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妃细细看着,末了合上,疑惑道:“北狄意图与大昭和亲?莫说宗室里没有适龄的女孩儿,便是有,那北狄王算算也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了,哀家如何舍得将个大好年华的女儿远嫁那蛮荒之地?依我看,此事不妥。”
“太妃所言甚是,朕也这么觉得,只是北狄使者千里迢迢而来,只怕也不肯空手而归,所以即便是拒绝,也要想个体面些的理由。”说到这儿,卫乔看了谢知舟一眼,又道,“方才太妃没来时,朕就是在与谢侯商量此事……”
赵太妃忙道:“此事确实重要,是哀家来得不巧了,国事要紧,皇帝你还是赶紧与谢侯商议吧。”
她说着,将那国书放回,转身向宫外行去。
卫乔笑着起身送她:“娘娘慢走,改日朕去静泉宫请安。”
赵太妃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一句:“适才哀家提议之事还望皇帝千万放在心上。”
卫乔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艰难地点头道:“好的。”
一转身,正望见谢知舟阴恻恻地盯着赵太妃的背影,等赵太妃走得远了,又转眼上下打量着卫乔。
“我是该说她不长记性还是多管闲事?”
卫乔笑了一下,伸手搂住他脖颈,亲了亲他方才被自己撞得有些微红的下巴:“二哥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太妃计较了。”
被怀中小人儿柔软双唇触到的一瞬间,谢知舟心中的火气就去了一大半,只是面上仍不肯显出一丝松动的迹象,便微微抬着下颌,作出几分倨傲的模样。
“你方才为何不直接回绝了她?竟还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我哪有高高兴兴地答应?一时的敷衍而已。”卫乔忍住笑意,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神色道,“纵然将来免不了后宫佳丽三千,但朕还是独宠你一人的,这一点还请二哥放心。”
“后宫佳丽?”谢知舟微微拧眉,掐了一下她的纤软腰肢,“还三千?”
卫乔诚恳地点点头:“你不能剥夺我作为皇帝的正当权利!”
谢知舟将她搁在自己颈上的双臂拉下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神色淡淡地道:“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每次他一露出这个表情卫乔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好了法子,便走到他对面坐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你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谢知舟也懒得为一妇人多费工夫,便懒懒道:“赵太妃爱生事,皆是同你一样,太过清闲之故。”不等卫乔反驳,又道,“梁世子不是还在宫里吗?让他搬到静泉宫由太妃照看抚养,请梁世子务必活泼一点,使赵太妃片刻不得清闲为宜。”
“……”
这什么馊主意?而且背后说赵太妃的坏话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带着抹黑她一把?
卫乔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谢侯很淡定伸手取过她先前未批完的折子,搁在她眼前晃了晃:“本侯绝不剥夺你作为皇帝的正当权利,继续吧。”
卫乔更气了。
……
也不知是谢知舟的法子奏效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这几日赵太妃果真没来找卫乔,宫里也没传出过选秀的消息。
不过这日到了晌午时分,临月却进了宫。
卫乔与她也有些时日没见了,自然是有几分想念,便亲亲热热地拉着她步入殿中。
等宫人摆好午膳,谢知舟正好也踩着点儿进了广明宫,于是三人一起用膳。
饭罢,谢知舟去了内阁,临月留下陪卫乔。
“这些时日我虽在府里,不过却是从早到晚的见不着二表哥,也不知是真的有那么多政事等着他处理还是……”
临月说着,望着她俏皮一笑,以眼神传递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卫乔装作听不懂,端起茶杯摇摇头道:“这你可就要去问谢侯了。”
临月轻叹一声:“说起来,我也怪心疼二表哥的,到嘴的未婚妻说没就没了。”她凑到卫乔身边,含笑望着她,“不过,既然你如今又成了陛下,那不妨行个方便,将我纳进你的后宫吧!”
卫乔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拼命忍住了,拍着胸口道:“你在与我说笑吧?”
临月的神色严肃了几分:“我是认真的。”
“那你表哥会宰了我的。”卫乔想了想,又改口,“不对,他会宰了你的。”
临月忽然扑进她怀里,将自己脸庞贴在她肩上轻轻蹭着,声音软软地道:“你一个人在宫里多孤单啊,我入宫陪你不好吗?”
