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百般挣扎仍旧是被谢知舟紧紧抱在怀中，一路来到广明宫内的浴室，等宫女添好热水后便要动手来解她的衣衫。
她死死拽住领口，羞红了脸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不回你的定远侯府在我这儿发什么疯！”
谢知舟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咬着牙道：“陛下这一晚上不也是忙得很？见了几个知己好友了？身上都染了旁人的味儿，微臣很不喜，想斗胆替陛下洗一洗！”
卫乔奋力推开他，抖着嘴唇道：“你……你跟踪我？”
他仍旧钳着她手臂，冷声道：“你是忘了北苑猎场之事不成？”
卫乔没去想他派人跟踪她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只是在担心今日之事传入他耳中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许，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巧地在宫门外等她，而他此刻周身的冷意，也是在她惹怒了他之后才会出现的。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谢知舟的双手仍旧扯着她的衣襟，起初还顾及着不肯伤她，渐渐地就燥了起来，将她的衣带一把扯断，外衫随即散开，露出雪白中衣。
卫乔开始感到害怕，眼前的人实在是让她觉得陌生，以往他就算是有折辱她的行径，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上来就扒她的衣裳，这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极大的屈辱感。
她压下心里那股酸涩，望着他道：“谢侯为何如此折辱于我？”
“折辱？”谢知舟冷笑了下，那笑在幽微烛火下显得有几分狰狞，“同本侯亲近在陛下看来就是折辱，那你与柳晏青他们在一起算什么？谈笑风生吗！”
卫乔吓了一跳，见他眸中微芒闪烁，似是透着几分危险气息，本能地后退，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她微微抬头，看见他的喉结动了一动，面色紧绷，似乎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卫乔双手推他，却不能撼动分毫。
“莫说是苏衡、柳晏青了，连我兄长不也是你裙下之臣吗！你可欢喜？可得意？”
卫乔心中骇异至极，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半晌才哆嗦着嘴唇道：“你说……谢大哥……”
谢知舟扬手拔下她发上的白玉簪，咬牙切齿道：“我母亲予他的发簪，他都舍得送你，当真是情深似海。”
卫乔看着那玉簪，愣愣地伸手去接，谢知舟狠狠地将它掼在地上，上好的玉簪顷刻间断为数截。
她心中仍不能置信，从未想过视为兄长的谢明远会对她怀有异样的情感，谢知舟却不肯放过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他恋你至深，连找个替身都与你有几分相像。”
卫乔脑海中顿时浮现那白衣女子的脸，痛苦地摇摇头：“别说了……”
谢知舟见她闭着眼，昏黄烛光印着她雪白脸庞，长发因没了簪子的束缚而散开，显出一种异样的娇美，眸中不禁露出几分痴迷神色，手指抚过她的乌发、侧颜，最终停在下颌处，轻轻抬起。
卫乔睁眼望他，对他眸中的神色感到不解：“纵然谢大哥对我有情，又碍着谢侯什么事？”
谢知舟似乎被她气笑了，静默片刻冷声道：“以往顾念着你年纪小，才没有同你明说，现在索性就讲个清楚，从今往后你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本侯一人。”
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似乎卫乔的任何反对都是不该的，就在她的“不”字将要脱口而出，那人却低了头，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卫乔不由得屏了气，待那温软触感消失后幽幽道：“谢侯此言，是要将朕视为私有之物吗？”
谢知舟一语不发，眸中的掌控欲却是强烈得让卫乔心头发颤，他的言语行径也渐渐逼出了她心中的怒意。
“要如何才肯放过朕？像当年那样在广明宫外跪上一夜？”
谢知舟的身子轻轻一震，眸中的炙色稍减，换得几分清明。
他知道她从不肯忘却，她一直记恨着他。
卫乔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眼前的谢知舟是一条恶狼，随时都会吞噬自己，自十四岁即位起他就是自己的敌人，不然何以父皇一驾崩他就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夺走了所有权力还不允许自己上朝？
彼时宫里都传言父皇是他毒死的，连赵太妃也默认了此事，卫乔便怀着一腔孤勇与愤懑将他堵在了紫宸殿大骂一顿，后来谢知舟使人给她送来一卷史书，讲的是前朝权臣霍启废帝一事，犹记得赵太妃看到那卷史册吓得脸都变了色，一个劲地劝说她去向谢知舟服软道歉。
