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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妾门春深又几许 凉小小 9546 2021-04-02 21:00

  “姜禾,你可是去见昨日那位公子了?”

  客栈里,一位满鬓斑白的妇人将脸扬向推开房门走进来的姜禾,语气不温不愠。

  昨日,姜禾将她扶到茶楼门口,便让她留在原地,说是自己有点事,一会就过来接她。妇人的听力何极好,她与沈司庭说的话全都传入了她耳中。

  “师父,姜禾只是想让沈公子帮忙画一幅画。”她手里拿着沈司庭画好的那幅画,来到妇人面前坐下。

  “你向来不轻易穿女装示人,究竟是想让他帮你画画,还是想寻个借口去见他,你自己心里清楚。”妇人的眼睛微微睁着,一双爬满皱纹的手在案桌上游移。

  姜禾将差一点就被她摸到的杯盏拿起来,送到她手里,“沈公子的画功确实了得,可惜师父看不见,不然就会明白姜禾为何如此夸赞他了。”她的话里,蕴满了对沈司庭的欣赏之意。

  她总觉得沈司庭在面对她时有些不太自然,那丝紧张的神情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可你要记住,我们在京城只待十日,十日之后便会离开京城,今后你就不会再见到他。”姜禾是妇人一手带大的,即使双目看不见,她依然能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姜禾知晓,姜禾不奢求能与沈公子怎么样,只是想能在离开京城前多见他几回便满足了。”她敛下眉头,流转的眸间透着一丝哀愁。

  妇人将手覆到她交织在一起的手背上,轻声劝道:“听为师的话,在我们离开京城前别再去找他了,这样等我们离开京城后,你能少承受一些相思之苦。”

  “可是师父,姜禾还想…”她本想将堵在喉间的话全都说出来,可妇人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她便只好作罢,点了点头,“姜禾记下了。”

  她从小就跟着师父在各地辗转,师父不仅一手将她拉扯大,连她这一身说戏文的功夫都是师父教的。

  她曾见过师父的画像,年轻时也是出落得一派倾国倾城之姿,就是因为男人才落得如今这副双目失明的模样,她知晓她是关心自己,怕自己最终也落成她那副样子。

  姜禾将手里的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未再多言语一句。

  用完晚膳后,秦暮羽总算想起来了那个荷包在哪里见到的。那日在重华宫里,沈司庭向他敬酒时腰间上的衣衫微微敞开,他曾见到上面挂着一个荷包,模样与颜色跟眼前的这个一模一样。

  眸光微微往下沉,待云初将碗筷全都收走后,他抬眼看向霍青谣,“阿谣,你在重华宫里喝醉的那晚,可是沈司庭送你回来的?”

  霍青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便怔愣了一下,而后扯开唇角,“是他。”只有两个字,再也没有旁的解释。

  “难道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吗?”秦暮羽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些。

  她拿起手边上的杯盏,喝下一口茶水,掩饰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我没忘。那晚我喝醉了,云初一个人无法将我将我带回来,所以沈司庭才帮了她的忙。”

  说完,她又喝下一口茶水。

  “那这个荷包又是怎么回事?”

  秦暮羽突然站起身子,伸手拿过她搁置在一旁的荷包,扬起来呈在她面前,冷着眼质问她。

  “后来我吐了他一身,便让他暂且留在朗星阁住了一晚。这个荷包,是他落下了,也是我当初绣的,但我从未想过要送给他。”

  霍青谣一口气将盈在心间的话说了出来。

  狭长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摇了摇头,“阿谣,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从你说要与他和离到如今,你一直在与他纠缠不清,他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难道你都忘了吗?你们之间到底能不能断得了?”

  “我...我没忘,那些我都没忘...”她未敢看向秦暮羽,只用手掩着唇角,慢慢咽下喉间的苦涩。

  秦暮羽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既然没忘,那你今后就不要再见他。阿谣,你能答应我吗?”

  喉间的苦涩愈发浓郁,她微微拧紧的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才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四年过去了,我只希望今后你不要再受到他的伤害,他伤你伤得实在太深。”

  他的眸里闪着泪光,喉结隐隐动了一下。

  “嗯。”

  霍青谣用力点了点头。

  从扶桑苑回到皇宫里,还未走进苏晚仪的寝宫,秦暮羽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是苏晏山身边的太监。

  “世子,皇上要见你。请您跟杂家走一趟。”

  那个小太监颔首,语气不太和善。秦暮羽点了一下头,跟在他身后。

  苏晏山坐在寝殿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睨着他,“世子今日去哪儿了?”

