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妾门春深又几许

第49章 这些,我还未考虑清楚

妾门春深又几许 凉小小 9427 2021-04-02 21:00

  “好,你为了她,不管祖母,不管你九泉之下的爹娘,不管秦家的列祖列宗,那今后,祖母也管不了你了,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苏氏失望地摆了一下手,话里透满了失望,亦透着悲凉。

  “祖母,难道您不要孙儿了吗?”

  她这番话,让秦暮羽有些慌了,他抬起头,黯淡的眸光里夹杂着泪光。

  以前苏氏对他再失望,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会用自己的性命安危来要挟他。如今,她的话里没有了之前的要挟,只有透满身心的失落,那双慈爱的眸子也未放在自己身上,只低低垂着。

  难道这回祖母真的要彻底放弃他,任他做什么都不想管了吗?他望着低头沉默生着自己闷气的祖母,心底的不安愈发浓厚,若是连祖母都不要自己了,那他就真的没人要了。

  霍青谣是重要,可祖母与他来说同样重要,他谁都不想失去。

  苏氏坐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

  过了良久,苏氏唤来身边服侍她的丫鬟,让她扶着自己回屋里,她不想再见到眼前这个让她满心失望的孙儿。将他拉扯大这么多年,到头来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还不及一个他八岁遇到的人重要。

  当初自己儿子儿媳去世的时候,她曾在他们的灵位前发誓,一定要将他们的儿子培养成一个对南蜀对蜀桓帝忠心耿耿的大臣,不让他做出对蜀桓帝任何不忠的事来。

  蜀桓帝血祭将军府那是他的事,他们这是丞相府,犯不着为将军府出头。蜀桓帝待他们丞相府向来不薄,秦丞相夫妇去世这么多年,丞相府还能在朝中占据这么高的地位,全凭蜀桓帝的恩泽。

  可他秦暮羽,怎么就不知感恩,眼里只有那个霍青谣,只知晓蜀桓帝血祭了将军府,将霍青谣关入了牢中。

  通敌叛国是何等的大罪,这下,她真的如之前自己说的那般连到九泉之下去见秦家列祖列宗的颜面都没有了。

  心底里,满是落寞。龙头拐杖动了一下,她将凝在秦暮羽背上的目光收过来,抬起颤巍巍的手,那个丫鬟扶着她,要走出正厅。

  腿上的衣衫被人扯了一下,是跪在地上的秦暮羽,他拼命忍住没让眼眶中的热泪流出来,“祖母,您真的不管孙儿了吗?”颤抖的声音里,透满了哽咽。

  “不管了,也管不动了。”

  她用手里的龙头拐杖将他的手用力敲开,弯着已微微佝偻的背走出正厅。

  秦暮羽仍旧在地上跪着看着苏氏离去的背影,原来祖母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老了,可他却一次次让她失望,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到他还沾着血迹的手背上,让他的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

  凌风从外面跑进来,蹲在他面前,“世子,您身上的伤…”他想将他扶起来,带他回去包扎身上的伤口,可又不敢轻易动他。

  他的身上,除了苏氏方才用龙头拐杖打的那好些下之外,还有在攻入皇宫时受下的伤,他的身子不是铜墙铁壁,不是刀枪不入。他忍了许久,伤口上的鲜血又从银色的铠甲里流了出来。

  秦暮羽觉得,身上哪里都疼,方才在祖母面前他拼命忍着,此刻身心受创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沉重的眼皮子一闭,整个人重重往后倒去,被早有准备的凌风稳稳接住。

  等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伺候他歇下之后,苏氏身边的丫鬟来到他屋外,凌风将秦暮羽的伤情全都告知了她,她便回了苏氏的庭院。

  听雨轩里,沈司庭睡了许久,一直到用晚膳的时辰还未醒过来,原本搂着他心中很开心的霁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轻轻摇了沈司庭一下,叫了声“表哥”,见他没动静她又摇了一下。手掌心不小心触碰到他身上的肌肤,她猛地将躺在他怀里的头抬起来,惊愕地看着满脸渗出冷汗的他。

  “文轩!”

