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明白您的处境”,叶瑟叹道,“杀不了我,您没法复命。我给你三天时间,带小师妹尽快远走。三日后,我才回宫。”
春衫神色陷入苦痛之中,“是啊,带莞儿走了,我后半生有着落了。人终究是自私的,我也会为了自己的幸福,丢下娘娘。”
叶瑟在做最后一次尝试,“姑姑,纯贵妃这些年还做过哪些坏事,你可否告知我?让更多人免受其害?”
“是,我都知道”,春衫苦笑,“但是,那你便杀了我吧。我能做到的至多是不闻不问,但绝不可能出卖娘娘,死也不会。”
叶瑟见她言辞决绝,不愿强人所难,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自己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开口告别,“小师妹这些年行侠仗义,江湖上有她这一号人物”,叶瑟笑道:“姑姑,本来江湖上也该有你的美名。你那一身功夫,何苦这些年仅仅用来帮纯贵妃铲除异己呢。”
春衫泪目言谢,这便告辞了。叶瑟为了避嫌,也暂出宫几日,假装罹难,好瞒过纯贵妃耳目。可她不知,春衫刚出城,还未见到女儿,便遇故人,同属纯贵妃手下的亲信阿顾,也是一顶一的高手。阿顾沉声问:“多年来的祸患解决掉了?”
春衫有些心虚,点了点头。
“娘娘已答应我出宫了”,春衫感慨道:“再会了,老拍档。”
可春衫还未走过三步,已闻身后剑风倏忽。本能使她闪躲,她迅疾回头,面对秉剑的阿顾,惊奇道:“娘娘知道你这样做吗?”
“你别问了”,阿顾又道,继续持剑向她劈来。她心底涌起一阵悲哀,可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全力抵抗。因为如今她不同了,她有了莞儿。她要活着,只有活着,莞儿才能体味有娘疼的日子。她已亏欠了莞儿这么多年,余生不能再欠了。她在方才与叶瑟那一役中已耗尽气力。可如今她仍要背水一战,为莞儿重生。
这些年,她同阿顾合作默契,从未有任何芥蒂。年轻时,她的功夫略高于阿顾。可他究竟是男子,所以对打起来,多是平手,难分胜负。如今即便她如此全力以赴,仍然无法占得片刻上风。
两人从城内翻至城外,又到旷野,始终难分胜负。春衫不知何时阿顾的身手又上了新台阶。从招式上,二人虽打平了,难分上下。可她早已感体力不支,对方却仍轻盈自如,毫不费力。她终究输给了女人的体格,也输给了年龄。她不得不服老。
如果一直顽力抵抗,或许还有活路。可是,跟了纯贵妃这么多年,似乎关于她的一切事情,自己都知道,可她真正的底牌,自己又何尝清楚呢。阿顾,她尚且赢不了,更何况她不知纯贵妃是否有更厉害的杀手。即便她赢了阿顾,去找莞儿,莞儿从此便要过上同她一起逃亡的日子了。她已失去了别的孩童那样无虞的童年,她不想她的后半生仍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所以,半生为战神的她,第一次妥协了,她第一次甘心不战而败。这世上的事,再没有比见莞儿一面更重要的了。可是,如果见女儿一面,带给她的不是幸福安康,那自己宁肯不见,宁肯死而有憾。她将剑甩出老远,身子退了退,含着眼泪做最后的尝试,“真的不能放过我吗?”
阿顾低头,“衫姐,人都是自私的。谁放过我呢。”
春衫苦笑,又喜笑。是啊,这样死去,至少能保住莞儿,没人会知晓她的下落。而她见不到自己,继续误会自己,也再好不过。她希望莞儿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不会爱自己,这样她就不必为自己报仇,身涉险境。如此,她闭上眼睛,等待阿顾结束自己性命。只听阿顾沉沉道:“你我相识一场,给你不痛苦的结局吧”,说着一扬手,她便失去了知觉。这药,她熟悉得很,是纯贵妃研制的灵药,可以让人毫无痛苦地安乐死去,是她研制留存好,给自己备着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用到她身上,她在心底悲哀地感怀,或许这也算是命运的最后厚待吧。
叶瑟在苏府待了三天才回宫,弘历责问:“你去了哪里?可吓死朕了,差一点又要全天下通缉你了呢。”
“我回娘家小住几日”,叶瑟心虚道。
皇上拉过她的手,担忧道:“你去哪,去几天,都可以。只是,必须要我知道,知道吗?”叶瑟抬头看他满目忧色,心中愧疚极了。如今一回到宫城,她便觉满心压抑,喘不上气。曾经,她为爱坚守此城。可是在岁月的无声流淌中,每个人都变了太多,一切真情都面目全非。而他们都过了爱情比天大的年纪,不知靠着这一口新鲜的爱情,还能在这晦暗的宫城撑多久。不知,会不会有一天不告而别,可是,他要她跟他说。若是离开,该如何启齿呢。
皇上同叶瑟正在御花园散步,偶遇言蹊。言蹊笑称不打扰二人,叶瑟笑着拉她同行。可趁着皇上同叶瑟仔细研究今春新上的一棵花树时,言蹊仍感到一丝失落,悄悄走开了。可还未走多远,却远远听闻鄂伊人一行人窃窃私语。她的脚步放得极轻,在一处隐蔽花枝后站定了身子。只听路晴鸾说方才自己撞见令贵妃了,另外两位便环视四周,声音极轻,谨慎开口,话语间不敢明说,却对言蹊冷嘲热讽。而且听闻周遭寂静,话语便愈发放肆起来,所嘲内容离不开她的出身如何低微,如何靠阴谋诡计拥有如今的一切,以及她不配拥有这一切。听她们意兴差不多尽了,才幽幽现身。“来,寻个好地方,把你们方才说的话,再复述一遍。一个字都不许错,错一个字,一个板子,够公正吧?”
三位吓得立马跪地,不住磕头,鄂伊人忙请道:“贱妾几人还未说完呢,其实是欲扬先抑,刚要开始夸娘娘了,您便来打断了。“哦,看来怪我咯?该挨板子的人是本宫咯?”三位吓得脸色煞白,不住求饶。言蹊环顾四周,按照方才皇上同叶瑟的进度与动向,旁边那条小径,一定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她特意将她们引向那条小径,然后笑道:“快起来,别跪着说,正对着我,站着复述,不仅一字不能错,语气、神情,全得齐全,有一样不像,全得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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