  “儿臣,儿臣出了一趟宫。”他颔首,眉头拧了一下。

  苏宴山搁置在桌上的手用力敲了一下,“啪!”案桌上发出一声震响,“朕问你去哪儿了?!”

  “去了阿谣那儿。”他微微攥着拳头,如实回道。

  “这是你与仪儿成亲的第三日,才三日不到,你便去见了霍青谣,秦暮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苏宴山龙颜大怒。

  秦暮羽的脸色往下沉了沉,他知晓是自己大意了,苏宴山会派人盯着他,“儿臣知错了,儿臣今后一定会在宫中好好陪着郡主。”

  “若你真能说到做到,那么霍青谣,还有你的祖母都会相安无事,如若再有下次,你该知晓朕一向说到做到。”

  说到后面,苏宴山的口气渐渐放缓,他手中掌控着能够让秦暮羽魂牵梦萦的人,心中知晓他一定会乖乖缴械投降。

  “儿臣一定会说到做到!”他赶忙回道。

  “仪儿在寝宫里候了你一天,赶紧回去看看她罢。”末了,他语气微沉,“还有,从今夜开始,别再与她分开睡了。”

  秦暮羽将将要走出寝殿的身子一僵,他微微颔首后,退了出去。

  红笺倒了一杯茶,放到一直在望着宫门外的苏晚仪面前,“郡主,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喝口茶水总可以吧?”

  苏晚仪脸色沮丧,连看都未看,便摇了摇头。

  突然,一袭墨色长袍映入她眸中,她那张丧了一天的脸上才有了神情,“暮羽哥哥,你回来了?”她跑出宫门外,挽上他的手。

  回来的一路上,苏宴山在寝殿中说的话一直萦绕在秦暮羽的脑海里,他抬眸看向她,破天荒扬起了一下唇角,“让郡主久等了。”

  苏晚仪怔愣了一下,这还是秦暮羽第一次主动对她笑,而后她用力摇头,“不久,不久,一点也不久。”

  她以为,他的笑是因为今日她松口让他出宫去见霍青谣。

  沐完浴,秦暮羽没再从柜子中拿出被褥铺在地上,他褪下外衣后便躺到了苏晚仪身旁。

  “暮羽哥哥,你...”苏晚仪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好了,他今夜的转变实在太大。

  “郡主,睡吧。”他狭长的眸子慢慢合上。

  苏晚仪翻过身子,将手枕在脸下,灵动的眸子一直停留在他俊朗的面庞上,看了许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慢慢挪过去,微凉的唇覆上他合上的唇,秦暮羽的眼睫毛动了动,他睁开双眸,定定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苏晚仪。

  她看了他一眼,便合上双眸,继续吻了下去,轻柔的手褪去自己身上的薄纱裙,便放到他坚硬的胸膛上,慢慢解去他身上薄衫,光滑的身子贴到他身上。

  薄唇上传来的吻愈来愈炙热,从他的脖颈一直游弋到胸膛上,秦暮羽的背上沁出一层热汗,可双手一直搁置在软榻上,紧紧攥着。

  一整夜,都是苏晚仪在主动,他未主动碰过她。到了最后,苏晚仪趴在他的胸膛上,睡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胸膛上,他却久久未睡着。

  霍青谣也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秦暮羽离开时将那个荷包拿走了,他说只要是沈司庭的东西她都不应再留在身边,只会触景生情,她只能顺了他的意思。

  第二日她浑浑噩噩睡到了晌午,直到云初走进来叫她,说是苏晚仪来到了扶桑苑,此时正坐在凉亭等她,她这才从软榻上起来。

  云初替她梳妆好后,她走到屋外,刺眼的日光照到眼里,让她抬手遮了一下,在软榻上待了半日,全然不知今日的日光会这么猛。

  苏晚仪见她走过来,便迫不及待扬起那张透满蜜意的脸看着她,“霍青谣,暮羽哥哥今后可就是我的了,你不可再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她急着向她宣示自己的主权。

  “他既已娶了郡主,自然就是郡主你的。”霍青谣颔首,回应她的话不温不热。

  “这回不一样了,昨夜我们...”她未讲话说完,脸上的娇羞便清晰可见。

  霍青谣只看了她一眼,便知晓他们昨夜行了夫妻之事,手指头微微卷起,她唇角扯开一抹笑,“郡主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阿谣你与世子昨夜的事?”