  她用力叫了一声文轩,文轩赶忙推开门跑进来,霁月说沈司庭的身子烫得厉害,让他赶紧去将太夫找来。

  可刚跑出听雨轩的文轩脚步一顿,此刻外面一片混乱,哪里还能寻得到开门的医馆,站在长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攥着手里的衣袖来到秋水苑里,将沈司庭发高烧的事与霍青谣说了。

  霍青谣想起昨日他们在牢里的一夜,是沈司庭一直在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她才没受到牢中寒气的侵袭。

  没有一丝犹豫,她放下手中的杯盏,让云初给自己披上一件夹棉的披风后,与文轩一起去了听雨轩。

  霁月守在沈司庭身边,手里紧紧攥着他的手,脸上染满了担忧的神色。见文轩没将太夫找来,反而叫来了霍青谣,她蹭的一下从软榻上边站起来,指着文轩骂道:“我是让你去找太夫,你将她找来做什么?!”

  文轩站在霍青谣身后,支支吾吾不晓得要如何开口回她的话。

  霍青谣没理会她,叫文轩去将一盆温水打来,而后朝沈司庭走过去,却被霁月一下子拦在她面前,“都是因为你,表哥才会发这么高的烧,你别想再靠近表哥一步!”

  沈司庭不在的时候,她在霍青谣面前从来都是这般嚣张跋扈。

  “若是不想你表哥出事,就给我让开!”

  用力推了她一把之后,她坐到沈司庭身旁,用手掌心来回测了一下他的身上的体温与自己的体温,又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症状。

  等文轩将温水抬进来,她便将毛巾放进去浸湿拧干,擦去他脸上的冷汗后敷到他额头上。而后唤来云初,让她去将上次她在府中淋了雨发高烧之后云初叫太夫多备下的药熬好,拿来给沈司庭。

  云初颔首,一一照霍青谣说的去做了。

  亲手喂下沈司庭喝完药后,他脸上的通红才慢慢褪去,紧紧拧着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前前后后忙了一晚上,霍青谣也有些累了。

  云初看出她脸上的疲意,走到她身旁扶住她的身子,“小姐,先回去歇息罢。”余光看到仍旧用含着恨意的眸光凝着自己的霁月,她点了点头。

  她一走,霁月便坐到她方才坐的位置上。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侧过头对文轩说道:“若是公子问起,你就说是我照顾了他一夜,知晓了吗?”

  文轩愣了一下,颔首点头。

  夜里,霍青谣给沈司庭服下的药起了作用,他身上的烧慢慢退了。他醒来时,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仍埋头睡在床沿边上的霁月,微微愣了愣之后,他轻轻掀开被褥,想要从软榻上下来。

  不想不小心惊动到了霁月,她抬起头看着他,“表哥,你的病还未痊愈,别下床。”用力将他摁回床上,将他身上的被褥重新盖好。

  “我没事了。”

  沈司庭朝她扬起唇角,将她拿着被褥的手拿开。霁月知晓,他一直都想去找霍青谣,便拗起性子来,“表哥,就算你心急着要去找姐姐,也得等身子痊愈了之后再去啊。”

  这回,沈司庭倒是从她脸上看出了通情达理的意味来,不像之前的隐隐带着胡搅蛮缠的意思,“那好,表哥听你的。”

  他靠在软垫上,没有再多做挣扎。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昨夜帮他敷毛巾喂他喝药的和此时在他眼前的阿月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阿月,昨夜里你照顾了我一整夜,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一歇吧,这里有文轩就行了。”他将宽厚的大手覆到她手背上,微微握紧了些。

  “阿月能看到表哥安然无恙醒来,累上一夜也是值得的。”她浅浅笑着,对他摇摇头。

  心中有了答案,沈司庭眸中隐隐闪过一阵失落。

  “小姐,不去看看姑爷吗?”

