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传来一掌事姑姑自缢的讯息。离奇的是,太医刚去时,自缢之人明明已没了气息,太医们轮番救治后,那人竟拾回一丝微弱气息,活了过来。
当弘历知晓那人是潋滟之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她是真的寻短见,还是阴谋,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那晚自己确实因为醉酒而失去知觉,不知自己做了何事。所以不管怎样说,自己在这件事上是理亏的。她既然如此想要一个交代,那便给她一个交代吧。于是,他草草下诏,册封潋滟为婉常在。
潋滟将原本打包好的行李悉数丢掉,脸上浮起难以掩饰的笑意。这就是命运,需要人自己去争取。自己在距出宫时日仅剩三天的情况下,自己亲手掰回了命运的走向。尽管她已二十五岁,位居常在,确实低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有生生不息的渴望,并为自己的渴望浇灌施肥,总有一天,欲望也能开出一整片花海,馥郁芬芳。
绮梦至永和宫登门拜谢,她的神情,还是有三分天真,两分惶惑。虽然平日交往不多,叶瑟还如初见一样,发自心底地喜欢她。纯粹的她。叶瑟怕她心中抱愧,安慰她道:“其实,我啊,也不是帮你。从前兰悠将我害得那么惨,我也是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回给她嘛。”在绮梦的百般询问下,叶瑟终于同她讲了当年兰悠如何折磨她与言蹊一事。绮梦闻罢哈哈大笑,“要说,那也是个倒霉蛋了。自己曾虐过的侍女,如今都已封妃,位居她之上。真是解气,解气啊。”
叶瑟也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鼓起很大勇气,才站出来同她一撕的。从前,她如何欺负我,我都会想起你们初入宫之时,她给过我的陪伴,总想起她蹲在花树下捡拾花瓣的清纯模样,心底总忍不住原谅。可是吃了这许多次的亏,想来她已在如履薄冰的后宫越陷越深,不会悔改了。所以,我们以后也不要心软,别再信她了。”绮梦朗笑,“放心,我不傻,岂止不信,绝对跟她争斗到底。”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兰悠携厚礼登门拜访。绮梦冷笑。兰悠蹙着眉头,伤感道:“太后她老人家说得对,有时就是那么巧,你我姐妹二人心有灵犀,想到一处了。那日,我初见你绣品,便想,糟糕,自己的创意与你撞到一块了。可见你已绣了良多,又不忍道破,怕你失望。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你失望了。”
绮梦迫近她,似笑非笑道:“你确实很聪明。可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便不是智慧之人所为了。”
兰悠紧张地吞咽几番,又道:“无论如何,数年前你欠我一次,即便当作这次我对你不起。我们也扯平了,以后我们能不能……”
“不能”,绮梦斩钉截铁答,“我那次确是无心之举,而且后来皇上也临幸于你,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而这次,你是有心害我。如今不论位分高低,这是我的地盘,不欢迎阴鸷小人,快走吧。”
兰悠回宫后,想到绮梦的话,本十分气愤。但后来想自己确实也有错,于是准备作罢,不再引战,日后也不再报复绮梦。可是,叶瑟那笔账,她可是非算不可。直到,绮梦的下一个举动又激怒了她。
兰悠本以为这事已翻篇。谁知在太后组织的一次赏月聚会中,绮梦当着众人的面,拿出绣网与针线,起身递与她,“姐姐,皇额娘寿诞图,您绣得那么好,今日可否现场为我们演示一番哪?”
兰悠心慌不已,那寿诞图,自己一针也没落过,哪知如何下手呢。于是,揉搓着双手道:“上次绣得太多了,以至于手麻了,如今提针便疼。”
言蹊饮了一口茶,笑着接话:“哦,听兰姐姐所言,是后悔为皇额娘献礼,以至自己落下病根咯。”
兰悠瞬时慌乱,一嘴难敌众口,哑口无言。太后解围道:“兰悠,那你便简单演示几个针脚就罢了,毕竟还是健康要紧。”
可是,她连几个针脚都做不好,仍愣在那里不动。绮梦转身回座,“那妹妹就不难为姐姐做她根本不会之事了。”
暮云觉今日绮梦过于咄咄逼人,于是发声打压。在她心中,她并无对谁格外偏好,对谁分外讨厌,只是她时时在意自己中宫之名,不允许有谁过于抢风头。暮云厉声道:“颖嫔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兰嫔妹妹她若不会,那日献礼难道也是你绣的?”
绮梦终于寻到机会,跪在地上,将整件事始末悉数讲给太后听。太后听完,心中大致有了判断。可她又不愿多事,于是打马虎眼,“既然是没有证据之事,那就罢了吧。反正已经过去了。”
兰悠一张脸已涨红为苹果,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可绮梦仍不依不饶,“皇额娘,她今日不会绣,不就是铁打的证据么。只要她今日完整绣出一朵花,哪怕一朵,这事,我便算完。”
众嫔妃已准备好了满脸看热闹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瞅着兰悠。绮梦犹在争辩,太后叹了一口气,“好孩子,哀家信你。可是,兵书上有句话,叫穷寇莫追。差不多就行了,否则大家都难看。”
绮梦这才不情不愿落座。暮云心里却怅惘无限。若是从前,富察氏总能睥睨众人,掌控大局,而如今,自己却什么局面都摆不平。只要太后不发话,那些嫔妃便一来一回,争执不下,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回宫路上,绮梦又忘了太后“穷寇莫追”的嘱托,率宫女将兰悠堵在路中间,笑道:“兰姐姐,妹妹劝您还是多回去练练绣工。否则,几年后,我们都儿女绕膝,您一个人孤苦伶仃,绣些东西总能打发时间嘛。”
兰悠忍住泪,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皮肉,心中被恨意盈满,默默做出决计。回宫后,她放声大哭,素来善斗的她,第一次失去了主见,不知在这后宫她何以为继。盈兰体贴地轻抚她后背,安慰道:“娘娘,您别哭了。她们就想看您哭,就想看您倒下。您要不战自败,让她们得逞么?”
“不能,本宫不能”,兰悠倔强地起身,双手握住盈兰的手,“盈兰,你要帮我,你不能也不管我。”
盈兰疼惜道:“奴婢自然愿意,只是奴婢只怕力不从心啊。”
喜欢一误倾城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一误倾城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