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在乎你
覃炀原本一肚子话,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想说他从来都把她当回事,以前都是他的错,如果世间有后悔药,他一定吃,把曾经的错误纠正过来,保证在疆戎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但话要怎么说出口,才不显得苍白,才能让覆水收回。
覃炀词穷。
他顾不上温婉蓉反感,重新拉住胳膊,说出最简单几个字:“温婉蓉,我真的爱你。”
温婉蓉对他笑笑:“晚了。”
覃炀求她:“不晚不晚,你再原谅我一次,哪怕最后一次。”
温婉蓉抽出手,抹平袖子上的褶皱:“我一次也不想原谅你。”
说完,她转身出门,叫来红萼,语气凌厉:“方才不是叫你找冬青吗?!人呢!”
红萼从没听她大声说话,吓得眨了眨眼,指着院门口,嗫喏道:“冬青姐姐一直在门口候着,没敢进来。”
温婉蓉没再说话,直径去了院门外。
覃炀看着她的背影,颓然站在门廊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心知肚明,自己踩破温婉蓉底线,她容忍的所有旧恨一并翻出,算总账。
可他真不愿失去她。
他说爱她不是敷衍,哪怕现在说一百遍,不改初衷。
问题,温婉蓉再也不信了。
覃炀头一次觉得无能为力。
但他没时间跟温婉蓉细说,早朝要去,枢密院还有一堆公务。
出门时,覃炀特意留意游廊下的温婉蓉,她坐着,冬青低头站一旁,两人在说话。
他放慢脚步,捡个耳朵。
温婉蓉用从未严厉的语气问冬青,昨天牡丹在老太太屋里说了什么?
冬青不想告诉,迟疑片刻,还是说了牡丹的要求。
温婉蓉听了冷笑:“想入覃家族谱?”
冬青点点头。
温婉蓉发现不远处覃炀,瞥了眼,面向冬青,话却是说给他听:“她连个姨娘都不算,凭什么入族谱?就凭三岁大的儿子?”
冬青也发现覃炀,偷瞄一眼,递个眼色示意快走。
覃炀有些无奈,他在自家宅子,弄得跟见不得光似的。
不过温婉蓉在气头上,他尽量顺着她。
温婉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儿子我可以考虑,但大人想都别想,一个出身粉巷的下贱胚子还摆谱?你现在把人找来,我不管她什么想法,从儿子进府这天算起,天天早上得给我请安,这是规矩。”
冬青一愣,覃炀脚步也顿了顿。
温婉蓉无视两人的反应,接着说:“你告诉牡丹,二爷每天卯时进宫,我不苛求她伺候二爷起床洗漱,但寅时过半就得安排好小厨房的早饭,再到门廊下候着。”
可寅时过半,天都没亮,现在夏天还好说,等入秋冬,这个时辰正寒凉。
温婉蓉见冬青迟迟不动:“怎么?觉得我安排的不妥?”
说着,她指了指覃炀的背影,故意大声说:“冬青,你拿我原话去问问二爷,看他有什么意见,他说改,我便改。”
“这……”冬青面露难色。
“去呀!”温婉蓉催促。
冬青没辙,踩着小碎步赶到覃炀身边,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覃炀不是没听见温婉蓉的话,他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摆摆手,告诉冬青,后院的事一律归温婉蓉管,她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温婉蓉冷哼,又问冬青,牡丹人现在在哪?
冬青犹豫一下,说昨天老太太要求,牡丹不可以再去粉巷抛头露脸,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小宅。
温婉蓉尾音上扬哦一声:“你的意思,她现在还在小宅睡觉?”