  见霍青谣醒来后就一直坐在屋里,云初走上前问她一声。

  “不必了,有霁月在,他不会有事。”云初听不出她话里是喜是悲,但总觉得有些不太高兴,但她不敢多问。

  秦暮羽服下苏氏拿给凌风的金创药之后,身子好得很快。他是秦家唯一的后代,苏氏不可能真狠得下心不管他。

  苏晏山登上皇位后,命朝中的官员赶快将京城中的百姓安顿好,他要举国欢庆三天。除了将拥护蜀桓帝的那一批官员撤掉之外,其他那些愿意拥护他的官员他没为难他们。

  新帝登基,除了要在百姓朝廷官员面前树立权威之外,还得要有体恤他们的姿态,这一点,苏晏山做得倒是不错。

  秦暮羽没要他给的赏赐,他便也没强求他。

  只是这两日来,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总闷闷不乐的待在自己的寝宫中,他去看她也没见她笑过一次。他便找来红笺,问她苏晚仪此前在京城中的事,为何她爹爹顺利地拿下了蜀桓帝的江山,她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意味。

  红笺对苏晏山向来无二心,也没有女孩子家那些小心思,她觉得自己不过是苏晏山安排在苏晚仪身边保护她的一个侍卫,便将苏晚仪喜欢秦暮羽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苏晏山是会玩弄权势,会舞刀弄枪,却看不懂女儿家的这些心思,若不是红笺这么一说,怕是他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的女儿才来了京城不到十日,居然就喜欢上了秦暮羽。

  要知晓以前在东都,多少豪门贵族的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个秦暮羽,苏宴山只看出他相貌过人,足智多谋之外,别的他还真看不出他比以前围绕在苏晚仪身边的男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苏宴山的夫人在生下苏晚仪之后便因失血过多逝世了,所以他十分疼爱与夫人独有的这个女儿,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拿到她面前。

  这回苏晚仪也没让他失望,若非是她能说动秦暮羽,他还真不能这么顺利的攻下京城拿下南蜀的江山。

  日落黄昏时,苏宴山叫身边的太监带上苏晚仪最爱吃的莲叶羹和玫瑰酥,去到她的行宫中。

  到她的寝宫时,她正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看一点点往下落的夕阳。红笺手里拿着剑,双手交叉倚靠在下面的廊柱上,目光紧紧凝着她的背影。

  苏宴山仰起头,喊了她一声,“仪儿,下来。看父皇给你带什么来了?”

  苏晚仪没理他,仍旧背对着他。自从在这皇宫中住下来之后,爹爹都不知晓跑到这儿来找她多少回了。

  她心中,有些厌烦。以前在东都,他忙完事之后就经常围着她转,如今她以为他手里有了这南蜀的江山之后管她的次数就少了,谁知晓他比以前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还要多。

  叫了一声她没反应,苏宴山又叫了一声,她依旧没反应。

  “如今父皇可是皇上,你若是还像以前一样跟父皇耍性子,那父皇岂不是很没面子?”

  稍作严厉地批评了她几句之后,苏晚仪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还真是拿她这个爹爹没办法,只好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苏宴山面前。

  “你呀,当初爹让红笺教你轻功也不知晓是对的还是错的?一个女儿家,整日爬到屋檐上成什么样子?你应该多学学京城中那些个官宦小姐的样子,端庄温婉些,没准这样秦世子的眼中就能有你了。”

  见她拉着一张脸,说到后面苏宴山使了点小伎俩,将秦暮羽搬了出来。苏晚仪一听到他这么说,黯然的眸子果真一下子闪出了光,“爹爹,您说的是真的吗?”

  见她咧开唇角抓着自己的衣襟,苏宴山便知晓自己说的话还真管用了,“你不妨可以试一试嘛,男子都喜欢温婉水灵的女子,谁会喜欢整日里只会舞刀弄剑的女子。”

  “可仪儿不仅会舞刀弄剑,舞技也很出众啊,上次在后花园里暮羽哥哥也见到我跳舞的样子了,为何还不喜欢我?”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苏宴山的话。

  “那你学学刺绣,学学抚琴,总会有他喜欢的。”苏宴山心虚地轻咳两声。

  不知怎的,苏晚仪听了他这句话之后,抓着他衣襟的手突然一下子落了下去,眸中好不容易亮起来的那点光亮也暗了下去,“才不是,他心中只有霍青谣一人,就算女儿学得再多会的再多都入不了他的眼。”

