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模样,怕是会吓到小公主,还请娘娘给小公主重新寻个养母。”赵玉容又说道。
“好好养你的伤。”秦诺忍不住瞪视赵玉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无事的时候,就让乳母带公主到凤仪宫去,我先照看着,等你好了,还是你自己来抚养。何氏太软弱,孩子若放在她那儿,更不知纵成什么样子。”
“原来娘娘跟奴婢一样,也只想到了何贵仪。”赵玉容笑了一下,因扯动了嘴角的伤口,连忙闭上嘴,还是疼的双眉微蹙。
“安贵仪口无遮拦,公主不适合放在她那里。”秦诺笑了笑,站起身来。“太医说你不能见水和阳光,你刚才还往外跑,这是摆明了不想好。我瞧着,你就是不故意去折腾,这伤要痊愈也难,你还是好生养着吧,别再作了!”
赵玉容对秦诺服了服,没再说话。
秦诺的嘴唇动了动,忽然有些怀念青萝在她身边的时候。如今就算她什么都明白了,她们两个之间,也无法再回到从前。
当日下午,乳母便抱着小凌寰来到凤仪宫,夏依秋和凌宇也在,秦诺吩咐乳母带着皇子和公主到别处玩耍,自己跟夏依秋说着话。只一会儿工夫,凌寰便跑了进来,又伸出小手对秦诺撒娇,秦诺将凌寰抱在怀里,逗了好一阵子。
夏依秋先是有些惊奇,但很快就释然。到底是亲生的,皇子和公主在皇后娘娘心里,原本就应该是一样。
赵玉容养了三、四个月,脸上的皮肤终于愈合了,嘴角那里倒瞧不出什么,但额头却留下了疤,而整个左脸颊,也是黑一块红一块的。
宫里人这才知道,原来赵美人不是染病,是受了伤。
秦诺命人打了许多面具,金的,银的,镶着珍珠碎玉的,形状也是各异,花朵的,蝴蝶翅膀的,流苏的,数不胜数。
赵玉容每次出门,都会戴着面具。有的从发髻上垂下来,只露着精致的嘴和尖尖的下巴,面颊若隐若现,引人猜测。有的也是只露出嘴唇和下巴,却是整个遮住了上半边脸,只那双眼睛透出雾蒙蒙的光芒。大多数都是遮住那受伤的左面颊的,但也做得小巧精致又轻便,倒更像是一种别致的首饰。
“赵妹妹倒是因祸得福,这样一打扮,比从前瞧着都俊俏。”这日又到凤仪宫请安,安可欣瞧着赵玉容脸上轻盈的蝴蝶面具,忍不住笑道。“也是皇后娘娘心思灵巧,换了我,可想不出这些花样儿来。”
“亏得皇后娘娘怜惜臣妾,否则臣妾都不敢出门。”赵玉容听了安可欣的话,淡淡地笑了一下。
“可不是一般的怜惜呢!”安可欣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自从你出了事,娘娘可是隔三差五的就派人给你送东西,又别出心裁地弄了这么多首饰。我们平日里虽也常得娘娘的赏,原也不少什么,却比不上你,每一件都是用了心的。”
“听你这话,倒是嫌弃我对你不用心了。”秦诺含笑接口。
“哎呦,臣妾可不敢。”安可欣一直都笑眯眯的。“不过是娘娘对赵美人更用心而已。”
何氏只低着头,好似没听到几个人的对话。
她可不觉得娘娘对赵美人多好,位分给了,东西也赏的也不少,那些遮挡伤疤的首饰确实也别致,可娘娘对赵美人的态度还是跟以往一样,并没有亲近半分。
同样是抚育娘娘的骨肉,倒是德妃娘娘更得皇后娘娘的心,位分高不说,只德妃娘娘每日都会带着小皇子来凤仪宫,便是赵美人比不了的。
也不知是小公主嫌弃赵美人受了伤还是怎么,如今带小公主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都是乳母,赵美人除了每日请安,出入凤仪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秦诺便打发了众人,独自带着碧桃去庆和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这几日身子不适,咳嗽的厉害,懒怠见人,宫里的太嫔们去探望,都是被挡了回去,秦诺也是隔一天才去一次。
太后没说上几句话,便止不住的咳嗽,秦诺忙亲自端过水去,太后漱了漱,本来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娘娘这两日咳的越发厉害了,太医倒是天天来瞧,药也每日都按时吃着,就是不见效。”梁嬷嬷叹息道。
自从皇子交由夏依秋抚养,宫里又暂时没进新人,本来太后的意思,是让梁嬷嬷在宫里养着就好,可没有事做,梁嬷嬷觉着不习惯,便又回到了太后身边。
秦诺听了梁嬷嬷的话,忍不住暗叹。如今已经秋天,赶着天就会越来越凉,太后这病却越发严重起来,除了咳嗽的厉害,有时候还会发热,心疼的老毛病也时常会犯,怕是不太好。
“梁秋,你且出去,我有话单独跟皇后说。”趁着这阵子不咳嗽了,太后吩咐道。
“母后,平日若觉得好些,就让人扶着到外面走走,总是在屋子里,太闷了!”秦诺说着话,又给太后换了杯子水。
太后接过来喝了一口,交到秦诺手中,含笑着摇了摇头。
“都一个样,怎么也是不能好了!”
