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
春草园。
傅瑾睿到的时候,萧清疏正优雅地端了杯茶往嘴边送,明重站在一旁,苦大仇深的盯着他。
萧清疏抬了抬眸,眼神扫过傅瑾睿:“许久不见,你的轻功越发精进了,似乎快要赶上我了。”
傅瑾睿坐过去,从他手中夺过了茶杯,一饮而尽:“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易容。”
“这世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你呢?身为第一情报组织的首领,又是否尽知天下事呢?”
萧清疏睨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揶揄:“我只知道,某个人在前阵子不遵守约定,擅自跑到了我的地盘儿。”
傅瑾睿勾了勾唇:“是我让无痕来的,见你一面太难,若非是他先来了盛京,你又怎会随后而来呢?”
应无痕擅自跑来了盛京城,萧清疏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派人调查他的目的,可偏偏,傅瑾睿刻意的让月影保密,令无心阁的人什么也没查到。于是,心高气傲的萧清疏虽然不甘心,却放不下面子,索性置之不理。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查不到的,于是,他终于还是亲自来到了盛京,并故意放消息给傅瑾睿,透露自己的行踪。
为的,就是让傅瑾睿先来找他。
没想到这么多年,萧清疏高傲的脾气不但没有一丝削弱,反而与日俱增,愈演愈烈。
不过,最终还是被傅瑾睿给算计了。
萧清疏的脸色,果然变得不太好看,冷冷地说道:“赵毕已经进宫了,让沈从浔的人撤了吧。”
“什么?”
“纪临寒用了一招移花接木,早就将赵毕调了包,此时赵府里的那位,不过是个替身。”
“他是何时进得宫?”
“已经晚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宫里就该有动静了。”萧清疏看着傅瑾睿,缓缓问道:“你猜赵毕会和皇上说什么?”
傅瑾睿眉头深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要扳倒叶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单凭一个赵毕,绝对做不到。”
“呵,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事了。”萧清疏嘲讽地笑道:“倘若,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呢?”
傅瑾睿神色一凛,定定地看向萧清疏,目光晦暗不明,似有暗潮汹涌。
“你说得可是真的?”
“傅瑾睿,我可不是应无痕,你该知道,我从不开玩笑。”
傅瑾睿袖间的双手,不着痕迹的缓缓收紧。通敌叛国,这个罪名若是放到旁人身上,尚且还比较容易摆脱嫌疑,可偏偏是叶霆,手握重要兵权的叶霆,驻守西北要塞的其长子叶渊,以及曾在叶霆手下任职的赵毕的证词……
种种一切,若是再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查得到,恐怕就算是皇上不愿相信,也必须相信了!
纪临寒这一招,可谓是戳中要害,给了叶霆致命地一击!
十二年的隐忍,一朝迸发,那些沉淀积累的仇恨,早已成为熊熊的烈焰,和锋利的刀刃,终将带着让人恐惧的力量,沾满淋漓的鲜血。
叶家这一劫,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承明殿外。
倪雪舞静静地立着,已经过了好久,进去通报的王公公还是没有出来。明明是纪云桓召她前来的,却又迟迟不让她进去,不免让她有些担心。
就在她等不及想要敲门的时候,王公公终于打开了殿门,走了出来。
“皇后久等了,皇上请您进去。”
倪雪舞微微颔首,却忽然顿住,问到王公公:“今日有谁过来觐见过吗?”
王公公垂首答道:“回娘娘,军机大臣赵大人来过。”
赵毕?他来做什么?
倪雪舞敛了心下的疑惑,缓缓走进殿内,见纪云桓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纪云桓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常来。
可越是正常,倪雪舞便越觉得不对劲。她了解纪云桓,深知他越是有心事,表面便越是淡然。
“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纪云桓微微一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雪舞,今年除夕,朕带你出宫去逛灯会可好?算起来,自从朕登基后,便再没有陪你出宫看过灯会了。”
倪雪舞笑着点头:“好啊,那臣妾可就记下了,当作是皇上承诺给臣妾的一个心愿。”
“好,朕承诺给你的,一定会做到。”
“臣妾相信皇上。”倪雪舞定定地看着纪云桓,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被一抹沉重所代替。
“所以皇上,可否告诉臣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大人今日不去永安侯府贺喜,进宫来做什么?”
