫人这些年，自然知晓这话不过是老夫人推脱之言。

　　试问老夫人不发话，何人敢擅自做主让二爷进来？

　　众人也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在意这话，便是二夫人也只心中微微不舒服罢了，却并未表现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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