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了?”傅端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却依旧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吵不闹。
傅朝云撤了手,然后笑了笑,看着她说道:“我没事,端儿。夜深了,快回房去吧!当心姨娘待会儿着急了。”
傅端云却垂了头,撅了嘴说道:“姐姐,端儿不想跟姨娘住。端儿怕姨娘往碗里搁东西。”
四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只看到了刘氏往傅昭和碗里放了东西,然后傅昭和便被抬出去了。
没有人告诉她死亡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兄长了。
傅朝云愣了愣,然后说道:“端儿乖,哥哥被抬出去跟姨娘往碗里放东西没有关系。”
傅端云这才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傅朝云,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柏舟,吩咐人送三小姐回去。”傅朝云转过身去,快步走向书房。
她没办法面对那样小的孩子,她怕她良心会痛。傅昭和同她无冤无仇,而她却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小姐,刘姨娘是自作孽,怪不得您!她若是没有存了那样的心思,魏紫即便想出了这样的主意,她也是断断不会听从的。
“要怪也只能怪荣华富贵迷人眼!”
傅朝云轻叹一声,并没有说话。
转眼又到了八月,眼看着天气要转凉。
一大早的,傅朝疏就来了采薇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狩猎。
傅朝云皱了皱眉说道:“我又不习武,作何要去狩猎。”
傅朝疏便道:“不习武,你还可以跟在小舅舅身边。出去转转也好,总不能成日在家闷着。”
傅朝云摇了摇头,然后扔下两个字:不去!
大黎民风严谨,傅家又是百年世家,规矩繁琐。更何况,她对狩猎之事并没有兴趣,何以要陪傅朝疏跑那么远。
傅朝疏拿她没辙,又重复了一遍:“果真不去?”
傅朝云低了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中的书,然后说道:“不去!”
“那你想办法把苑家的小姐约出来狩猎吧!”傅朝疏耳根一红,故作镇定地同她道。
傅朝云皱了皱眉,搁了手中的书,然后笑着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朝疏也没有反驳,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任她笑着。
他想过了,若是放不开,他还不如追着她跑。他看得出来,秦郡王不喜欢她。那他总归是会有机会的。十年,二十年,那便一直这么等到自己死心好了!
左不过她耗着秦郡王,他耗着她,风月里的事情,皆是如此罢了。
傅朝云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极少见到傅朝疏为了什么事情如此执着。她不懂,情爱之事是否真的如此值得豁出一切去。
偏能让傅朝疏那样冷淡的性子,连脸面也不顾了。
傅朝云皱了皱眉,抬起头严肃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怕是拿苑文莺没办法了吧,毕竟那姑娘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实则心思细腻得很。若是单独约出去,苑文莺恐怕断然是不会去的。
“叫上小舅舅,还有苑家长子!我记得你同瑾郡王关系也不错,叫上瑾郡王和他妹妹。人越多越好!”
傅朝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
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恐怕若非是苑文莺的事,她也看不到他那副样子。
待人走远了,她才轻叹一声。
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她突然抬头问道:“涉江,你主子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这半个月只见了他四五次。”
涉江摇了摇头,什么也不知道。傅朝云皱了皱眉,突然发现,陆景恪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她对陆景恪的消息却一无所知。
平西王府。
陆景恪最近关起门来,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许久未曾出来,连每日的饭菜都是直接送进门的。
陆卿云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只说不见。连番吃了闭门羹的平西王怎能甘心,自然是又来了。
“我都说了不见!”青瓷的茶杯直接朝着陆卿云的面门飞了过来。
陆卿云稳稳接了,然后背着手教训他:“反了你了!连你父王也敢砸!”
陆景恪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想说话。
陆卿云干咳一声,试探道:“我听说傅家的小公子出面,邀了不少人去狩猎,瑾郡王也在其中,你不去看看?”
陆景恪依旧冷哼一声,懒懒地说道:“不去!”
陆卿云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我听说那傅家的大小姐也要一起去……”
陆景恪顿时坐起身来,皱了皱眉说道:“她又不会武功,狩什么猎!”说着就要更衣过去。
果然,只有傅朝云的事才能牵动他。陆卿云抬头望天,长叹一声,“儿大不由父啊!”