冬青没吭声。
温婉蓉神色冷漠,摸摸百褶裙上的银线蝴蝶,命令道:“我刚才说了,从她儿子进府起,天天得来给我敬茶请安,你现在找几个人,捆也给我捆来。”
冬青想劝,再看温婉蓉满脸愠色,没敢开口,应声,照办。
前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冬青将人带到。
温婉蓉淡淡看了眼牡丹,又看向冬青,起身道:“到我屋里说话。”
她走前,后面两个人亦步亦趋跟着。
到屋里,温婉蓉坐堂屋上座,叫冬青给牡丹搬个杌子,连太师椅都不让坐,然后支走冬青,她要单独和牡丹说话。
“我听二爷说,他以前是你的恩客?”
牡丹垂眸,迟疑道:“回夫人的话,以前二爷有段时间到我那喝酒喝茶,算不上恩客。”
“是吗?”温婉蓉叫人上茶,反唇相讥,“不是恩客,三岁大的儿子怎么来的?”
牡丹抿抿嘴,低头不说话。
温婉蓉也不说话,就看对方出什么幺蛾子。
隔了好一会,果然牡丹先开口:“夫人,妾身认识二爷时,并不知道他有婚约在身,他也从未提及半句,妾身不过讨口生计,没有半分冒犯夫人的意思。”
话说得好听,不愧是粉巷调教出的姑娘。
温婉蓉上下打量牡丹,难怪覃炀喜欢,貌美,会说话,细语软糯,听得骨头都酥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既然如此,是我错怪你,你会什么才艺?”
牡丹回答:“茶艺、琵琶、乐舞。”
多才多艺。
温婉蓉点点头:“会认字写字吗?”
牡丹答:“会认字写字,但不懂诗词歌赋。”
温婉蓉拿起茶杯,品一口,语气平静:“姑娘可谓内外兼修,难怪深得人心。”
她心里却想,难怪覃炀以前对她百般刁难,她除了骑马射箭,懂一点茶道,看书写字外,哪懂什么乐曲乐器,既不会弹也没那个情调,再看身姿,牡丹婀娜,大概和会乐舞分不开。
再看看自己,她唯一胜出就是诗词歌赋。
但覃炀那个大老粗哪懂文人清雅,远不如浮于表面的靡靡之音,更得人心。
对比下,温婉蓉心里极难过。
她想自己在温府十年,默默读书、练字,学礼仪,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赢得夫家尊重,夫君疼爱,到头来,全是自己一厢情愿,还不如眼前柔枝嫩条。
念头一闪而过,温婉蓉面上对牡丹露出几分悦色:“今儿来的路上,府里的规矩,冬青都跟你说了吧?”
牡丹愣了愣,她以为只是吓唬,没想到覃家主母动真格。
再看温婉蓉浅浅一笑,牡丹明白自己把入族谱的事想的太简单,这个看似年纪尚轻的主母是个笑面虎。
见对方不说话,温婉蓉指了指门外:“不知者不罪,今儿就算了,从明儿开始,每天寅时过半要来伺候二爷吃早饭,以及给我请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牡丹蹙蹙眉,摇摇头。
温婉蓉笑了笑,另起话题:“还有你跟祖母提及入族谱的事,祖母怎么回复你的,说我听听。”
牡丹不敢打诳语:“回夫人的话,老太太并未提及半句。”
也就是,老太太也不同意牡丹入族谱。
“孩子呢?”温婉蓉想大人不行,小孩不会也不松口吧。
果然如她所料,牡丹说孩子入谱等大一点再说。
这个“再说”就是可入,可不入,以观后效。
温婉蓉微微蹙眉,老太太发话,她不好多说什么,打发走牡丹,拆了头发去睡个回笼觉,然后起床梳妆,去参加官夫人聚会。
这群官夫人有一阵子没聚一起,见到温婉蓉的时候,都惊奇不已,还问她怎么想通了,打扮如此华贵。
温婉蓉习惯性对她们笑笑,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有人阿谀奉承,她装不懂,总之以前什么态度现在依旧什么态度。
而后一群人看戏,不知道谁点的一曲《霸王别姬》,最后一幕乌江边,虞姬与西楚霸王项羽诀别,抽剑自刎,温婉蓉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是哭戏,是哭自己。
同为将军,别人与爱妻生离死别,自己却是另一番光景。
她在覃炀心底到底算什么?
