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卫乔先去见了赵太妃和卫宣,除了小世子又长高了些,出落得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之外,宫中别处倒是与她先前离开时并无两样。
卫乔陪着赵太妃叙些别后之事,又过问了一番卫宣的功课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没几天,临月托谢知舟带话,说是想进宫来探望她。
卫乔想着宫里人多眼杂,就算是打着拜见赵太妃的幌子,让人瞧见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少年皇帝待在一处总是不妥,所以回话说自己稍后会亲自去定远侯府,让她不必过来。
这日辰时末,卫乔换了便服,乘一辆轩车径往定远侯府而去。
临月早已在檐下等候,见了她立即小跑着地迎上来,面上是热络万分的一个笑。
卫乔好奇地看了看四周:“这府里怎么这样冷清?”
临月道:“得了消息说您要来,臣女把人都支开了。”
卫乔一笑:“既然左右无人,那就不必如此客套,我是出来放风的,可不是特意来听你满口君君臣臣。”
临月边引她入内边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实在的,你不见的这段时间,不光是表哥急得差点发疯,我也整日的惦念着,好在你平安无事。”
卫乔跪坐在槅扇前的坐席上,日光从镂空的花纹中穿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
她捧起了临月亲自沏好的香茗,嗅了一下,轻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所以今日得了空闲就来看你。怎么样,近来如何?”
临月也端起了茶盏,垂着眼睫品了一口,随即抿唇不语,半晌才道:“挺好的。”
卫乔看她欲言又止,粉面生霞的模样,微微倾身凑上前打量她,笑着道:“怎么个好法?说来我听听。”
临月扭捏了一会儿,放下了茶盏道:“前几天晋阳伯遣了媒人来府上提亲,表哥答应了。”
卫乔吃了一惊,面带喜色地道:“你要成亲了?”
临月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虽然她只说是萧豫来提亲,并未提到自己的态度,但卫乔知道,谢知舟定然是得她点头才会应下这门亲事。
不过她还是好奇萧豫是做了什么才令她回心转意的,毕竟先前临月对他还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听了卫乔的问话,临月想了想,道:“去年年底的时候你曾问我,若是表哥为我寻摸了一门好亲事,我是否愿意嫁?当时我还想不明白,事后又仔细思虑一番,觉得自己确实不曾完完全全地将他放下。后来与他恳谈过几次,见他不像是虚情假意,就有些动摇……再加上与他纠缠得久了,从前的那点子情意被勾连出来,反倒比初时心动更为浓烈。我想着,左右已是放他不下,索性就应了他……”
卫乔一直安静地听着,末了露出欣慰的一个笑:“既然两情相悦,能够结为连理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就在此恭喜你了。”她摸了摸身上,有些遗憾地道,“出来得匆忙,也未及备下贺礼,改日再补上可好?”
临月甜甜一笑:“只是刚定下此事,婚期什么的想来都还早,我厚着脸皮说出此事,只是想等成亲的时候请你来见礼,不知可否?”
卫乔一口答应:“我一定来。”
满朝文武都知少帝敬畏谢侯,再者萧豫乃是开国功勋之后,身份也不算低,卫乔出席萧豫和谢侯表妹的婚礼,也算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不过既然这桩事前几天就敲定了,那为何谢知舟进宫的时候没有同她提起过?毕竟卫乔与临月之间的交情也不算浅。
临月听了,答道:“这一阵不光是朝中事务繁忙,表哥在府里也有些脱不开身,许是一时忘了吧。”
“哦?”卫乔有些惊讶地道,“府上近来有什么新鲜事吗?”
临月道:“你还记得我从前提到过的崔媪吗?就是孙玉宁的祖母。表哥得知她病得厉害,恐底下人照料不周,特意将她从庄上接了回来,又传了宫中几个医术高明的疾医为她诊治。下了朝回来就去崔媪那里看望,有时还亲自送汤喂药。”
临月一说卫乔就想起来了,谢知舟差不多是由崔氏抚养长大的,也难怪对她如此亲近。
卫乔没有见过崔氏,本来因为孙玉宁之事连带着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听临月说崔氏是个极端方稳重之人,又素来得谢知舟敬重,也就将心里的那点子恶感掸去了。
如今听说她病重,下意识地问道:“那崔氏可好些了?”