像这样撒娇的把戏卫乔是用惯了的,自然不会上当,遂干脆地道:“可是碰到什么麻烦了?不然也不会想着躲到宫里来。”
临月闻言,慢慢地自她肩上撤离,又垂了头,不语。
卫乔歪着头道:“让我猜猜,不会是因为晋阳伯吧?”
临月绞着手中帕子,别扭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既、既然被你猜着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卫乔也低了头,凑到她眼前与她对视:“我也就那么一猜,事情到底如何又不清楚,你还是细细地说与我听。”
见她不语,卫乔又催了几声。
临月经不住催促,微红了脸道:“从前你与表哥在府上时,那人还稍微收敛些,后来表哥出征后他就……”
“就怎样?”
临月柳眉轻蹙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那人日日送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到府里来,我说了不许管事收,可是他是晋阳伯,管事也不敢得罪他,我瞧着那些东西也是心烦……”
“然后你把那堆东西给烧了?”
“啊?”临月愣了一下,“没有。”
“扔了?”
“也没有。”
卫乔恨铁不成钢地道:“再不济也该当着他的面扔还给他以示不屑啊,戏本子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临月有点被她绕晕了,半晌后才理清,弱弱地道:“扔倒是没扔,我叫丫鬟收起来了……”
“就这样?”卫乔想了想,道,“我觉得萧豫这种行为,其实也还好啊。”
临月听了,又愤愤道:“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他每天都在侯府外守着,要么派人守着,害得我连出个门都战战兢兢的。”末了又添了一句,“其实我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出门了,今日我说是进宫,他还非要跟我到宫门口,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说到这儿,临月小脸微垮,忧色满面地道:“他还说过阵子就去向表哥提亲……”
她说完,有些无力地靠在了椅座上,喃喃道:“男人不都是变心极快的吗,这都半年多了他怎么还不死心啊?还是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放不下?”
卫乔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据她从前的体悟,临月应当是有些放不下萧豫的,然而这大半年来萧豫死缠烂打临月却似无所动,又有些让她不确定了。
然而不论如何,借着入宫来躲避情债,都不算是一个好法子。
她拍拍临月的手,柔声道:“谢侯还在,你若是不愿嫁,任他萧豫闹翻了天又能如何?至于他的种种纠缠……依我之见,若你对他实在没有丝毫情意,就与他说个清楚,但凡有些廉耻的也不会再做些令你为难之事。”
卫乔看她有些失神的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道:“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来谢侯应是开始留意你的婚事了,若是有个合适的,你愿嫁吗?”
临月几乎是本能地摇头。
卫乔又问:“如此也可彻底摆脱萧豫,为何不愿呢?”
临月怔了怔。
卫乔不再开口了,有些话不适合说得太明白,而且她也不是当事之人,未必了解事情的全貌,只道出自己所见所思,略作提点也就罢了。
临月想了片刻,抬头睁眼,又恢复了先前的灿烂神色:“是我想差了,你千万别把我今日的荒唐话告诉表哥,不然我就惨了。”
卫乔笑了一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那要看我心情了,毕竟临月美人求着要我纳了她,怎么说也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啊。”
临月“啊”的一声扑向她,捂住她的嘴:“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出去。”
卫乔眨眨眼,示意自己绝对保密。临月才松开她。
两人一同在广明宫内呆了半天,向晚时分,卫乔吩咐宫人好生将临月送回,才收拾收拾用了晚膳。
……
卫乔在灯下翻看苏衡留下的一堆东西,除了那些装满瓶瓶罐罐的药以及那个面具之外,还有一本医书。
起先卫乔并未对那本医书多作留意,不过后来偶然一翻才发觉那书比当世流传的许多医书要好上许多,而且说理浅显,很适于学习。
她本就略通医理,偶尔看看那书也有了几分学习的兴趣,于是时常趁着无事时自己揣摩。
谢知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卫乔趴在灯下,纤指在书页上一行行划过,一脸沉迷的样子。
他凑上前看了看,随口丢下一句:“不务正业。”
卫乔听清了,头也不抬地道:“我怎么不务正业了?”
谢知舟敲敲桌子:“内阁刚送来一批折子,你是没看见?”
“我有你啊。”卫乔抬起头来,厚颜无耻地道。
谢知舟顿了顿,清了下嗓子道:“那本侯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处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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