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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阿谣只要娘亲活着

妾门春深又几许 凉小小 9475 2021-04-02 21:00

  “你放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你和你娘周全。”他宛若星辰的眸光里,带着让人心安的坚定。

  霍青谣唇角轻轻漾开一抹笑,“嗯,我信你。”

  爹爹的事,她不可能怪秦暮羽。而这回娘亲的事,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他。

  “天色不早了,你赶紧进去,夜晚风凉,当心身子。”秦暮羽眉角含情,贴心地提醒她。此时已是夏末,夜里的风已然带着一抹凉意。

  “好,你路上小心,回去与苏老夫人好好说说话。”霍青谣小声叮嘱他。

  “嗯。”

  秦暮羽点点头,凌风已经帮他将马备好,二人骑着马一起回了丞相府。

  霍青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一阵凉风吹过,她裹了裹身上的衣物。

  云初手里拿着从厨房里打包好的杏仁糕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小姐,杏仁糕已经备好,咱们走吧!”

  “好。”

  回将军府的事,她没与秦暮羽说,他让她等他回一趟丞相府告知祖母自己一切平安,再去皇宫里复命保下霍青谣和王氏的命之后再与她一起去将军府,将此事向王氏解释清楚。

  他对霍青谣,从来这么贴心,能想到的全都替她想到了。

  可是霍青谣见他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就算是将身上的伤全都养好了,可还要应付蜀桓帝,心里到时怕是会疲惫不堪,这些事她能做到的就不必再麻烦他。

  云初也帮她将这几日要用的熏香备好了,她会在将军府中住下些日子,好好陪陪王氏。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霍青谣安安静静靠在软垫上,面色平静,无波无澜,可心里早已乱成一团乱麻。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身心疲惫。

  与沈司庭成亲到今日,满打满算有两个月了,霁月腹中的胎儿也已三个月有余了。

  这两个月来,她一点都没体会到新婚燕尔的甜蜜,只有痛与恨。以前的她只知晓一心痴痴爱着沈司庭,那时的沈司庭尚还会关心她,对她笑。

  可与他成亲之后,他的眼里却是分毫都没她。直到她说要与他和离,他才有了一丝不舍的意味,可那一丝不舍的意味里还夹杂对霁月的情感。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简直比纠缠在一起的针线还要乱,怕是这辈子都理不清了。

  而爹爹的事,她这几日想了许久,都不知晓要如何跟王氏说,可不说她终归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就算再难开口她也得告诉王氏。

  喉间一阵苦涩,霍青谣将手指头放在嘴里,紧紧咬着,失去爹爹的悲痛再一次传来,让她难以抑制。

  “小姐...”

  云初看得十分心疼,用锦帕将她脸颊两边的泪水轻轻擦掉,可越擦流得越多,最后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流了好些泪。

  将军在世时,待她也不错。她之所以会服侍在小姐身边,全因那一回将军从兵马战乱的难民中将她救了回来,见她长得乖巧,便让她留在将军府中服侍小姐。

  将军对她有恩,她便尽心尽力照顾小姐,一心一意对小姐好,见她受委屈自己也心疼。与她而言,将军府就是她第二个家。

  如今将军没有了,她也私底下偷偷流过好些泪,只不过她没让小姐见到,怕小姐见了会伤心。

  在回到将军府前,霍青谣总算将绵绵不断的泪水给止住了,她看着云初,带着嘱咐的意味说道:“待会见到娘亲,你我都不许先在她面前哭。娘亲从不在我面前流泪,总是默默做我背后的盾牌,如今爹爹已经没了,我得在她面前坚强一回,做她背后的盾牌。”

  云初听得懂小姐说的话,使劲点了点头。拿上那盒杏仁糕,扶着她下了马车。将军府里黑灯瞎火,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下人在值夜,没了以前她与爹娘三人一同待在府里时的热闹感。

  以前他们在时,府里日日夜夜都是灯火通明的,何时像现在这般,带着几分凄惨的意味过。

  刘叔诚惶诚恐赶过来,小姐回来之前没打过招呼,所以他便到祠堂那边去守着王氏了,这将军府前只留下两个家丁。

  “小姐,您回来了。”他高兴地说道。

  她将他弯着腰的身子扶起来,轻声问,“刘叔,我娘她可是在祠堂里?”

  “方才是的,不过她听说小姐您回来了,便到前厅里去等您了,不愿让您到祠堂里去见她。”

  刘叔说完,便一路带着她来到前厅。看得出来,见到小姐回来他也很高兴。前厅的桌上,摆满了霍青谣喜欢吃的饭菜。

  “娘...”霍青谣跑过去,一头扎到王氏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便轻轻蹭了两下,王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沈司庭他又刁难你了?”

  “不,不是他...”顿了顿,她将喉间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看着这满桌的菜,她想等娘亲把肚子填饱了之后再跟她说爹爹的事。

  只是仔细瞧了一眼这满桌的菜,她疑惑地问道:“娘,您都不知道阿谣今晚要回来,怎么桌上摆的尽是阿谣喜欢吃的菜?”