纪云桓避开倪雪舞的目光,踱了两步,方才语气沉沉地开口:“赵大人是来奏明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
“镇国大将军叶霆与塞外勾结,通敌叛国。”
倪雪舞听罢,惊得说不出话来,此事事关重大,需即刻确认。若是假的还好,顶多治赵毕一个构陷朝廷众臣之罪,可一旦此事是真,大衍怕是就要乱了!
“皇上在犹豫什么?此刻应立即下旨搜查将军府,以证赵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纪云桓内心踌躇,此事若放到三日前,他必定会立刻下旨搜查,毫不犹豫。可是三日前,月影暗卫向他禀告了一个消息,赵毕,曾暗中与纪临寒多次见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在想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当朝亲王与朝中大臣私底下见面,也并非是什么做不得的事情。可直到方才赵毕前来告发叶霆,他才不得不承认,此事或许与纪临寒有关。
可是,他能够告诉她吗?应该告诉她吗?
“皇上还在等什么?此事应尽早下决断啊!”
不……不能告诉她……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呢……或许,叶霆真的通敌叛国了呢……兹事体大,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好。朕知道了。”
纪云桓重重地应了一声,朝着殿外高声喊道:“王安,即刻召禁军大统领夏随光觐见,要他速速来见我!”
“奴才遵旨!”
当夏随光带领三百禁军将将军府团团围住的时候,叶霆尚在与叶渊商讨西北要塞的驻军防布,周管家脸色煞白,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霆不悦地斥责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不好了老爷!夏统领来了!”
“夏随光?他身为禁军统领,不在宫里保护皇上,来我这儿做什么?”
“夏统领是带兵前来的,此刻已经将咱们府包围起来了!”
砰地一声!叶霆一掌拍在桌案上,杯子倾倒茶水洒了出来,顺着桌脚流了下来。
叶霆面前阴沉,大步流星地便朝外走去!叶渊皱了皱眉,急忙跟了出去!好端端的,夏统领为何要来围他们将军府?宫中禁军由皇上直接辖管,莫非,是皇上的授意?
叶渊越想越心惊,此事怕是不妙。
叶霆怒火冲冲地走了出来,果然见以夏随光为首的禁军,全副武装地围住了将军府,严阵以待。
“夏统领,这是做什么?!”
夏随光一脸肃穆,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大将军,卑职是奉皇上旨意前来的。”
“放肆!此乃我将军府门前,先皇亲笔御赐的牌匾就立在这儿,任何人不得携刀剑在此造次!夏统领莫不是连先皇都不放在眼里了!”
叶霆的嗓音浑厚威严,气势逼人,他虽已卸甲多年,可他曾经征战沙场,杀敌无数,身上的凌厉和杀伐之气虽然可以掩盖,但并不代表已经消失。他是大衍王朝的镇国大将军叶霆,这份荣耀,是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拼出来的!
众人皆被叶霆的气势所震慑,那些禁军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又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佩刀。
夏随光直挺挺的朝先皇所赐的“镇国”牌匾跪了下去,叩了一个头。
而后缓缓起身,不卑不亢地对上叶霆的目光:“大将军严重了,卑职并非不将先皇放在眼中,而是今日前来,确实是奉的皇上的旨意。”
“好,那你就说说,皇上下了什么样的旨意给你,竟让你带兵围我将军府。”
“卑职……乃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搜查将军府与塞外勾结叛国的罪证。”
叶霆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向夏随光。
“你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卑职乃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搜查将军府与塞外勾结叛国的罪证,还请大将军不要为难卑职,卑职也是皇命在身,不得不从。”
勾结?叛国?一派胡言!这怎么可能!
叶霆脚下不稳,趔趄着向后退去,叶渊急忙扶住他:“父亲,您别着急,此事十之八九是误会。”
叶渊眉头紧皱,朝着夏随光虚虚地鞠了一躬:“夏统领,您可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夏随光回敬了一礼:“少将军,恕卑职不能多言,卑职的任务就是前来搜查证据,还请不要为难卑职。”
“既然如此,那夏统领就请吧!只是烦请搜查的时候客气些,毕竟府中还有诸多女眷。”
“这是自然。”
夏随光挥了挥手,带着一众禁军踏门而入,气势汹汹。
“渊儿,你怎么……”
“父亲,我将军府几十年忠心耿耿,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无所畏惧。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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