“母后别这么说,宫里的太医医术精湛,赶着就快好了!”秦诺劝慰道。
“这宽慰人的话,谁都会说……咳咳咳……”太后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秦诺上前来,一行帮太后按摩着后背,一行又说道。
“母后这些年都好好的,这些病来得急,定然是去的也快。”
太后又笑了笑。
“你是个聪明人,这张嘴也是一般人都赶不上……就是有些事情上太固执了。”太后说又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就好比秦家。我不知道你和皇帝当初跟秦家是怎么回事,却知道你对秦府的人并不亲,偏秦丞相那人也是书生意气,这么多年了,秦家的几位公子……咳咳咳……”
“我明白母后的意思。”秦诺接过太后的话。“母后可是想说,臣妾的亲哥哥不在朝中,将来要倚靠的,还是秦府的人?”
“如今你和皇帝伉俪情深,自然虑不到那里,且外戚太过张扬,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可……”太后的笑容有些凄凉。“身在皇家,谁能料到将来会如何,即便皇帝是我亲生的儿子,我也要说一句,这感情的事,是最易变的……咳咳,你的日子还长……”
“臣妾明白。”
秦诺起身,又给太后端过水来,太后喝了,歇息了片刻,又笑了笑。
“什么你都明白,心里头却还是倔强。”
秦诺也笑了笑,太后的意思她自然懂。这后宫和前朝是分不开的,不管是太皇太后也好,太后也好,都是有家世有背景的人,因此,即便宫里宠妃再多,也影响不到她们的地位。但同时,这家世既要显赫,又不能张扬,前朝之上,两家的父母乃至族人,其实也过得小心翼翼。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步不小心走错,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
宫里的女人,个个都不容易。但反过来想想,当皇帝也同样不容易。
说的好听了是为江山社稷,说得直白一点儿——都是权势惹的祸!
否则,也就不会有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了。
“多谢母后一直为我着想。”秦诺笑了笑,正要接着说,却被太后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秦诺给太后轻拍着后背,又端水给太后漱口,见太后轻喘不止,脸色也憋的通红,秦诺急着要派人去请太医,却又被太后伸手拦住。
“不必了……我多歇歇就好。你且回去吧!我的话……你也别不放在心上……咳咳,你跟我,跟太皇太后……可都不一样。“
“臣妾让母后操心了!”秦诺轻声道。“母后要好生保养身子,臣妾还指望母后庇护呢!”
太后虽不似太皇太后,喜欢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更没有太皇太后强势,但无论是选妃,还是赵玉容有孕,太后虽明面上不敢违背太皇太后,在暗中却都是偏着她的。
她不知道太后和先皇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她来庆和宫,偶尔会看到太后坐在院子里,好似在瞧着下人们浇花剪枝,目光却恍惚飘渺,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神态,不像是四五十岁的妇人,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许正是因这份初心,太后才会放纵她在这皇宫里,霸占着凌夜轩的“独宠”,甚至,还会替她考虑到以后。
尽管太后阻止,秦诺还是命人请了徐太医过来,徐太医又给太后新开了方子,即刻便命人煎药。到了外面,却对秦诺摇了摇头。
“太后娘娘身体抱恙,并非是一朝一夕,乃是因常年多思多虑,郁结于心所致,便是吃着药,也不过是拖些时日罢了。”
秦诺不语。
太后凡事虽有自己的主意,却是个随和迁就的人。先是跟贵妃斗,又要防着贵妃,又要结交其他嫔妃,还要为儿子的皇位思量,不可谓不操心。
后来先皇驾崩,凌夜轩登基,她又常借口“身子不适”,将后宫之事扔给太后。不说别的,只说凌夜轩纳妃一事,太后就不知在太皇太后跟前吃了多少暗气,才耐着性子按着她自己的想法行事。
赵玉容之事,太后虽看似跟太皇太后一个鼻孔出去,还亲自去凤仪宫劝过她,但为了在她跟太皇太后平衡,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太后平日温和惯了,大家便觉得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她也早就习惯了,将那个有喜怒哀乐的自己,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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