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境距京城不近,如正常行军,需一个月左右,若是边行军边休整,不想太累,不超过一个半月也能到达。九月中旬,大军还没到京城,秦诺尚能保持平静,可眼瞅着就到了月底,秦诺真有些急了。
若是有变故需推迟归期,凌夜轩定会派人送信,而不是没有消息!
为大局着想,她从来不想去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凌夜轩。尽管她日日夜夜都在担心,却又不能让人瞧出来,可若是真有什么事……
不!不会的!已然打了胜仗,又怎么会在班师回朝的时候,再出意外!
秦诺心急如焚,老五和老八也觉得事有蹊跷。两个月了,就算路上有事耽搁,也该传消息回来啊!
“皇嫂,是否要派人接应一下?”这日,回到御书房,老五便征询地问道,凡大事,还是要秦诺做主。
秦诺沉吟了片刻。
“且再等两日,若是两日内再无消息,再派人去打探。”
老八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三嫂还真是沉得住气,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一个半月没有消息,就坐不住了。好在大军要回朝之事,只有几个要臣知道,大家虽内心不安,却并没有恐慌,否则朝堂上下,就要人心惶惶了。
回到凤仪宫,秦诺也不吩咐人更衣,便歪在了炕上。
平日在朝堂或御书房,都是杨木林跟着秦诺,碧桃只在凤仪宫服侍,并不知道皇后娘娘因何事烦恼,却也是第一次瞧见她如此疲惫。
秦诺躺了片刻,伸手揉了揉眼睛周围,强打精神起来,往内室去。碧桃忙跟进去更衣,想宽慰一下皇后娘娘,但无奈朝堂之事她一概不懂,只能说些别的事。
“小殿下又有两日没来了,奴婢估摸着,不等娘娘换好衣裳,他就会跑来。如今他虽不及从前来的勤,可越来越喜欢粘着娘娘,总是不愿走。”碧桃一行给秦诺梳头,一行说道。
提到孩子,秦诺不由得笑了一下。凌宇那孩子如今越发会哄人了,由不得人不喜欢。
主仆二人说着闲话儿,很快收拾妥当。秦诺便又到外面去,因想着夏依秋会带凌宇来,便没吩咐碧桃研磨写字,而是拿起荷包来缝了两针。
她是个懒人,以前在家时就不喜欢做饭,就更别提针线活儿了。去年年底,本来想着给凌夜轩做个荷包装平安符,可还没做完就过年了,没出正月,凌夜轩便走了。他一走,她就将那荷包放到了一边,再也没动过。
如今拿着荷包,她又是一阵后悔,当初就该早去求个平安符给他戴上。
秦诺是个凡事不喜欢懊悔的人,可这几日心里却烦躁的很,七上八下的,不管该不该悔的事便都想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其实自己对凌夜轩并不太好。
尽管她心里有,可她总是吝啬表达。不喜欢做吃的,这么多年便只做了一回粥给他,不喜欢动针线,这么多年连个像样儿的东西也没送过他。相比之下,凌夜轩为她改变的,又何止是一茶一饭,或是一针一线。
秦诺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荷包放下,拿起茶来喝了一口,依然觉得心浮气躁,便站起身来。
“碧桃,跟我出去走走。”
“娘娘要去哪里?”碧桃嘴上问着,已将披风拿了过来。如今天虽不是很冷,但皇后娘娘一直畏寒,披风什么的都早早备下了。
“去……”秦诺还真没想好要去哪儿,只是不想闷在屋子里。“随便逛逛吧!”
说起来,自从凌夜轩走后,她还没好好欣赏过宫里的景色,春天和夏天便都过去了。
不想二人还没出大门,便有小丫头走了进来。
“娘娘,瑾王爷来了!”
“快请进来。”秦诺立刻说道。老八刚刚出宫就转回来,显见的是有事。
“三嫂!”老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也顾不得碧桃在场,立刻说道。“大军已经到城外,如今正驻扎在五里之外。”
“为何还不进城?”秦诺急忙问道。
“三哥并不在军中,倒是老十四随军回来了,我问过他,他含糊地说了一句,说是三哥带了侍卫,微服私访去了,还有书信要带给三嫂。我让他先去更衣,等会子亲自来跟三嫂回禀。”
须臾,老十四便到了,先见过秦诺,便将方才老八的话又稍微详细地说了一遍,又将凌夜轩的书信呈给秦诺。秦诺看过,果然书信上所言跟老十四说的如出一辙,并说他会赶在南安使节到达之前回京。
秦诺将书信折起,又问了老十四几句,知道凌夜轩命老十三留在南疆驻守,让老十四一道随军归来,因一路休整军队,才回来的晚了些。
因皇上并不在军中,军队不敢擅自进城,秦诺又写了手谕,让老八和老十四一道出城传谕,当日傍晚大军进城,一直安顿到很晚。
当晚,秦诺坐在灯下,连夜将荷包做好。次日从御书房回到凤仪宫,便命碧桃去请老十五过来。
“三嫂,可是有事?”老十五早就习惯了他家三嫂的“现实”,若没什么事,是不会主动找他的。
“我要出宫到兴隆寺求个平安符,不想惊动宫中侍卫,还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秦诺含笑说道。
“好啊!”老十五爽快地答应着,大眼睛闪了闪。“三嫂自从监国以来,跟我越来越客气了,我原本以为,在三哥所有的兄弟中,我是跟三嫂最亲近的。”
“是吗?我倒没注意。”秦诺笑眯眯地看着老十五。“我这段日子是忙了些,等你三哥回来就好了!”