  “当然!”她直认不讳,而后又扬起那张得意的脸,“今后你可以与他见面,但不许有肌肤上接触,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骄横的警告完她之后,她便离开了扶桑苑。不知为何,霍青谣心中闪过一阵失落,她重重坐到石凳上,眸光无神,望着平静的湖水发呆。

  沈司庭与她无瓜葛,如今连一直说要护自己周全的秦暮羽也与自己再无瓜葛。

  他们,都不再是属于她的了。

  在京城中的几间茶楼中皆说了戏文,姜禾再过三日就要离开京城,她将师父送回客栈后,终是未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思念,来到了沈司庭的画铺里寻他。

  “你,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眼前这张与二夫人相似十足的脸,画铺里的小厮再次说不顺话了。之前见到他的惊愕,姜禾未有多想,可这回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走到那个小厮面前,不解地问道:“为何你每次见到我这么诧异?”

  小厮赶忙低下头干活,未回答她的话,“公子今日不在画铺里,你还是赶紧回去罢。”

  她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呈到他眼前,“只要你告诉我,这锭银两便是你的了。”

  看着眼前这锭极具诱惑力的银两过了许久,小厮咬了咬牙,从她手上拿走银两,“因为你长得我家公子的二夫人了,我家二夫人才离世没多久。”

  小厮将他所知晓的全都告知了姜禾,她看着对面的沈宅,走出了画铺站在沈宅门口等沈司庭出来。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宅的门边被人打开了,可惜出来的不是沈司庭,是刘氏。

  姜禾脸上本带着笑,看到不是沈司庭后脸上的笑意便退了去,也没挪开步子。倒是刘氏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与霁月长得有七八分像的女子站在门口,惊呼一声后靠在门板上嘴里一直念着,“你...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回来了?你不会是回来向我索命的吧?害死你的可不是我,是霍青谣啊,你去找她别来找我...”

  她双腿发抖,就差跪在她面前了。

  看到刘氏的反应和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姜禾立刻知晓了眼前这位老夫人是沈司庭的生母,她赶忙上前想扶住她,被她一手推开。

  姜禾看着她抱歉地笑道:“老夫人您别误会,我不是您口中的那个人,我叫姜禾,是来找沈公子的...”

  她的声音与霁月的相差甚远,再仔细看了看她的那张脸,刘氏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了下去。

  “你,你真不是阿月?”她咽了咽喉间的口水。

  “我名叫姜禾,是从外地来到京城说书的。只是恰巧与您口中说的阿月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

  这下,刘氏才让她扶着自己,“那你来找我家庭儿有何事?”

  “我,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上回沈公子给我画了一幅画,我想在离开京城前能跟他道声谢。”再寻不到其他的理由,姜禾只好再将他替她画画的事说出来。

  刘氏那双精明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模子生得倒是不错,就是与霁月长得太像了,而且是个说书的。

  可是自己这段日子来为沈司庭说了好几户官员人家的千金小姐,沈司庭一点想要再娶妻的念头都没有,为了延续沈家的香火,她可真是煞费了苦心。

  心中有些为难起来,她方才出宅子就是想再去替沈司庭物色好一点的官员小姐,又看了姜禾一眼,她轻咳两声,开口说道:“庭儿倒是在宅子里,我可以带你进去找他。”

  说完,她便转过身子。听到她这么说,姜禾立刻扬起唇角,对着刘氏致谢,“姜禾谢过老夫人。”

  刘氏心中只想着能先给沈家添上香火,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她只是生得与霁月有几分相似而已,旁的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她知晓沈司庭心中对霁月仍留有情意,许是会接受这个姜禾。

  书房里,沈司庭坐在案桌旁,手里捧着书在认真看着。文轩看到刘氏将姜禾领到这儿来,脸上一惊,赶紧上前拦住她们,“老夫人,您怎么来了?公子正在里面看书,他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去。”

  “看书怎么了?看书看得连我这个亲生娘亲都不见了吗?庭儿,庭儿...”刘氏在门口叫嚷着,一点都不惧文轩的阻拦。

  沈司庭凝着书本的眸子沉了沉,他知晓若是自己不出去,刘氏定然是不会轻易离开,便放下手中的书来到门外。

  “庭儿,你瞧,我将谁带来了?”她将站在一旁的姜禾拉到沈司庭面前。

  沈司庭与文轩一样,皆先惊愕地看了姜禾一眼,“娘,您怎么将姜姑娘带到宅子里来了?”