  苏宴山说学抚琴让她想起了琴艺精湛的霍青谣。

  这下,苏宴山才想起来蜀桓帝要血祭将军府时,秦暮羽冒死在他面前保下霍青谣的事,原来,竟是因为他喜欢她。

  “霍青谣都嫁给金科状元沈司庭这么久了,秦世子还对她用情这么深?”苏宴山有些不敢相信。

  “爹,您以为暮羽哥哥这回能这么快答应女儿帮您一起攻下京城是因为真不想继续为蜀桓帝效力了吗?若不是霍青谣被蜀桓帝关在了天牢中他要将她救出来,才不会答应与您配合。只要是霍青谣的事,让他赴汤蹈火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晚仪坐在园子中的石凳上,用手托着腮帮子,索然无味看着苏宴山带来的莲叶羹和玫瑰酥。透着冷意的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看得苏宴山愈发觉得悲凉。

  “原来如此,怪不得爹爹要给他赏赐他什么都没要。”

  苏宴山刚说完这句话,苏晚仪突然叫了一声,又抓住他的衣襟,“爹爹,您可不能强迫他娶仪儿,那样暮羽哥哥只会更讨厌我。还有,也不能伤害霍青谣,暮羽哥哥帮了您的大忙,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动霍青谣,您记住了吗?”她的话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上次在养心殿中,因为她没能救下霍青谣,失信于秦暮羽,在养心殿的长廊外他吼着自己的那个样子苏晚仪还记得清晰得很。

  况且,经过这段日子之后,她不想再强迫秦暮羽做他不喜欢的事了,他那么喜欢霍青谣,霍青谣最终却没嫁给他,光是这个,就让苏晚仪觉得心疼他得很。

  苏宴山微微愣了愣,冷冽的眸光突然变得有些湿润起来,他欣慰地望着眼前的苏晚仪,“仪儿,你长大了。”

  以前只要是苏晚仪喜欢的东西,她都会在他面前嚷嚷,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弄到手,可如今,她居然也会替别人着想了。

  “仪儿只不过不想让暮羽哥哥难过。”她敛下眉头。

  苏宴山看着她吃完莲叶羹和玫瑰酥之后,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便离开了她的寝宫。

  当初霍正鸿平定东都时,苏宴山曾发誓要亲自取了他的人头,这回知晓他的女儿霍青谣还活着,他本想赶尽杀绝的,可方才苏晚仪的那番话让他的决心动摇了。

  他这一生最宠爱的就是苏晚仪,只要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他都照做。

  沈司庭养病的这几日,都是霁月在他身边照顾着,文轩也曾说过,自他生病之后,一直在霁月在他身边照顾他,他也就没再多想。

  天儿变得越来越冷了,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霍青谣基本上都不出屋子,待在屋里学刺绣看戏文。

  绣了许久的那个荷包终于被她绣好,她将上面的针线剪下,扬到眼前来回转动,倒是比之前绣给沈司庭的那个顺眼了许多,只是上面的线路仍旧是歪歪扭扭的。

  “小姐,这个真的不是送给姑爷的吗?”云初再问了一遍。

  “不送,谁也不送,留着。”

  她将荷包放在案桌上,云初只好收了起来。

  “小姐,如今南蜀的江山已然换了一位主子,您与姑爷的那一纸婚约也就不作数了,您还要继续让他们留在这府里吗?”

  云初收拾案桌上的那些针线时,将她这几日来的一直在自己脑海里翻来滚去的疑惑与霍青谣说了。

  沿着杯盏转动的手一滞,云初的话让霍青谣的心颤了一下,她说的这些话也是她这几日来一直想的。

  这状元府还是她的,沈司庭也还是南蜀的金科状元,可他们的婚约是蜀桓帝当初赐下的,却已然不算数了。

  “这些,我还未考虑清楚。”

  显然,云初的问题难住她了。

  “如今霁月冯氏刘氏都在这府里,奴婢怕她们又像当初那样对您...”云初紧紧攥着衣袖,一提起她们她就恨得牙痒痒。

  “别担心,怎么说这座府邸的主人都是我,她们还不敢太过招摇,等沈司庭的病痊愈之后再说罢。”