“好多了,先时只能卧床,如今已能四处走动了。”
卫乔道:“宫中的疾医还是十分高明的,在京中也比庄上要方便得多。说起来,崔媪既然得谢二哥如此看重,当初为何不留在府里,反倒要去庄上吃苦呢?”
临月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许是庄上更自在吧,也可能是怕她那孙女留在府里会生出什么祸端。”
卫乔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杯中茶又续了几盏,饮罢之后,就到了午时。
仆婢来请她和临月到西院去用膳。
从她们现在待着的地方到西院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卫乔望着游廊两侧的花木楼阁,有些不解地道:“今日的午膳怎么摆在西院?”
临月微笑着冲她眨眨眼:“许是见你来了,某人另有安排呢,去了便知。”
到了一处独立的院落前,刚踏进院门,卫乔就看见谢知舟扶着一个身形颇瘦、腰背微微佝偻的老妇人。
两人都是背对着院门,听到脚步声,俱转过身来。
谢知舟看见她们,唇角微扬,开口道:“你们来了。”
卫乔这才看清被谢知舟扶着的那个老妇人,只见她身材枯瘦,一身黑色深衣,头发花白,两颊略凹,衬得颧骨高耸,却并不显出什么刻薄之相,只是看起来有些许严肃。
应是临月所说的崔媪。
崔氏见卫乔打量她,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待看清她的脸时,视线微微一动,随即松开谢知舟一直扶着她的双手,上前对卫乔道:“贵客至,老身未及远迎,失礼了。”
看来她不知卫乔身份,故自称老身,想来谢知舟是从不把她当仆婢看待的。
既然微服前来,卫乔自然不会摆什么谱,忙抬手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听临月说您身体微恙,可好些了么?”
“好多了,谢贵人关心。”
临月在一旁道:“表哥大老远的叫我们来,没有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可不会依。”
谢知舟笑着道:“就你嘴馋,早就备好了,入内吧。”
他刚想扶着崔氏进膳厅,却被止住:“客人在,侯爷不可如此。”
谢知舟有些无奈地垂下手,唤过一旁的仆妇,对崔氏道:“您病刚好,让宛媪搀着您吧。”
临月性急,早就兴冲冲地跑在前头。崔氏被一个仆妇搀扶着跟在后面。
卫乔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在最后,经过谢知舟身旁时被他拽了下衣袖。
两人并行,卫乔顾及着院子里的几个侍从,不敢有什么动作。
然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垂头屏声,并不敢偷瞧一眼。
谢知舟是在自家宅院里,自然没有什么顾忌,走着走着就碰一下她的手。
卫乔不着痕迹地避开,结果反被他一下子勾住。
她压低了声音道:“做什么呢,快松开。”
谢知舟仿佛很享受这种感觉,看她小心翼翼怕被发现,然而却又不舍真的撇开他,竟令他心中蓦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微微偏头道:“一会儿用罢饭先别走。”
卫乔轻轻嗯了一声。
前方的崔氏似乎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回头望了一下,慌得卫乔立即挣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饭罢,卫乔随着谢知舟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两人自回京后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是一番亲热不提。
谢知舟道:“我虽未将你我之事告知阿媪,不过将来总是要成亲的,所以今日索性带你见一见她。”
怪道方才用午膳的时候卫乔就觉得气氛怪怪的,敢情是领着新媳妇见婆家呢。
卫乔知道谢知舟自小没得着长辈什么关爱,打从记事起跟在他身边照料他的就是崔媪,所以在心里是把崔氏当做祖母一般敬重的。
看他正在兴头上,卫乔只好将存在心里的那个问题压了又压,留待往后再说。
谢知舟见她发呆,揉了揉她白皙如玉的小脸,问道:“在想什么?”
卫乔回神,故意岔开话题道:“听说临月要成亲了,我记得你从前很不喜萧豫,怎么这桩事答应得这么痛快?”
谢知舟随口道:“我喜不喜欢又不打紧,左右不是我跟他过日子,再者临月都同意了我能说什么?”
卫乔笑道:“说得有理。不知婚期打算定在何时?”
谢知舟道:“我打算办得隆重一些,想来是快不了的,估摸是在年前吧。”
卫乔点点头,没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傍晚,谢知舟将她送至门口,看着那辆轩车远远地去了才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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