  叫阿禾太过亲昵,他叫不出口。

  “哎呀,阿禾与我说上次你给她画了一幅画,想要跟你道声谢,娘想着她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只是要与你道声谢而已,便将她带进来了。”

  在来书房的一路上,刘氏便与姜禾混熟了。

  姜禾站在沈司庭面前看着他,显得有些拘束,手指头不停绞动着。刘氏看出其中的意味,立马开口说道:“那你们先聊着。”而后便硬拽着文轩走了。

  沈司庭无奈,只能在院落前的石桌边上坐下,姜禾也坐在他面前。

  他看着垂眸的姜禾,最先开口说道:“姜姑娘,你别介意,我娘的性子就是那样。而且,你不必与我道什么谢。”

  “沈公子,其实我来是想要告知你,再过三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今后,你也不用怕我会再过来寻你了。”

  听完那个小厮的话后,她站在沈宅门外,总算明白沈司庭为何不愿见她了,只因她长得太像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沈司庭面上方才褪去的惊愕又浮现上来,“我娘都告诉你了?”

  她摇了摇头,“是我硬逼着画铺里的小厮说的。”而后她又凝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我虽长得像她可始终不是她,沈公子还是早些放下的好。况且,姜禾只是对公子有好感,从未想过要与公子怎么样。我从小就与师父在各地辗转,知晓不会在京城中待得太久,只是想着,能过来见上公子一面,便知足了。”

  她这番话里,蕴满了情意。

  可沈司庭的心中,却平淡如水。他这几日闷在书房中时想了许久,阿月离世便是离世了,就算是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心中也不该再掀起一丝波澜。

  阿月在世时,他便因为她与霍青谣而一直周旋在她们二人之间。如今她已离世,他就更不能将心底对她的那份思念放到旁的女子身上,只能埋在心中。

  “姜姑娘今后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子,这三日里你若是在京城中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到这里来寻我。相识一场,你的忙我都可以帮。”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姜禾的脸色变得很难堪,她赶忙低下头,过了许久才抬起头努力扯开唇角,“姜禾明白了,打扰公子了。”

  而后,她便匆匆离开。

  刘氏手中端着一盘水果走到院落中,本想趁机看看他们二人聊得如何了,可来到院落中时,只看到沈司庭一人的身影,她三两下跑到沈司庭面前问他:“阿禾呢?怎的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娘,您别找了,人已经走了。”沈司庭没好气的回道。

  “走了?不会是你这小子将人赶走的吧?她长得不是与阿月很像吗?娘就是知晓你心里还记挂着阿月才将她领到你面前的,结果你怎的才与她说不到两句话就让她走了?”

  刘氏将装着水果的盘子放到石桌上,坐在沈司庭面前对着他就是一顿炮轰。

  “娘,她是长得像阿月,可阿月已经离世了,就算是长得像阿月又如何,难道我就要娶她吗?”

  他心中积郁起一团怒气,刘氏这段日子以来的做法太让他反感。

  “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你也不要,长得像阿月的你也不要,你到底想干嘛?难道真的要让我们沈家断了香火吗?!”刘氏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对着他吼了几句。

  看着一脸忧愁的沈司庭,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凑到他面前问他:“难不成,你还想重新娶回霍青谣那个臭丫头?!阿月可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上次他从宫门外将霍青谣送回去的风声,刘氏多少听到了一些。又想起这段日子以来沈司庭的满心拒绝,不由不让她生疑。

  “娘,您说什么呢?!我与您说过多少次了,我们都误会阿谣了,她是失了手才会错杀阿月。况且,我与阿谣,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沈司庭站起身子,毅然决然与她说道。

  “只要不是她,谁都可以...”刘氏小声嘟囔着,对于霍青谣,她可不敢恭维了,她早已是烂了名声的人,怎能再进沈家的门。

  “您以后别再这么说阿谣了!”

  留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走进书房中,“嘭!”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刘氏站在外面,朝着门口小声抱怨一句,“你冲娘发什么火啊,娘说的可都是事实。”

  还以为好不容易能寻到一个让沈司庭再生娶妻念头的女子,可如今见他仍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刘氏只能郁闷地走了。

  离开京城的这日,姜禾在城门口站了许久,每从城内出来一个人她便抬起那双满含期待的眸子看一遍,可一次次的失望让她眸中的期待一点点褪去。

  “姜禾,该走了。”

  妇人掀开马车窗口上的帘布,叫了她一声。

  “哦,师父,我这就来了。”她转回头,对着微微睁着眼睛的妇人回了一声,脸上透着一片阴云。

  再伸头张望了几回后,确实沈司庭不会出来送她,她才慢慢朝马车走去,几乎走一步就要往回看一眼。

  进到马车内,她将手中的画像摊开,马车慢慢驶出了京城。

  “他没来,是好的。”

  妇人将手放到她手上,手背上传来她手掌心的温度。姜禾敛下眉头,轻轻点头。而后将手中的画伸到窗口外,松了手。

  画纸随风飘荡,一会便没了踪影。

  文轩从城门口回到画铺里,告诉沈司庭姜禾已经顺利离开京城。他坐在阁楼上,点了点头。

  自上回从茶楼里听完戏文回来,霍青谣就没再出过这处宅子,整日在扶桑苑中玩花弄草,日子过得倒是悠闲得很。

  只是今日,若兮一从外面购置完做膳食的材料回来,便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扶桑苑中喊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冯氏,冯氏来了...”

