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婷笑了笑没说话，从袖筒子里拿出张纸条来，递给了白梅：“带这个人去见你主子。”

　　“我主子？你是说张妈妈么？”白梅翘着下巴，眼神轻蔑地打量着聘婷，“这是什么？”

　　一张洒金笺，上面用楷书写的小字儿，密密麻麻。

　　白梅的视线在纸条上扫了一圈，眼底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你且自己掂量吧。”聘婷说完这话，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口走去。路过那提着药箱的中年人时，伸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只是轻轻的拍了那中年人的肩膀，中年人却好似极害怕一般，膝盖一弯，差点跪了下去。

　　“好好表现。”聘婷冲着中年人笑了一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聘婷出了房间，站在楼梯上往楼下看。

　　王屠夫的尸体已经被搬出去了。

　　云千城和杏儿站在官差身边。张妈妈站在对面，她手里攥着手绢，脸上倒是云淡风轻，似乎根本没把这场人命官司当回事。

　　“事就是这么个事，我这俩姑娘虽说是自卫，可人命确实是她们惹下的，她们都是京城发配过来的罪妇，命是顶顶贱的，你看着办吧。”张妈妈伸手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烦躁，“真是不安生。”

　　“都跟我回去吧。”官差脸色难看极了，他原本想跟张妈妈敲点钱，看来这张妈妈是舍人不舍财了。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多留了，官差一个转身，抬腿就要走。

　　“慢着。”聘婷眼瞧着那官差要走，连忙出口呵止。

　　官差抬头看着二楼的聘婷，满脸都是不耐烦：“姑娘，有事？”

　　“杀人的是杏儿，跟胧月没关系吧。”

　　官差皱了皱眉：“的确。”

　　“那放了胧月吧。”聘婷提起裙摆，快步从二楼走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袋子碎银子，塞到了官差手里，“我们姑娘很是得意这个胧月，最近的美容汤都是胧月亲手给熬制的，少了她，很麻烦。”

　　官差掂量了下手里的碎银子，眼睛亮了起来。匆匆将银子塞入怀中，他冲着云千城摆了摆手，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你是个无辜的，严格来说，你还算是苦主呐，就不带你去衙门了。”

　　云千城冲着官差作了个揖：“大人明察。”

　　杏儿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那我呐，我是为了救胧月才……”杏儿瘪着嘴看着官差，一脸的委屈。“严格来说，我还算是见义勇为呢……”

　　“这位姑娘？”官差一脸笑意的看向聘婷，手比量出个掂钱的动作。

　　聘婷皱了皱眉，没说话。

　　杏儿瞪了聘婷一眼，接着又扭头去看云千城。

　　云千城扭头看聘婷，聘婷摇了摇头。

　　“走吧走吧。”官差也是看出来没人愿意为杏儿掏钱了，他伸手推了杏儿一下，转身便往外走，“时间不早了，送你进了大牢，我也好赶紧收工回家。”

　　杏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官差不停地催促杏儿，杏儿一边哭，一边跟着官差往楼外走。

　　短短几步路，杏儿不停地回头，泪眼婆娑的往二楼看白梅房间的方向看，可便是她将二楼看破了，白梅也没出来。

　　杏儿跟官差出了门，张妈妈又开始扯着嗓子吩咐了起来：“行了行了，都别愣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地面给我好好擦擦，摆个鱼缸过来，去去晦气。”

　　一转眼的工夫，梦花楼里又热闹了起来。

　　王屠夫的死亡仿佛是一场闹剧，没人提起，没人关心。

　　“大小姐，这杏儿进了大牢，不死也会褪层皮。”聘婷站在云千城身边，脸上虽笑着，说的话却残忍的可怕，“大牢里那些吃人的蛇虫鼠蚁，不知道治不治得了她。”

　　“杏儿毕竟是因为救我才被抓起来的。”云千城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站在浴桶边儿上擦头发。

　　“大小姐不是说杏儿古怪么？”聘婷皱着了眉头，一脸的不解，“你今天也瞧见了，杏儿的功夫的确不弱，留她在大小姐身边，不知祸福。”

　　“拿点银子，将杏儿救出来吧。”云千城擦干了头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陌生的面孔，云千城有些出神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长长的睫毛蝴蝶一般抖了一下。

　　“大小姐，杏儿来路不明……”聘婷一脸的为难，“何不让她在牢里多呆一段时间，也好看清楚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背后……”云千城将头发盘了起来，嘴角带着些冷意，“不是所有的人，背后都有靠山的。”

　　聘婷没接话，好一会儿后，她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杏儿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了，牡丹她动用了云家所有的情报网络，还是没查出杏儿的身份。大小姐……杏儿她，不得不防。”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云千城叹了口气，回过身来，一双黑亮的眸子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氤氲水汽，“我让你，救她出来。”

　　“大小姐……”聘婷垂着头，咬了咬嘴唇，脸上满是纠结。

　　“短短半年时间，你竟好像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作命令了。”云千城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地底下升起来的晨雾一般，凉嗖嗖冷冰冰。

　　聘婷身子抖了一下，随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聘婷：“遵命。”

　　三天之后，杏儿白着小脸从大牢里出来了。

　　与此同时，云千城也收到了白梅的回信儿。

　　同样是洒金纸，字迹却潦草的惊人。

　　“赵文青要去攻打野人女真，让大小姐你随军前行……”牡丹拿着洒金纸笺，一脸的犹豫，“这赵文青，打的什么算盘？”

　　“去了便知道了。”云千城捻了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吃了两口，觉得干，又给自己到了杯茶。

　　与云千城的随意相对的，明王二公子赵文青这会儿情绪可激荡得多了。

　　明王府邸，二公子赵文青的院子内。

　　白梅酥肩半露，正站在书桌边儿研着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时地往赵文青身上瞟。

　　赵文青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桌边儿上，手里拿着根毛笔，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白纸正发着愣。

　　“嘿，这梦花楼新来的丫鬟果真是云家的人？”赵文青忽地扔了毛笔，抬头一脸兴奋地看向白梅，深眉大眼带着点异域风情的眸子闪闪发光，“她送我的这份儿礼，可真是贴心啊。”

　　“这份儿礼……”白梅浅笑嫣然，“公子还得小心着用。”

　　“我知道我知道。”赵文青摆了摆手，语气急促，“那个丫鬟，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叫胧月，可真正的身份应该是云家的小小姐，闺名儿叫云合。”白梅身子向前俯着，一双眼睛带着蒙蒙媚色，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傲雪寒梅的感觉，她朱唇轻启，带着笑意缓缓说道，“云合应该是接下了云千城生前搭起的情报网，只是不知道云合比起她姐姐，如何。”

　　“云千城昔日能借着情报网扶持皇上登基，那云合现在借着情报网搞死我大哥，应该也容易的很吧。”赵文青满脸的兴奋，几乎都坐不住椅子了，“等我这次征讨野人女真回来，就让我大哥好看。”

　　“提前祝公子行军顺利了。”白梅冲着赵文清抛了个媚眼。“就是不知道，这云合想要什么？”

　　“管她想要什么，最多我将她娶进府里来，冲着她身后的情报网络，我便是明媒正娶了她也是不亏的。”赵文清好像根本没看到白梅媚眼，他弯腰将毛笔捡了起来，又开始低头对着白纸发呆，嘴里喃喃自语，“集市、水源、还是牧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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