覃炀这段时间对她好,是因为爱?
还是因为愧疚,做了亏心事,心虚才会如此。
温婉蓉想想就心寒。
再多努力,比不过一个优伶。
好在一群官夫人都哭,没谁注意她的情绪。
散场时,温婉蓉心情不好,跟一行人打招呼,独自回去。
她刚钻进马车,倏尔一愣。
“你怎么来了?”
温婉蓉没想到覃炀坐在马车里等她。
“我下了早朝,枢密院没什么事,回府找你,下人说你在戏院,我就过来了。”
温婉蓉“哦”一声,坐好,无话可说。
覃炀看她的眼睛,皱皱眉:“你哭了?”
温婉蓉没理会。
覃炀坐到她身边,抬手想搂,被温婉蓉躲开。
他无奈收回手,像解释又像求她谅解:“温婉蓉,祖母说把牡丹的事查清楚再说,但那孩子还小,暂住府里由祖母看管,她老人家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温婉蓉目无斜视,面无表情,随便他说什么,一句应答都没有。
覃炀看她的样子,心情也糟,他握她的手,被甩开。
他烦躁问:“温婉蓉,都是过去的事,较真有屁用?!”
温婉蓉凉凉瞥他一眼,不说话。
覃炀立刻音量变小:“我没有吼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过去的就让过去,三四年前的事,就算要查个子丑寅卯,也需要时间。”
温婉蓉带着几分讽刺说:“可以啊,你想查就查,反正儿子接进府,我能如何?忘了说你那个美人真是多才多艺,改明儿要她在府里陪你喝茶喝酒,弹小曲,可好?”
覃炀皱起眉头,目光看向别处:“温婉蓉,我说过不会娶牡丹进门,都过去的事,你还要我怎样?”
温婉蓉冷冷道:“你想怎样就怎样。”
覃炀见不得她冷言冷语,急了,要车夫别回府,直接去城郊。
车夫不好说什么,调转马头。
温婉蓉不管不问,随他去。
两人到了城郊僻静的位置,覃炀要车夫到旁边等。
他回到车里,压着一肚子火,说:“老子再跟你说一遍,那小子不是老子的!”
温婉蓉回击:“不是你的,接回府干吗?吃饱撑的!”
覃炀烦了:“老子就是不能让覃家人流落在外!我解释,你听得进去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当个二品官了不起?!没有我,你凭什么坐上护国大将军的位置!比你资历老的多了去!”
“你他妈当个公主,飞天啊!”
“我就飞天!怎样!你不乐意大可效仿齐家去大宗正院要求和离!去啊!你那么喜欢妓女,跟妓女过一辈子啊!”
“你有病!”
“你才有病!正经姑娘看不上,竟喜欢歪门邪道的东西!”
覃炀怒极反笑:“好好,老子喜欢歪门邪道,你是好东西,玩阴的刁难人,天不亮,寅时过半在门廊等,你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
温婉蓉哼一声,讥诮道:“是不是粉巷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你舍不得,心疼啊,覃将军?”
“对!老子舍不得,你满意了!”覃炀忍住动手的冲动,“之前谁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信我?你就这么信我?”
温婉蓉恨不得掐死他:“我瞎了狗眼才信你!不要脸泼皮无赖!牡丹配你正好!”
覃炀也气,专挑她不爱听的说:“牡丹配老子正好,你吃醋啊!”
“滚!有多远滚多远!下贱货!”
“要滚你滚!妈的!”
覃炀上句刚骂完,温婉蓉起身要走。
他赶紧拉住她,话锋一转:“好好,我滚,我滚。”
“你滚啊!”温婉蓉转头指着车外。
覃炀厚脸皮笑笑:“真要我滚?这里离城门有点远。”
温婉蓉不管:“你滚不滚?”
