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办法”,弘历安慰道:“一定送她回去。”
叶瑟注视着他那并不坚定的目光,第一次对他失去了信任。她转身向窗外一地冰凉的月光,第一次感到面对他,使自己无能为力。
香妃的身子稍微好了一些,弘历去探她,想顺便提及送她回去的事情。因为叶瑟不喜欢她待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她很少表达过,不喜欢哪个人待在自己身旁。这次,她这样执着,一定有自己的不情不愿与无能为力。她随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也爱了她这么多年。这么一点点心愿,他该帮她达成。
香妃的脸色依旧有些惨白,楚楚可怜。她虚弱地同弘历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瞒着皇上。去年,我还写过情书邮回家乡,在那里我有青梅竹马的有情郎。那一封信,应当是落在了令贵妃娘娘手中。当年我怕你看到,可如今,我不怕。因为我喜欢你,想对你保持绝对的真实,不想有一丝秘密。”
“你有一封信在令贵妃那里?”皇上的眼中突然亮起一丝光芒。
可香妃参不透这光芒的含义,还以为皇上生气自己从前的感情,忙低头解释道:“我同阿哥,也只是青梅竹马,并无何逾矩。”
弘历心不在焉地点头,“知道了,你好生养伤吧。”然后,便立马去找言蹊。
他开门见山:“把香妃邮回家乡那封情书拿出来吧。”
言蹊本想装傻,可见弘历立场坚定,怕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找出了那封情书。心想,完蛋了,自己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可以与叶瑟争宠一二。如今,若这事迹败露,恐怕皇上再也不会爱上香妃了。
弘历看得一头雾水,“你可认识翻译?”
“是有那么一个”,言蹊不情不愿道。
“快找来”,皇上吩咐道。
翻译逐行逐句朗读那饱蘸深情的情书,连言蹊都听得不好意思了,生怕皇上一个激动,斩了那有情郎的脑袋。可弘历的重点却不在此,他一直催促翻译,“往下读,看有没有这人的姓名和地址。”
言蹊心想糟糕,弘历一定是气极了,要对这人斩草除根呢。直到翻译找到了有用信息,弘历才喜道:“把这人找来,将香妃带走吧。”
言蹊更加不解,“皇上想让自己的情敌将自己的女人带走?这又是哪一出啊。”
弘历长叹一口气,“这一个女人,确实是天下极品。只是,若留下她,会让你们一大群人不快,那也罢了吧。”
言蹊试探道:“皇上是怕我们大家不快呢?还是怕那一人不快啊?”
弘历见自己的心事又被她洞穿,心里直觉扫兴,“魏言蹊啊魏言蹊,你还是人吗?我看下次朕该命人给你脑袋来一场杖刑,一个人怎么会聪明成这个样子呢。”
言蹊见弘历又气又急的表情,内心不禁充满欢乐,笑出了声音。可紧接着,她又陷入另一种无力之中。原来在皇上心中,叶瑟的分量那么重,足以抵御一个男人对一个新鲜女人的猎奇。尤其是像香妃这样的绝色美人。
那么,她便不能坐视不理了。一方面,她允诺皇上帮他寻找这男人,香妃的旧情郎。另一方面,她知道边疆遥远,即便将这情郎找来,也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了,她需借着如今香妃对皇上怒放的感情,推她一把,在那男人进京之前,促成皇上与令妃的夫妻之实。让生米煮成熟饭。
她将那封信带到香妃那里,还给了她,充满愧意地说:“皇上气冲冲来我宫里,问我要这封信。我说过没有了,可他硬是搜了出来。”
言蹊愧疚地说:“真不好意思,没帮你守住这个秘密。”可香妃对此却毫不介意,满面羞色地问:“皇上当真气冲冲?”
言蹊眼睛一转,点头道:“可不是呢,你没见他气愤的样子,逼着翻译找那情郎的姓名和地址,恨不得马上杀过去呢。”
香妃先是莞尔,倾国倾城,随即大惊失色,“那怎么成?阿哥又没做错什么?皇上可不能杀了他啊,他如今已成婚,我同他,自当各自安好,不想因为自己让他招致杀身之祸啊。”
言蹊神色为难,“那便看你怎么做了。如果,你能尽快成为皇上的女人,皇上自然不会再怀疑你的真心,也便饶了你的青梅竹马咯。”
香妃听得羞愧极了,声音细微,“如今不是妹妹我的问题了,是皇上不想……”
“净胡说”,言蹊笑道,轻轻捏过香妃的下巴,“就妹妹这举世无双的模样和气质,天下哪个男人会不想。若不想,无非是心底一种克制罢了。”
香妃随即轻轻一叹。言蹊心里酸酸的,是啊,这轻轻一叹,连她一个女人,都感觉心里那座桥塌了。又有哪个男人能逃得过这刚柔并济女人的劫数呢。
言蹊虽然吃醋,但为了让叶瑟也尝到失宠的滋味,让她不能再高高在上地嘲笑皇上对自己的感情,她铁定心肠,要帮令妃拿下皇上的心。她拉过香妃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妹启程那日,对皇上那样主动,姐姐我啊,都惊呆了。姐姐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虽不是皇上的至爱,但对他终究有些了解。他表面看来,对你的行为有些无奈。但他心里是欢喜的,有人这般爱他,他是欢喜的。你以后,要更加主动,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他等的,正是这个呢。”
言蹊在心底心满意足地盘算,她同叶瑟这半生,好的时候情同姐妹,差的时候,又知道如何打对方七寸。因为曾经太好了,如今一斗,便能直入对方死穴。感情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她心中有些哀叹。可仍未改初衷。她知道,叶瑟最大的缺点,在于不明示,不主动。若香妃能十分主动,弘历在感情这尊天平上,迟早要偏向香妃。
一隔十几年。十几年前,她不过是叶瑟的宫女,尽心为主子撕圣宠。恨不得弘历的天平上,只有叶瑟一个人。可如今,自己竟到这种地步,弘历感情的天平,是不是偏向自己这一侧不重要,只要不是偏向叶瑟,偏向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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