  她刚回到宅子门口,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冯氏,也不知晓她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砰!”

  霍青谣手中的杯盏落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她抓住云初的手往前推着,大声叫道:“快,快将门关上!”

  霁月是她的女儿,她怕她会像一开始的沈司庭那样,来向自己索命。云初赶紧跑到门口,要将门关起来,可冯氏已经跑到了门口,一把将快要关上的房门推开。

  “霍青谣,阿月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杀了她今日我要你赔命!”

  她的性子一点也未变,就是个十足的泼妇,还是个力气庞大的泼妇,若兮与云初两个人都拉不住她。

  挣脱开她们二人的束缚后,她冲到霍青谣的面前,一把拎起蹲在她们身后瑟瑟发抖的她,面目狰狞地说道:“你非但抢走了阿月最心爱的男子,还害得她惨死,现下,现下我就让你下去陪她!”

  “我,我没有杀她,我真的没有杀她...”霍青谣哭着看向一脸憎恶的冯氏,而后又急忙开口说道:“你不是最喜欢银两吗?梳妆台上的抽屉里,里面全都是值钱的首饰,你全拿走罢,你可以全都拿走...”

  冯氏双眼一亮,立刻松开她,跑到她的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一股脑将里面的首饰全都拿了去。

  看着怀中的满目琳琅,她心满意足出了扶桑苑的门,仿佛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霍青谣还坐在地上,身子不停的抖动着,对错手杀了霁月的恐惧感好不容易才从她心中退散,如今冯氏一顿搅合,又让她回到了之前的那段日子。

  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她嘴里不停念着,“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

  “小姐,小姐,她走了...”云初与若兮爬到她身旁,抽泣着提醒她,可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沈司庭赶到扶桑苑时,见到的便是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不停呢喃的样子。双眸无神,头上的发丝也散乱着。

  幽深的眸子一热,他慢慢走到霍青谣面前,“阿谣,你先起来,她已经走了,我已经让文轩将她送到府衙里了,今后她不会再寻到这里来了。”

  霁月的事,和霍青谣的住处,全都是刘氏告知一大早便去到沈宅门口大闹着要想要银两走投无路的冯氏的。

  霍青谣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沈司庭,往日清丽的眸中蕴满了泪水,定定看了他许久,突然,她一头扎入他怀里,滚烫的泪水浸到他的月白色长衫上。

  “我真的没有杀她,那日真的是她先从袖中拿出了匕首想要杀我,我才失手的...”她靠在他肩上,再次一遍遍解释着。

  而后想起了那天的事,她一手推开他,“你也不信我,那日你掐着我的脖子,与冯氏一样都想要我去给霁月陪葬,沈司庭,你也不信我!”

  她脸上全是泪水,脑海中滚动的全是那日在秋水苑里发生的事,手中染满鲜血的她,还有掐着自己脖子让自己快要窒息的他。

  “阿谣,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那日我确实是太冲动了,是我错怪了你,过去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想了。”

  沈司庭想要碰她却又不敢碰,怕她会失去理智。喉间疼得厉害,眸中也闪着泪光。

  “真的能过去吗?”霍青谣看着他,话里蕴满了期待。

  “一定能的,你也信我一回。”

  他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轻声抚慰她。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举了许久,才慢慢抚上她的背。

  她的身子一直抖着,直到哭累了,才在他肩上睡过去。地上太凉,他将她抱到软榻上。

  与冯氏的争执,皆让云初和若兮受了些轻伤,文轩去找来太夫替她们看伤去了。他便留在霍青谣床边,照顾着眉头一直紧蹙的她。

  拧干水盆中的毛巾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后,沈司庭只轻轻将她额前的散乱的发丝捋好,未敢再碰她。

  等若兮与云初回来后,沈司庭才从她床边离开,霍青谣醒来时,一切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若非感受到眼眶传来的疼痛,她不敢相信冯氏今日已经来闹过一回了。而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那个怀抱,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初来到她软榻边上,唇角微微动着,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有话你就说罢。”霍青谣躺在软榻上,眼皮一张一合轻轻动着。

  “小姐,原来沈公子他也默默为您做了许多事...”云初绞动着手指头,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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