覃炀没辙,说句我滚,灰溜溜下车。
他刚落地,温婉蓉就叫来车夫,直接回府。
车夫哪敢把覃炀一个人丢在城郊外,只好速度极慢。
眼下正是午时末,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当空照,又辣有毒的阳光把四处照得明晃晃。
覃炀和小厮一样,硬着头皮跟在车边。
走了好一会,他伸手撩开车窗纱帘,哀怨:“哎,温婉蓉,外面好热。”
温婉蓉不理。
他一个人说话没意思,放下帘子,继续跟车走。
又过一会,外面响起死皮赖脸的声音:“温婉蓉,老子快热死了,中暑气,你要照顾我。”
温婉蓉哼一声:“要牡丹照顾你!”
“老子跟她没关系,真的!”覃炀快被晒干了,抹了把脸上的汗,“那儿子到底谁的,你去问牡丹,她肯定知道。”
温婉蓉不想听他鬼扯:“我问了是不是你的,她默认。”
覃炀喊冤:“她默认个锤子,你脑子这么聪明,就没想过她是不告诉你?”
做错事还嘴硬!
温婉蓉掀开车帘:“你敢说你没睡她?”
“没睡。”
“不要脸!敢做不敢当!”
覃炀脸上的汗珠子就没停过:“哎,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不讲!”
“好好好,你不讲,我讲。”
“不听!”
“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我都认错了,你也得给个改正机会。”
“不给!”
“好好,不给就不给,我们商量个事行不行?”
温婉蓉不说话。
覃炀接着说:“以前的事不提了,过两天我把公务安排一下,我们带着飒飒去远一点的地方避暑,玩几天回来好不好?”
“鬼跟你去避暑!”
“这不是你主动提出的吗?”
“现在不想了。”
女人心海底针,覃炀感叹,继续哄:“你先让我上车,我们车上说,老子真的快热死了,不信你看我的汗。”
说着,他伸手撩车纱帘,就差没把脑袋钻进去。
温婉蓉不管,把车帘一扯,还怨他把热气都放进来。
覃炀想,就一个破纱帘,挡个屁的热气。
想归想,怨归怨,伏低做小还得伏低做小,该讨好还得讨好。
“哎,温婉蓉,我晒脱皮,明天去奉天殿早朝,其他官员怎么看我啊?”
“我管别人怎么看你。”
“你好狠心。”
温婉蓉哼一声:“对你好,不珍惜!”
“谁说我不珍惜,今早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早朝说什么,我一个字没听见,都在想你的事。”
“胡扯八道。”
覃炀笑起来:“哎,你说我没把你当回事,就冲这句话,我就很冤,我要真不把你当回事,我现在在干吗?”
“犯贱。”
“连你都知道我在犯贱,我顶着大太阳,陪你说话,还叫不把你当回事?换其他人,老子早走了。”
“你走啊!以为我多爱和你说!”
覃炀贱兮兮地说:“我不走,这不是用实际行动表示我把你当回事吗?”
温婉蓉就觉得他脸皮不是一般厚,掀开车帘,探出头,丢他三个字“厚脸皮”!
覃炀笑,坦然道:“是,老子就是厚脸皮,哎,我陪你说了这么久,走了这么久,你好歹给我杯水,我渴。”
“渴死你拉到。”
再往后,无论覃炀说什么,温婉蓉一律不理。
一个坐车,一个走路,硬生生走了近一个多时辰的路,到府邸。
覃炀一进屋,彻底晒趴下。
隔天,牡丹寅时过半在门廊下候着,他看见也当没看见,因为晒狠了上火,鼻子和额头晒脱皮,连带嗓子全哑了。
吃早饭时,他前所未有的温柔,指了指嗓子,用气音说:“温婉蓉,看你的干得好事。”
温婉蓉不理,吃自己的。
覃炀无语问苍天,他想今天早朝,万一皇上有事问他,这嗓子说个屁啊!
