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赟再次捏紧了拳头,良久释怀笑了。他缓缓走到如侬床前,捉过她早已冷透了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注视着她脸上被冻住的浅淡笑意,忽而也笑了。是啊,其实如侬比他要幸福不是嘛。至少她得以与此生至爱痴缠一生。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叶瑟却怕他冲动,在他身后怯怯问:“不会兵临城下了吧?”
金赟摇摇头,“你说得对,我不过精兵一万,不足以卵击石。况且即便侥幸赢了,我也是不愿意的。”
叶瑟不解。金赟叹了口气,“因为你呗。既然已经知道你今生认定他,我便希望他好好的。他若败了,你怎么办?”
叶瑟突然觉得喉头酸楚,很想同他真切道声“谢谢”,谢谢他给如此冷漠的自己情深似海。可她只是说:“你真好。把这份深情用给别人吧,一定会幸福。”
金赟朗声一笑,“这个啊,就不用你操心了。走啦”,他潇洒地告别,狠狠收回自己那难以割舍的目光,脚下加快了步伐。为了这一次相见,为了变为更好的自己,再来见他,他等了七年。等到了一个悲伤的结局。可是,下一次相见呢,还要再等几年。想到如侬的死,他感喟命运无常。谁知道,死亡和下一次见面,哪个先到来呢。
言蹊想念十五阿哥,想得肝肠寸断。可她仍不愿同叶瑟低头。令贵妃最大的魅力,来自于她顶会聊天,可与将军聊兵法,可以嫔妃话家常,可与太监忆民间趣事,遇着大学士也能随机时评几句,不落下风。当然这一切,都源于她广闻博志,胸有文墨。说也奇怪,同别人,她都八面玲珑,事事面上云淡风轻,心中有数。明白来日方长,从来不逞一时之快。可是同叶瑟,或许是曾经太好了,她就偏要要这个强。每当她想念十五阿哥,她便更加恨叶瑟。
言蹊心中感叹,叶瑟已经三十五岁了,自己也要三十五岁了。在如今这个年纪,她除了攀升位分,巩固人脉,没有别的可以做了。要重新博得皇上的痴迷宠爱,自是不能。如今她管着那些十五六岁的新贵人们呢,年华正当时,正是最好的时机。可那几位,美则美矣,庸脂俗粉。她知晓皇上真正倾心哪些女子,也明白自己没必要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如今,阖宫上下,或许能抢走皇上的人,能让叶瑟也感受失宠滋味的,或许只有那一个人了。
宝月楼那位。一是那女子确实芳华出众,才艺过人,在人群中也能闪闪发光。二是,皇上一直没得手呢。得不到的,总比玩腻了的,更挠人心一些。
有了亲近香妃的想法后,她心中忽而有些悲凉。当年,她刚爱上弘历,只求真心,不念其他。如今,她却心甘情愿将别人推入他怀里。只为了自己的私怨和稀薄的明天。
她秘密查到,香妃入宫后,一直秘密往家乡邮信。而那些信,并不是她父王的地址。她想尽办法扣下一封,怀着愧疚的心情打开了,语言不通,看不懂。她不敢找人翻译,只好自己查资料,一一对照。具体看不明白,但大体也能读出是一封炽热的情书。她完全可以将这封信交给皇上,如此,香妃便完了,众嫔妃的“眼中钉”便算除了。可如今宫中势力变幻,不正是需要制衡的时候嘛,任何一个宠妃的倒戈,都可能是宫中局势的重新洗牌。对于各方来说,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她倒不如将她为自己所用,达成自己心中所想。
她先将这封信藏好了,只要这封信在,她随时想绊倒令妃,都可以拿来用。可此刻,她还不想直接拿这封信去威胁令妃。而是找来一位翻译,让他按自己所述而写,信封、称呼、落款却未用这翻译来译,包括信中“宫中”、“皇上”这些重要字眼,她也保留下来,自己查找,未假翻译之手。以免被人知晓,夜长梦多。她自己苦练外族文誊写,自己模仿香妃笔迹,亲手誊写了信。这才邮了出去。
信的内容是残酷的。她告诉令妃那位远在边疆的情郎,以后都不要再写信来。因为上次的信,被皇上截获,差点砍了她的脑袋。如果他再任性邮来一封,哪怕捎来口信,都会再次陷自己于不利境地,招来杀身之祸。而她自己如今也已醒悟,很后悔同他暗通款曲。皇上待她很好,中原的食物和风俗,自己一切都已习惯,不想再回家乡。同时,她还告诉他,皇上为了斩草除根,会着人模仿她的笔迹给他继续写信,以诱他给她回信,将她一举歼灭。他若对她还存有半分情义,就一定不要回信。无论如何。同时,她还说,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不想连累她,就该速速成婚。如此,皇上或许能消些气,就不至于再严苛对待他们。她还在信中苦苦哀求他速速娶别人,就算为了保全她也要这样做。幸运的是,言蹊上次截获的令妃邮寄的信函中,有香妃的一撮头发。这次,她将这信物装入自己写的这封信里,意为“寄头发,意来决绝。”有了这散发奇异体香的青丝,她便不怕令妃那位初恋情人不信了。
令妃忽而收不到老情人的信函了,心急如焚,生怕他出事。可不出半个月,父王便发来信函,随口一提,说她那位旧情人近日已与一位贵族少女婚配,只羡鸳鸯不羡仙呢。令妃不信,恳求弘历,让她提前回故乡。
弘历有些为难,“朕从来也没有强迫过你什么。不是说好了么,还有不到三个月,你坚持一下。我罗织好名头,才好送你回去。”
“三个月也太长了”,香妃忽而坠泪。
弘历关切问道:“可是你父王身体抱恙?”
香妃摇摇头,泪流得更深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既然没有那么急,就再等一等吧”,弘历关切道。
再等下去,她的如意郎君,便成别人的新郎了。她一天都不要等。
令妃为难地望着弘历,很想告诉他实情。可是,又觉对他过于残酷。毕竟名义上,她是她的嫔妃。若真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岂不是给他戴了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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