“三哥也是,行军打仗本就劳累,偏又要去微服私访,也不怕三嫂担心。”老十五悄声埋怨道。
秦诺的眼皮跳了跳。
凌夜轩的书信写的极其简单,老十四的话也看似天衣无缝,可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既然凌夜轩有意瞒着她,她也不愿让自己的胡思乱想影响他人,如今之际,只希望他早日平安归来。
兴隆寺是北宸皇家寺院,就在皇宫北侧,并不是很远,老十五亲自挑了两个自己的的侍卫,秦诺只带着碧桃,只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请了平安符亲自放到荷包里,在寺院吃了斋饭,便返回宫中。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这日一早,秦诺正在洗漱,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虽然他故意放轻了步子,秦诺还是猛地抬起头来。
碧桃和众宫女也连忙抬头的抬头,回首的回首,立刻跪了一地。
“皇上!”
凌夜轩的目光纠缠在秦诺脸上,好似没听到众人的声音。
碧桃见状,忙对其他人悄悄地挥了挥手,几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秦诺怔怔地看着凌夜轩。
他瘦了,脸色并没有晒黑,反倒有些苍白,嘴角虽带着笑,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沧桑。他的目光炙热,紧紧地盯着她,燃烧着灼人的火焰,仿佛要把她点燃一般。
秦诺一下子站起身来,扑到凌夜轩身上。凌夜轩张开手臂,正要拥紧她,却有被她轻轻推开。
“你怎么会受伤?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你知道?”凌夜轩哑声问道。
秦诺抿了抿嘴唇,拉着凌夜轩的手坐了下来。
凌夜轩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只要稍微有异样,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微服私访虽是临时起意,他就是心里再兴奋,也不会握笔不稳。何况,那个老十四并非是擅长说谎之人,虽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话,却越说越慌张。
且,凌夜轩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既然要回京,定然已经将军队休整完毕,怎么会一路拖拖拉拉那么长时间?定然是凌夜轩受了重伤,老十四一时慌张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想惊动军中众人,才耽搁了行程。
只是,外有十万大军,内有贴身侍卫,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凌夜轩受伤到昏迷不醒?
“难道,是蒋啸?”秦诺问道。
凌夜轩痴痴地看着秦诺,听着她条理分明的分析,面色虽依然不好,嘴角的笑容却在慢慢地扩大。他一直觉得她很聪明,可她从来都只承认自己是想象力丰富,不想这丰富的想象力,竟然将他的遭遇说的所差无几,也是奇了。
只是,她想到了这么多,却依然假装相信了老十四的话,不动声色地替他打理着朝政,连老八都没瞧出破绽来,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一个人担着。
一想到这个,凌夜轩的心就忍不住疼痛起来。
“不是蒋啸。蒋啸虽曾经是二哥的内应,但早就一心归顺。”凌夜轩伸出手臂,轻轻拥住秦诺。“何况,二哥没了这么多年,蒋啸是个聪明人,既无回天之力,又何必做无谓的事。”
“那……”
“是陈卓!”
秦诺蹙眉,眼前闪过那个个子高高,相貌英俊,性格有些拘谨的人。他似乎从在宫里就跟着凌夜轩,后来又跟凌夜轩到了瑞王府,也曾经对凌夜轩忠心耿耿,为凌夜轩出生入死。在凌夜轩所有的侍卫里,除了蒋啸和孟刘,她就对他印象最深,可他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不是曾经说过,人是会变的!”凌夜轩轻松地说道,似乎对这次的事情并不在意。
秦诺在凌夜轩的怀里点了点头,却忽然扬起脸来。
“不对!陈卓定然是受人指使,那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凌夜轩的手臂收了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嘴角却带着揶揄的笑,捏了捏秦诺的鼻子。
“有夫君在,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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