  她从案桌的坐垫上站起身子,靠到躺椅上,云初替她铺好躺椅上的毛毯后,重新回去收拾案桌上的针线。

  霍青谣知晓,自己是在逃避,逃避云初说的那番话,也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曾经,她爱过沈司庭,也恨过他,可如今,她对他好像是既不爱也不恨了,可心底又隐隐约约牵动着一丝不可描述的情意。

  以前只要是对她不好的人,亦或是威胁到她的人,她都想往死里整,可那日从皇宫里和沈司庭逃回来一路上看到那些要逃命却无辜惨死在冒着寒光的刀剑下的平民百姓,她便觉得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也是那日,她也终于明白了娘亲在临死前与她说的让她要好好活着的那句话的意思,若是连性命都没有了,别的就不用说了。

  沈司庭进来时,她已经睡了过去。

  长长的羽睫下那双眸子微微闭着,呼吸十分平稳,看得出来,她睡得很香。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这张脸看着是一点都没变,可却已隐隐透出一丝成熟的意味,不再如以前那般倔强任性。

  睡梦中,霍青谣似是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沈司庭的薄唇也微微咧开,他很久都没见到霍青谣笑了,想不到再次见她笑竟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见她安然无事,沈司庭便放心了。他将她身上的毛毯掖好,出了屋子。

  霁月端着给他熬好的药回到听雨轩时,正好看到他从外面进来,不用问她也知晓他去了哪里,但她唇角还是勾起一抹笑,扶着他坐下未过问他出去的事,只默默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他,看着他把药喝完。

  在她要将手里的碗端出去时,沈司庭叫住了她,她转过头去微微愣着看他。

  “阿月,你过来,表哥有话要与你说。”他拍了拍身边的软垫,示意她过来坐在他身旁。

  她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过去。

  沈司庭将她耳边的发丝捋好,轻声对她说道:“阿月,以前阿谣对你做的那些事,表哥替她跟你道声歉。”

  霁月轻轻扯开唇角,含着一丝苦涩的笑地问道:“表哥,你是不是不想要阿月了吗?是不是不爱阿月了?”

  她就是怕他有一天会对她说出这番话,这几日来才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亲自为他熬药。一离开他一步,她这颗心就惴惴不安。

  沈司庭定定看着她,眸光里的柔意没有以前浓了,“表哥不是不要你,我既已说过了要护着你一辈子,就不会不管你,可表哥同样不能弃阿谣于不顾,她如今没了别的依靠,表哥不指望她能依靠我,但是在表哥最艰难的时候是阿谣帮表哥,陪表哥走了过来,当初表哥对她只有感激,可如今表哥心里亦有她,今后不仅是表哥要对她要一点,你也要对她好一点知晓吗?”

  “哐当!”

  霁月手里端着的药碗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惊慌蹲下身子,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与沈司庭说道:“是阿月不小心,表哥你等一下,阿月这就收拾好了。”

  她完全不顾那些锋利的碎片,捡起来就放到手里,也未回答沈司庭的话。手里的碎片被她紧紧握着,掌心里被割出一道道血痕,殷红的鲜血滴落到地上,刺眼得很。

  幽深的眸光中生出一抹心疼,沈司庭弯下身子,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让文轩进来收拾便可。”而后轻轻摊开她的卷缩的手指,将她掌心里紧握的那些碎片一片片拿出来,再替她将伤口处理好。

  一包扎好,她便扑到沈司庭怀里,眸里凝着泪紧紧抱着他,“表哥,阿月不怪你娶了姐姐,你也可以好好待姐姐,只要让阿月留在你身边,别赶阿月走就行。”

  这回,她不再大声哭闹,说出来的话里透着害怕与不安。沈司庭咽下喉间的苦涩,没再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苏宴山刚上位,底下办事的官员做事都不敢怠慢,京城被整顿得很快,城中又恢复了此前一片繁荣的样子。百姓们都知晓,新帝登基最忌讳的就是底下的人谈论先朝的皇帝,对于蜀桓帝他们都闭口不谈,十分有默契,仿佛蜀桓帝未在这个世间出现过一样,没人为他哀悼。

