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是你说了算
齐佑娶新媳妇,高朋满座,张灯结彩,整个齐府蓬荜生辉,齐臣相和臣相夫人与刑部侍郎的新亲家两看生欢,恨不得上辈子,上上辈子就一家亲。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作揖行礼,谈笑鸿儒,似乎和书香门第大户接触,没书香也硬挤几分文采。
宋执和覃炀同时下马,由迎宾的小厮带入垂花门,两人故意和前面拉出一段距离,凑近低声说话。
宋执半笑不笑道:“之前和温家结亲也没见这么大阵仗,当初温伯公在世,这刑部侍郎算哪根葱,他一死,人走茶凉世风日下。”
覃炀冷哼:“所以温四死了正好,腾出位置,给齐佑巴结门当户对。”
宋执继续笑,食指稍稍指了指周边过往的大小官员:“估计也就我们记得温家,他们早忘了吧。”
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会在喜庆的日子一探究竟扫兴的过去。
覃炀心照不宣摆摆手,就此打住话题,绷紧的下颚微微放松,露出应酬的笑脸,和迎上来的新郎官打招呼。
齐佑热情道:“覃兄,宋兄大驾光临,是小弟福分,快快上座。”
顿了顿,他犹疑看向两人身后,问:“不知公主殿下今日……”
话音未落,覃炀会意:“婉宜公主稍晚就到。”
齐佑恍然“哦”一声,叫下人带两位大人进府时,眼尖看见远远而来的丹泽,笑意减半,嘴上打趣:“宋兄,真巧,丹兄也来了,你们莫不是约好的吧。”
宋执嘴上打哈哈,给覃炀递个眼色,转身去找丹泽。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场合。”他一只胳膊懒散搁在丹泽肩上,勾肩搭背道,“这种场合你是稀客。”
丹泽笑笑,看一眼红艳艳喜服的齐佑,又看向宋执,不咸不淡说着场面话:“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经常公务来往,我们虽不同体系,也算同僚,同僚有喜自然登门道贺。”
“此话不假。”宋执一向和稀泥的态度,放下胳膊,拢了拢宝蓝大氅,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话锋一转,“丹兄,花妈妈托我带句话。”
提起青玉阁,丹泽脚步一顿,神色顿时冷下来。
“为个姑娘,不值动气。”宋执继续打哈哈,拍拍他肩膀,“我是青玉阁老主顾,和花妈妈关系近点,她才跟我说一嘴。”
“说什么?”丹泽面无表情问。
宋执心里想花妈妈说柳一一和丹泽闹翻是真的,面上继续打哈哈:“还能说什么,她一个老鸨靠青玉阁营生,就是求你别为难她,她那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丹泽冷笑:“她知道我要找谁?”
宋执耸耸肩,装听不懂:“我就是传个话,至于你们之间问题,自行解决,别把我拉进去。”
说着,他朝覃炀招招手,吊儿郎当的痞笑,听起来像闹场,实则岔开话题:“哎!覃炀,今天不能放过新郎官,不醉不归啊!”
覃炀上道:“那必须!齐佑跑不了!”
齐佑跟着打哈哈:“两位哥哥,小弟酒量不好,一会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三人同往府里走,齐佑顺道叫丹泽一起,丹泽嘴上应声,却一人不近不远跟在后面,寻思宋执的那番话。
他前几日确实为了寻柳一一,找过两次花妈妈。
花妈妈却一口一个不知道,颇叫人恼火。
丹泽走之前,撂了狠话。
大抵花妈妈怕他动真格的,叫宋执帮忙说情。
实质上,他根本在乎别人如何,就一门心思想找到柳一一,哪怕挖地三尺。
柳一一消失得很彻底,但丹泽可以肯定她没出燕都城,因为冬至过节,城门进出人员锐减,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每天派一个眼线盯着,别说漏掉一个人,就是一只出城的狗,什么花色什么体型都上报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人从他眼皮子下溜走,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丹泽觉得又窝囊又堵心。
转念,又恨不起来,柳一一从跳河那日后,每次见他再没有一丝笑脸,她眼底透出不是怨恨,而是无望和无尽悲伤。
所以她下意识躲避他,就像之前常跟他说到一句话,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然后柳一一就真的躲起来了。
丹泽不止一次反思,或许柳一一平日里看起来的傻里傻气只是一层保护色,又或许太重情义干脆装傻。
但不管真傻假傻,他想找到人,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起码带她回西伯不是玩笑,更不是心血来潮。
丹泽思绪拉很远,没注意到对面桌覃炀似有似无瞟来的视线。
他刚问宋执和丹泽说什么,宋执把青玉阁的事说个大概。
覃炀立刻会意,酒盏在手里晃一圈,身子倾斜道:“女人跑了?”