好在奉天殿上,两老臣对掐,他侥幸逃过一劫。
但到枢密院,就瞒不住了。
宋执发现他今天很安静,没有鬼吼鬼叫,特意跑来看看怎么回事,一看他的脸,笑得直不起腰。
“覃炀,没想到啊,你好这口,自虐啊。”
“滚。”
好好一个滚,是宋执认识覃炀有史以来听过最温柔的一次。
宋执哈哈笑不停:“肯定又被温婉蓉阴了吧?”
覃炀说不出话,动作很麻利,操起茶盅砸过去。
宋执侧身一躲,笑得更大声:“活该!鬼叫你得罪温婉蓉,带儿子回去!”
“你少他妈诓老子!”覃炀想大声也大不起来,“那儿子压根不是老子的!”
“长得像你,不是你的,是谁的?!”
覃炀往椅子里一窝,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推测:“牡丹说她是大前年年后发现怀孕,在那之前我和她刚认识不久。”
宋执啧一声:“你睡过的哪个认识很久?除了温婉蓉,好像都不超过两个月吧?”
“闭嘴!听老子说完!”
宋执说他嗓子哑了,气比鬼还粗:“你说,你说。”
“前几天我问过那帮王八蛋,我想起个事,你先前被打折过一次腿,好像就是大前年年关前吧?说府上女眷多,不方便,要我去照顾你,那段时间有两个月吧。”
“然后呢?”
“老子睡你府上,睡屁的牡丹!”
宋执不以为意:“谁知道你半夜有没有翻墙偷跑。”
“滚滚滚!”覃炀差点掀桌子。
宋执狗脸,滚就滚,反正来幸灾乐祸,目的达到,拍屁股走人。
覃炀寻思,找个机会揍死这王八蛋!
不过眼下,他得赶紧摘清自己,回想片刻,难怪认识牡丹没多久,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八成怀孕生娃去了。
再出现,他对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有些话,他听着耳熟,但没细想。
正因为这份似曾相识,让他那段时间很喜欢钻她身边。
特别他父亲和他哥忌日那几天,覃炀心情不好,就想找牡丹。
后来和温婉蓉成婚,恰巧两次忌日两人都不在燕都。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转念,他疑点集中在牡丹三岁儿子身上?
覃炀闪出一个念头,他先前在温婉蓉被刺的时候有所怀疑,但老太太说祸从口出,别乱说话,他心里留有问号。
再想牡丹,他和她关系不错的那阵子,牡丹对他的好,不像装出来的。
他有时无聊,跑青玉阁喝茶,或者听弹琵琶,他不懂这些,就是想和这个女人多待一会。
后来去疆戎,去之前覃炀确实动过给牡丹赎身,娶回府的想法。
谁知半路杀出个温婉蓉,他害她受重伤,再回燕都,娶妾的事不了了之。
似乎整件事来龙去脉就这样。
覃炀前前后后想几遍,实在想不出哪出纰漏,弄出个儿子。
而且都是陈年旧事,他想不通温婉蓉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抓着不放。
覃炀觉得冤,比窦娥还冤,怎么老天没下一场六月飞霜洗刷他的冤屈呢?
他替自己鸣不平。
温婉蓉也够狠心,硬是不让他上车,足足晒了一个多时辰的太阳,三伏天的太阳,晒得死人!