  唯独苏氏跪在灵堂里,为死去的蜀桓帝诵经念佛,希望九泉之下的他不要怪秦暮羽做出了这等背叛君主的事。

  秦暮羽好几次来到祠堂前,苏氏都闭门不见。今日苏宴山派人送来了请柬,说要举国欢庆三日,身为朝中的臣子家眷都得到宫中参加宴会。

  秦暮羽将请柬交给苏氏身边的丫鬟后,望了一眼祠堂紧闭的房门,便转身走了。

  沈司庭也收到了苏宴山的请柬,请柬上也有霍青谣的名字。

  若非是苏宴山邀请,霍青谣压根就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外面冷得很,她紧紧裹着云初为她准备的汤婆子,身上也被云初包得严严实实的,出现在沈司庭面前时,沈司庭没有一丝诧异,赶紧掀开车帘让她进到马车里,不让冷风吹到她的身子。

  以前冬日她去寻他时,就时常是这样的装扮,只不过以前看着人要圆一些,如今她的身子是变得愈发单薄了。

  “阿谣,你瘦了许多。”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他突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从她进到马车里,沈司庭的眸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霍青谣敛下眉头,唇角轻轻动了一下,“以前你不是总说我长得圆润吗?”

  往事在俩人的眼眸里蔓延开来,霍青谣第一次以这身装扮出现在沈司庭面前时,沈司庭确实嘲笑过她,说她长得圆润,说了几次之后,霍青谣心中便记下了,那段日子她一直追问云初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很圆润,云初猛地摇了摇头。

  她不信,活活饿了自己好几日。之后,云初将小姐好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的事告诉沈司庭之后,沈司庭轻轻敲了一下霍青谣的脑门,告诉她自己只是与她说着玩的。

  可如今的她,确实是比之前瘦了许多。

  到了宫门外时,他们正好撞见了搀着苏氏的秦暮羽,霍青谣想开口叫他,可他只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搀着苏氏进去了,俊朗的脸上透着一丝冷意,没有了以前的热烈。

  霍青谣暗暗敛下神色,秦暮羽的苦衷她知晓,手指头微微卷了一下,沈司庭用手覆上她的肩头,她这才收起黯然的神色,与他一同跟在他们身后,迈上一级又一级的青石台阶。

  屋外太冷,苏宴山设下的晚宴在重华宫内。重,寓意重生,华,寓意繁华,苏宴山起的这座宫殿的名字倒是不错。

  坐在主位上的苏晚仪身上穿了一身水青色舞袖裙,裙上绣着一朵朵艳丽的芙蓉花,头上插着芙蓉暖玉步摇,霍青谣知晓,今晚她又要跳舞了。

  如今这南蜀已成了她父皇的,她确实应当跳上几支舞为她父皇庆祝庆祝。

  宴会上每位官员家眷都带着笑意,唯有苏氏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但她也不好拨了苏宴山的面子,不然今晚这个宴会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蜀桓帝才逝世没几日,整个南蜀就举国欢庆成这样,像什么样子!秦暮羽亦是为难得很,在座的朝廷官员里,就他最为为难。

  这座重华宫里,聚集了让他心情复杂的人,一个是祖母,一个是霍青谣,一个是苏宴山。

  但他将心中的复杂藏得很深,要敬酒时依旧要敬酒,要替祖母夹菜依旧替祖母夹菜。

  见他故作云淡风轻样子,苏晚仪心里一阵难受,看着他的眸里带着心疼,偏爹爹还硬要说这么多夸赞他的话,苏氏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

  手指头紧紧攥着舞袖裙衣摆,苏晚仪站起身子朝苏宴山鞠了一躬,“父皇,既然此刻大家都在兴头上,仪儿这就为您和诸位大臣舞上一曲助助兴。”

  她说完,便朝台子中央走去,替秦暮羽解了围。

   喜欢妾门春深又几许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妾门春深又几许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