宋执夹口菜,一边和另一边的宾客推杯换盏,一边好似无意“嗯”一声。
再等他坐下来,覃炀咂口酒,单眉一挑,接着说:“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有球用。”
宋执却笑得颇有深意:“遇到个难搞的。”
覃炀不以为意嘁一声,心想再难搞能有温婉蓉难搞?
发起疯来把后院闹得鸡飞狗跳,别的女人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温婉蓉是不搅得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算完。
总之,为了阖家幸福美满,他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温婉蓉计较,反正计较起来,也占不到便宜,不如安分守己。
覃炀一面感叹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一面见不得宋执孑然一身的快活,用手肘撞撞他,想起什么说:“你得空回府一趟,别让你娘又找到枢密院,你跑了事小,老子给你擦屁股。”
宋执不搭腔,明摆不想理会,起身跑到别桌闹酒。
覃炀皱皱眉,一口闷酒刚咽下去,其他宾客闹过来,敬酒的敬酒,攀关系的攀关系。
整个宴席人声鼎沸,不亦乐乎。
温婉蓉找到覃炀的时候,已经开席小半会,她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公主前公主后的簇拥而行,所以叫府邸下人别通知齐臣相。
丹泽眼尖,不等温婉蓉落座,就发现她。
温婉蓉见覃炀笑脸依旧,换以前丹泽肯定不高兴,今天很奇怪,他似乎没什么不高兴,除了一点点求而不得的不甘外,更多想的是柳一一。
他想,柳一一真的像温婉蓉吗?
还是晃一眼的感觉而已。
既然不像,也不讨厌对方,为什么当初不对人家姑娘好点?
柳一一那句“我走了,带着孩子先走”的绝望眼神,在丹泽脑中挥之不去,他像与这场婚宴格格不入的孤独患者,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灌下去。
直到宴席的后半段,宾客间喝开了,嬉闹聊天间,倏尔小厮喊了句什么,众人安静下来。
齐佑显摆惯了,又逢大喜之日,景阳宫送来的东西自然得让大家瞧一瞧。
一副鸳鸯戏水的单面屏风被两个小厮合力抬到高位,齐佑舌头发大,介绍道:“这,这是,淑妃娘娘赠送卑职的贺礼!”
一听是宫里送来的,且不提绣工如何精细,立刻有马屁精竖起大拇指,一番夸赞。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就在众人都夸屏风上的图样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时,丹泽却愣在座位上半晌。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冬季暖阳折射鸳鸯金线上的反光。
一般绣鸳鸯只有彩羽用金缕丝,可这对鸳鸯图,尤其鸳的眼睛异常反态用了金线。
丹泽很快想起柳一一曾说,他们大婚,她一定亲自绣鸳鸯图,而且鸳的眼睛要用金线,象征琥珀棕眸。
如今柳一一愿望成真,绣了鸳鸯图,不过在别人的鸳鸯图里完成了自己心愿。
一刹那,丹泽觉得金线亮得扎眼。
他下意识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人,因为她很可能在宫里。
丹泽没细想柳一一如何进宫,趁人多眼杂没人注意,溜到外院游廊下,找机会碰温婉蓉。
毕竟这种场合借口净身失陪是常用招数,即便守株待兔,不会空手而归。
果然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丹泽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他主动迎上去。
“我找你有点事。”他开门见山,“你能不能帮我去宫里找个人?”
温婉蓉挺意外,微微一愣,猜到几分,问:“你要找谁?”