城西,桐山猎场。
桐山猎场是除皇家猎场外,京郊最大的猎场。本是前朝一个富商所建,后来传至本朝,被傅家买了下来。
傅朝疏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身边的一众公子哥,虽武艺不精,骑术倒也像模像样。
谢玄机作为长辈,自然是不跟他们一起胡闹,只是跟傅朝云静静地伫在后面。
苑文莺自然是要参加的。只是趁着狩猎还没开始,便偏过身去,小声问瑾郡王道:“怎么只看见你,没有看见秦郡王?”
倒不是傅朝疏没请,只是他一听说还有苑文莺的事,当场就给推了。
其实瑾郡王不说,苑文莺倒也能猜得出来。她蹙了蹙两弯新月一般的眉毛,小声嘀咕道:“亏我还换了最好看的一身骑装。”
这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进了傅朝疏的耳朵,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竭力压了压才说道:“今日狩猎,以申时前猎物多者为胜!拔得头筹者,我便把我前日得的软剑送他!”
这精钢易得,软剑难求。不知要在火中焠上多少次,才能韧而不折。果然,众人一听,便都有些跃跃欲试。
傅朝云自然是不参加这种活动的。谢玄机在一旁就地搭了个凉棚,她便直接歇在了棚子下。
谢玄机左右也不参加,索性做起了裁判。响箭一射,众人都夹紧了马腹扬鞭而去。
傅朝云兴致缺缺地烹了一壶好茶,然后递给谢玄机一杯。又拈了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问道:“小舅舅觉得这场狩猎,谁能拔得头筹?”
谢玄机笑了笑,然后直接靠在躺椅上,扯了件披风盖上说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先睡会儿。”
傅朝云失笑,果然是娇养惯了。转过头去也不理会他,直接抽出一本《杂物志》来细细读着。
陆景恪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美人如玉,认认真真地看着书,旁边的男子安安静静地睡着。
许是觉得挡了光,傅朝云蹙了蹙眉,然后抬起了头。只见陆景恪有些颓废地站在她面前,眼睛还有些红红的。
她惊了一下,刚想要问问怎么了,便听见其后跟来的秦郡王说道:“陆景恪你在那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自然,这秦郡王是被陆景恪拖过来的。不过跟得倒是心甘情愿,想到苑文莺那个三脚猫的功夫,他就有些头疼。
谢玄机蹙了蹙眉,眯着眼睛说道:“吵死了!”然后又随手一指说道:“要去狩猎就赶快去!申时可就结束了!”
秦郡王一听,怎生着急,立刻便扬了一鞭,顺着谢玄机指的方向过去了。
陆景恪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到底还是策了马,一起跟了过去。
傅朝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便直接拿了书对着边上的谢玄机砸过去,然后说道:“睡什么睡!都几时了还睡!”
谢玄机被砸醒了,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往边上挪了挪,又睡着了。
申时。
狩猎的众人早已归来,瑾郡王猎了一对兔子,一只角羊。陆景恪猎了一只雁,一只鹿。苑家长子猎了一只山鸡。
只是傅朝疏和苑文莺迟迟未归,一起失踪的,还有秦郡王。
傅朝云心里一慌,连忙起身问道:“莺儿呢?你们谁看见她了?”
众人摇了摇头,瑾郡王便说道:“许是没有找到好的猎物,一时耽搁了时辰吧,不如再等等。”
过了两刻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傅朝云不由得有些慌了,直接说道:“不如再去找找吧?许是迷了路,林子里晚上瘴气大,若是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苑家长子听她这么一说,哪里还坐得住,直接扬鞭又进了林子。瑾郡王皱了皱眉,然后也跟过去了。
傅朝云又看向陆景恪,但是碍于谢玄机还在,又不能说什么。陆景恪自然是懂她的意思,不忍看她这么担心,于是便也折回了林子。
谢玄机眯了眯眼,看着陆景恪的身影,然后直接说道:“那天去你院子里的人就是他,他是谁?”
傅朝云吓得猛地一颤,强自镇定道:“小舅舅在说什么呢!我不知道。”
谢玄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大抵是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不说了。
傅朝云有些忐忑不安地一直在原地转来转去。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还是一直没有找到苑文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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