卫乔在母妃的宫里哭了一下午，天将暮的时分遣人去请谢知舟，而自己则在广明宫外的雪地里跪了下去。
后来如何她已是记不清楚了，因为还没等到谢知舟过来她就昏了过去，只记得从那以后谢侯便允她上朝。
谢知舟摩挲着她的乌发，淡淡道：“这辈子是不可能放过你了，我是好是坏，你都只能受着。”
当年他的确是故意的，除了心中有气，便是想着磨一磨她这个倔强的性子，那天她在风雪里跪了多久，他就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立了多久，直到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倒在雪地里，他的心也像是被冰刀狠狠划过，血肉模糊。
匆忙将她抱进内室，搂在怀中一点点暖着，可那被冰雪冻住了的心，至今还未暖化……
那时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又骤然失去双亲，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一丝一毫的伤害都可能在她心上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更何况这伤害又是来自于他这个一直被她视为先生和兄长的人。
谢知舟心中本是醋极，可一时的孟浪又将卫乔内心的隐痛激发出来，看着她微微战栗的身躯，心上不由得泛起酸涩之感，将她拥进怀中。
“我对你的不好，你总是记得清清楚楚，你的心是怎么长的，嗯？”
卫乔在他怀里别开脸，微不可闻地哼了声，心道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做了不对的事偏生倒打一耙作出一副都是别人对不起他的样子。
谢知舟叹了口气，松开她，伸手摸了摸浴池中的水：“有些凉了，让人添些热水。”
卫乔瞪他一眼：“你出去。”
谢知舟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面上反倒带了几分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现在才觉得害羞，不觉得太晚了吗？”
卫乔后退一步，握紧双拳充满戒备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谢知舟却无视她的诘问，转身出了浴室。
卫乔在他身影消失后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无力地松开。
浴房内热气蒸腾，虽然已是暮春时节，但夜里还是有些冷，卫乔解了衣衫后迅速踏进浴池，靠在池中的白玉石壁上，微微仰着头，双眸紧闭，温热的水很快将肌肤润得舒适妥帖，她的神思也渐渐发散。
脑海中不禁浮现方才谢知舟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的情景，卫乔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温度恰好的池水像是骤然变得滚烫，烫得她的脸开始不可抑制地发热，她气得一巴掌拍向水面，激起的水花洒得她满脸都是，犹觉得不解气，又伸出湿漉漉的手掌在额头使劲搓了数下，试图抹去那人留下的痕迹。
而在殿内等候卫乔的谢知舟，也是一样的神思不属，本是拿了一本游记随意翻看，可是渐渐却觉得那字里行间浮现的都是她的娇娆模样，她披散的长发，身上薄薄的一层中衣，领口微露的精致锁骨……
呼吸渐渐粗重，他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然而越是克制越是渴望，他甚至开始回忆一年多以前的那个雪夜，卫乔昏倒之后，是他抱着她沐浴暖身，彼时心中尽是担忧毫无绮念，可是这些记忆如今被他拿来慰藉自身，就沾染了欲念，他觉得自己真是龌蹉。
伸手去拿茶盏，杯盏微凉，方知自己手心滚烫。
不止是遥远的从前，就连前些日子那个混乱夜晚的一切记忆也都汹涌而至，刺激得他似乎血液都在沸腾，骨头里也像是有什么在疯狂叫嚣。
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广明宫再待下去，于是匆忙出宫。
卫乔沐浴完毕，才知谢知舟方才已离去，心中反倒长舒一口气，回到内殿自行歇下。
谢知舟回到定远侯府，刚踏进中庭，管事就拿了一封信来交给他，展开一看，却是谢明远留给他的。
信中说帝京多烦忧，故他打算前往北方一游，因是匆忙出行不及面辞，望二弟勿怪。
谢知舟看完便将信收了起来，冷着脸大步进了卧室。
待让人伺候着净了面，又于灯下展开那封信，看了一遍心中又觉得烦躁了起来，索性搁在烛上烧了个干净。
目光扫到书架上搁着的一个锦盒，眉间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他起身将锦盒取下，打开一看，见那碧玉笄安安稳稳地躺在其间，于灯下泛着莹润光泽，不禁伸手触了下，想象着这支笄插在她发间该有多好看。
定然是比兄长送她的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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