丹泽迟疑半晌,吐出三个字:“柳一一。”
“柳一一在宫里?”温婉蓉彻底愣了,“你会不会搞错了?宫里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丹泽依在墙边,脑子反应慢半拍,呼出一口酒气:“我不知道她什么能耐进了宫,但刚才那个屏风肯定出自她手,你别问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愿意帮忙,这份人情我记下。”
以温婉蓉公主的身份,进宫倒不是难事,为难她的是:“你确定人在景阳宫吗?实不相瞒,我与齐淑妃关系不好,冒然去主宫寻人,怕殃及柳一一。”
一席话提醒丹泽,他沉默好一会,说句尽力而为,转身离开。
温婉蓉望着丹泽落寞的背影,直觉他动了真情。
隔天,她瞒着覃炀进了趟宫,理由自然是去仁寿宫探望太后。
太后没想到她突然到访,欣喜不已,留人用午膳时说起宫里轶事。
“皇上前儿个到仁寿宫看望哀家,说等冬至过后,想册封兰僖嫔为兰贵妃,问哀家意见。”
温婉蓉但凡在宫里听闻牡丹的事,一律装傻:“后宫多几位妃嫔为皇叔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不失为一件美事。”
太后点头,缓缓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兰家虽曾为朝廷效力,但早已朝中之人,加上兰僖嫔的出身不好,将来孩子出世,怕不能留在生母身边。”
事关皇室宗亲的脸面,温婉蓉暗叹之余,浅笑道:“皇祖母深思熟虑,想必早已物色好人选。”
太后没吭声,继而又说:“哀家并非偏颇谁,兰僖嫔这孩子倒合眼缘。”
说着,叫老嬷嬷拿来绣有五色蝙蝠的姜黄丝帕,递给温婉蓉:“这是兰僖嫔送给哀家的岁礼,绣艺不错,看得出来花了心思。”
温婉蓉不记得牡丹绣艺精湛,再仔细看看帕子上的绣工,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神使鬼差想到柳一一,她带着撞运气的想法,从仁寿宫出来又去了趟合欢苑。
人还在门口,就听见正厢房传出牡丹关切的声音:“你昨天去景阳宫送绣面,那边没为难你吧?”
紧接着,一个清灵婉音的声音笑着回答:“回僖嫔娘娘的话,淑妃娘娘为人和善,没有为难民女,民女愚钝,就怕绣艺入不了淑妃娘娘的眼。”
温婉蓉听着声音一怔,除了柳一一不会是第二人。
只是谈吐与之前大相径庭,仿若变了个人,说话不急不躁,娓娓道来,若不是知道柳一一的背景,绝不会联想到粉巷那种下九流的地方。
牡丹还想说什么,通传的宫女打断两人对话。
温婉蓉进去时,就看见柳一一规规矩矩坐在杌子上,梳妆得体,妆容精致,一席秋香竖领绸缎坎肩显出纤细的腰身,她刚想唤人名,柳一一主动起身行跪拜大礼。
“民女刘绣娘叩见公主殿下,恭祝公主殿下新春纳福,年年吉祥。”她一言一行全按宫里规矩,端正的叫人挑不出错。
温婉蓉不知为何,心头微微发酸,说句快请起,扶柳一一起来。
牡丹不知两人认识,忙介绍:“公主殿下,这位刘绣娘是臣妾在宫外旧友,绣艺很是不错,臣妾出身卑微,不敢劳烦内务府的公公,便请示太后允我带人进宫,一来由我差遣,二来有个熟人来陪臣妾说说体己话。”
温婉蓉自然知道柳一一进宫绝非字面上的理由,揣着明白装糊涂,提点道:“这位绣娘似乎在哪见过,姓刘还是姓柳?”
柳一一确定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民女姓刘。”
明摆对方不想承认相互认识。
温婉蓉哦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柳一一万万没想到会在合欢苑见到覃家夫人,她心里发慌,面上尽量表现镇定自若,而后没敢久留,起身告辞离开。
她走没多久,温婉蓉追上来,问得隐晦:“刘绣娘绣艺精湛,不知出自哪个绣坊?”
柳一一行礼,恭恭敬敬道:“回公主的话,民女出自一家小绣坊,不值一提。”
“没想到燕都藏龙卧虎之多。”温婉蓉笑着打发走合欢苑的宫女,单独面对柳一一时,声音低了低,“柳夫人,不管你现在什么身份,丹泽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柳一一听见丹泽的名字,垂眸遮住眼中神情,低头道:“民女听不懂公主所言何意。”
温婉蓉吃了个闭门羹,翕了翕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从甬道走到午门,出了宫门,柳一一站在路边,弯腰行礼,恭送温婉蓉上马车。
温婉蓉钻进马车,没有马上走,掀开窗厚帘,说:“柳夫人,这次进宫找你,不是我的主意,是丹泽求我帮忙,他从不向谁低头,肯为你放下脸面,说明他的心意,你好好考虑考虑。”
语毕,马车缓行,在平坦的青石路面渐行渐远。
直到车尾消失街角尽头,柳一一才直起腰,放松吐口气,拢紧身上的披风,刚转身,忽而被人拉住胳膊。
“一一,你真的进宫了?”来者声音熟悉不能再熟悉。
柳一一强压住心绪的翻滚,心知肚明大理寺埋在燕都的眼线众多,想跟踪谁,找到谁,易如反掌,她转身抽回手,低头行礼:“恐这位大人认错人,小女不叫一一。”
说完转身,再次被拉住。
对方不理会她的无视,焦急道:“一一,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柳一一静静站着,不言不语。
丹泽解释:“我不知道你进宫,无意看见齐淑妃送到齐府的新婚之礼,发现图样出自你的手,才找温婉蓉进宫碰碰运气。”
见柳一一不说话,他继续道:“跟我回去吧,冬至大假没几天了,我保证这几天,天天陪着你,哪也不去。”
顿了顿,丹泽语气轻缓:“我肯定好好待你,别赌气了,好不好?嗯?”