覃炀左叹口气,右叹口气,嗓子不但哑,还疼,咽唾沫都疼。
他趁下属不在,瘫死状窝在太师椅里,什么公文都不想看,什么公务都不想干,寻思赶紧把温婉蓉哄好,然后叫牡丹回她的小宅去,别在覃府晃来晃去祸害人,改明儿两个女人掐起来,他怕……
他不怕牡丹吃温婉蓉的亏,是怕温婉蓉到太后那告状。
大夏天被透骨鞭打,背上的皮不想要了吧……
不知心烦上火还是中了暑气,覃炀头疼脑热,一整天哪哪都不舒服。
然后不到申时,就回去了。
进屋后,屋里没人,他猜温婉蓉去老太太那边照顾飒飒了,便脱衣睡下。
覃炀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看见八仙桌上豆大的灯芯突突跳几下,一个身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
他伸手抓了下对方的裙子,哑着嗓子唤声“温婉蓉”。
“醒了?”温婉蓉看他神色淡淡的。
覃炀浑身疼,脑子晕乎乎的,估计自己在发烧,翻个身,本想叫温婉蓉倒水,想想算了,自己爬起来,坐在床边,缓了缓,一抬头,一杯茶水在他眼前。
他满眼感激接过去,跟温婉蓉说谢谢。
温婉蓉对他态度不冷不热,接过空杯子,坐回去重新拿起书,边看边说:“躺着吧,一会小厨房药煎好了端过来,你喝完继续睡。”
覃炀心里不是滋味,拉住她袖子一角,沙哑道:“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温婉蓉抽回手,要他别自作多情:“是祖母要我来照顾你,不然坐在这里的就是冬青。”
覃炀知道她气没消,重新躺下去:“你来了就行。”
顿了顿,他怕她走了,急着表态:“温婉蓉,我真没不在乎你,天地良心。”
温婉蓉翻一页书:“你有良心吗?”
“有。”
“被狗吃了吧?”
覃炀叹气:“我怎么说你才信啊?温婉蓉,我承认在疆戎对不起你,但我左背上三道疤,怎么来的?一箭差点穿心,我要不护你,在汴州城就把那几个人收拾了。”
“多久前的事,一年前有吧,我不在乎你,会用命护你?”
“再说安吉,大雪夜我逆风找去找你,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这叫不在乎你?”
说着,他看向她,语气诚恳:“中秋我甩了玳瑁,带你一人去玩,叫不在乎你?”
“还有,我在樟木城怎么受伤,大姑姑应该告诉你原因,我速战速决,不就想早点回燕都,不然能中埋伏?现在一到下雨天,我侧腰就疼。”
顿了顿,他问:“如果这叫不在乎,你告诉我,什么叫在乎?”
温婉蓉手里捧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覃炀说:“以前我混蛋,就牡丹的事上,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温婉蓉不吭声。
他接着坦白:“是,我承认我喜欢过牡丹,但不都过去吗,后来我们成亲,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府邸,这点毋庸置疑。我什么性格,你知道,我想娶谁进门,早娶了,何必等现在。”
“再说,”他费劲翻个身,“要真是我儿子,我能不认?还跟你死皮赖脸解释个什么劲。”
“你说儿子是谁的?”温婉蓉哽咽。
覃炀吸口气又吐口气:“儿子的事,先不谈,这事祖母在操心,你看我天天早朝,枢密院,哪有闲工夫管这些,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和牡丹同时生死关头,我肯定先救你。”
最后他对她说:“温婉蓉,我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
温婉蓉也满腹委屈:“你对我上心就是无穷无尽的伤害我。”
覃炀说后悔:“早知如此,在疆戎就是我去死,也不放你做美人计。”
而后,他抬头看着她:“我什么心意你不了解?”
“不了解。”温婉蓉把书搭他脸上,起身去拿药碗过来。
覃炀把书抓下来,爬起来,汤药一口气灌进去,苦得皱眉头,呸呸两下:“真他妈难喝!”
温婉蓉拿块糕点塞他嘴里:“良药苦口利于病。”
覃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刚才一番话听进去,犯贱拉她手:“今晚陪我睡,我晒病了,你要负责。”
温婉蓉甩开,丢下一句自己睡,转身去西屋。
覃炀哎一声,压在嗓子喊:“西屋热,这边凉快。”
温婉蓉声音飘过来:“热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覃炀无语,回一句:“热出痱子,就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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