他以为像以前一样,好声好气哄哄,多说几句服软的话,柳一一就会言听计从跟他回去,没想到对方只是轻笑一下,看看他又看看拉住胳膊的手,不疾不徐道:“大人,民女不过一介小小绣娘,不值大人劳心劳神,烦请大人注意仪态。”
她再没像两人刚见面时,在街道上搜肠刮肚的骂人,有恃无恐说混账话,如今她关闭心门,带着上九流的温婉雅致,即便不满也不透露半分情绪。
丹泽看着她的衣着打扮,听她谦谦的语气,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向来波澜不惊的眼底泛起悲哀,发自内心说:“一一,你失踪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什么?你别这样,我以后保证不骂你,不说你一个不好,你以后想如何,我都依你,说到做到。”
柳一一直视那双漂亮的琥珀眼眸,如今换她不再波澜,边掰开丹泽的手,边说:“大人,民女真不是你要找的人,还请放手。”
话音未落,丹泽松开手,他听出来她不是赌气。
柳一一没再逗留,转身就走。
她走前,丹泽就跟在身后。
柳一一知道,也当不知道,围着街道绕路走,走累了,就靠着路边的树干休息,而后接着走。
她体力不好,走了近一个时辰,再也走不动,向丹泽投降:“大人,您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能不能让民女先回家?”
丹泽不勉强不强迫,只说:“你住哪,我送你。”
柳一一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处,犹豫片刻,道:“既然大人热心快肠,小女能否借大人府邸歇个脚,稍晚再走。”
丹泽听她要回府邸,想都没想应声好,而后一路背她回去。
柳一一没拒绝,她一直没好好调养,身体差强人意,勉强下去撑不了两天就要病倒。
路上,丹泽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一一,回府后就别走了,也别进宫,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就带你回西伯,也许不用等到开春。”
柳一一听罢没吭声。
丹泽又说:“你好好调养身子,从燕都到雁口关,走陆路至少一个月,你要身体受得了,我们快马加鞭,估计提前十天到达。”
柳一一还是没说话。
丹泽把她往上面托了托,问:“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柳一一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丹泽,我身体不好,走不了远路,就不去西伯了,免得成为你的拖累。你回西伯继承爵位,可以找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就像覃将军和婉宜公主那样,恩恩爱爱,和和美美。”
丹泽终于明白之前对她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带来的伤害,远比他预想的深。
他皱皱眉,只问:“我一个人回西伯,你怎么办?”
柳一一笑了笑:“我就继续待在燕都,当我的绣娘。”
丹泽揣测她的心思:“你想嫁人?”
“不嫁了。”柳一一灰心丧气,“没人会娶病秧子。”
丹泽趁机表露心意:“没人娶,我娶你,正好回西伯好好调养,用药医治只会比燕都好,不会比燕都差。”
换以前,柳一一肯定喜疯了,现在无论丹泽怎么哄,说再多甜言蜜语,哪怕应许的承诺都是真的,也高兴不起来。
她不做任何回答,只是下意识搂紧丹泽的脖子,在他耳边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说:“丹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回的去,不是你说了算。”丹泽沉默一会,突然开口。
柳一一莫名鼻子发酸,搂住脖子,难过道:“你每次都这样,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才算。”
丹泽笑笑:“用你们中原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成台吉夫人,难不成要台吉听你的?”
柳一一声音变小:“我不做台吉夫人。”
丹泽继续笑:“这事由不得你。”
“你真的好讨厌……”柳一一眼眶热热的,似乎稍有不慎,眼泪就会溢出来。
这一天从白天到晚上,进入府邸后,就没再出去。
夜里下寒气,柳一一说冷,丹泽就抱着她睡。
他好久没碰柳一一,没一会,甜蜜、黏腻、情欲混在一起,交织在不大的厢床内。
两个相熟的身子很快找到默契,缱绻纠缠彼此,直到柳一一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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