  王氏将手摸上她隐隐透着憔悴的脸,扯开唇角轻声笑道:“傻孩子,你喜欢吃的菜就是娘和爹喜欢吃的菜。”

  霍青谣心头一热,这么说她才想起来,以前在府上他们三人一起吃饭时,桌上摆的就全是她喜欢吃的菜,爹和娘也吃得很香,她就从未留意过原来他们一直在迁就她。

  所以,自己出嫁之后,他们在府中吃的就一直是她喜欢的菜,从未变过。她抽了抽鼻子,拉着王氏坐下来,“那娘您赶紧吃,阿谣也吃。”

  她对王氏笑着,将碗里的饭菜不停往嘴里塞,装成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只有站在一旁的云初知晓,小姐在出门前已经用过晚膳了。

  只不过她这几日胃口不好,都只是喝了一碗清粥之后便不吃了。此时,她硬塞下这些饭菜,叫云初看得心疼得很,可小姐吩咐过,所以她不敢再偷偷抹眼泪。

  王氏以为她是饿坏了,原本还不停往她碗里夹菜,可见她吃得这么快,恨不得将她刚夹过来的菜马上就咽到肚子里,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阿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轻轻擦拭她嘴角边的沾着的一粒米饭,看着霍青谣。

  她不断咀嚼的腮帮子顿了一下,隐去眼底的悲伤后,她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王氏,“娘,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啊。阿谣不过是饿了,这么久没与你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阿谣心中高兴,方才吃得急了一些。”

  “真的?是不是你与沈司庭的事儿?”王氏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阿谣真的没事。”

  霍青谣对着她笑了笑,她才放下心来。

  可二人重新吃起饭时,王氏时不时便留意她一下,心里隐隐透着一丝不安,霍青谣这么晚回来,又没打声招呼,不像是她平常的作风。

  而瞧着云初,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王氏阅人无数,这些,都瞒不过她的眼睛。眼下霍青谣不愿说,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着她主动说。

  一顿晚膳,在两人各怀心事的状态下用完。

  将桌上的剩菜残羹撤走后,云初将准备好的杏仁糕放到王氏面前,霍青谣起身打开盒子,对她说道:“娘,这是您最喜欢吃的杏仁糕。您尝尝,这是我让云初亲手做的。”

  王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云初,你先下去吧!”她将云初支开,等霍青谣开口。

  见她定定看着自己,霍青谣敛下眉头,“娘,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而后她抬起头,将泛着暖意的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秦世子,在几日前便回来了...”

  王氏先是咧开唇角,紧接着心里一颤,若是高兴的事,霍青谣不会是这般摸样,她将手抽出来扶着她的双臂,颤着声音问道:“那你爹呢?他没回来?”

  “爹爹他,他回不来了...”

  咽了咽喉间的苦涩,她眼角泛开一抹笑意,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得愈发紧了些,“回不来?阿谣,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他在战场了战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以后您没有夫君了,阿谣也没有爹爹了。”

  霍青谣凝着她,一口气将心里积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再也不似方才那般吞吞吐吐,拖泥带水。

  “怎么会?你爹他战无不胜,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这一身的本领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你以为他这南蜀国的一品大将军是白来的吗?在你还没出世前,他就已经打了多少胜仗了,这些为娘都与你说过!”

  “如今他虽年事已高,可他手里握着自己精心调教出来的重兵,个个骁勇善战,那南疆的蛮人怎会是他的对手?!”

  王氏扯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厉声指责她,整张脸气得通红,不愿接受霍正鸿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娘亲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是第一次。在来的路上,她想过娘亲会哭,会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可唯独没想到她会这样指责自己。

  她对爹爹的爱,是霍青谣想象不出来的。

  “娘...”

  霍青谣站起身子,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这下她方才回过神来,知晓自己不该把气撒到女儿身上,她才慢慢坐下来,恍然呢喃,“娘没事,娘没事...”

  霎时间,一滴滴滚烫似火的泪水便滴到霍青谣手里,她赶忙一手将王氏揽到自己肩头上,柔声说着,“娘亲,您还有阿谣,阿谣也还有您,日后我们可以相依为命。爹爹在九泉之下见到我们能过得好,一定也会十分开心。所以,您和阿谣都要坚强,都要好好活着。”

  她本来说好不要哭,可是泪水也止不住往下落,被她用温热的手掌心一一抹了去,话里不带一丝哽咽,不让王氏知道她也哭了。

  王氏靠着的那边肩头上,被她的泪水给浸湿了。她的泪十分炽热,让霍青谣觉得肩头上有些烫。

  她用手抚了抚她的背,一如她以前抚自己的背那般安慰她。

  哭了许久,王氏才缓过神来,霍青谣双眼通红,用锦帕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娘,阿谣扶您回去歇息。”

  她疲惫地点点头。若是平时,她会诵经念佛到亥时,如今霍正鸿已战死沙场,她再怎么诵也没用了。

  许是这段日子太过劳累,王氏入睡得很快。云初从门外进来,小声提醒霍青谣,“小姐,您也该回去歇息了。”

  她摇摇头,“今夜我得守着娘亲。”将她的手握进掌心里,霍青谣便将头靠在软榻边上阖上双眸,她也累了。

  云初轻叹一声,将事先准备好的毛毯盖到她背上。夜里透着寒气,她这样会着凉。

  一连两日下来,王氏都没与她说过几句话,霍青谣没与她说霍正鸿死的真正隐情,怕她冲动会去找蜀桓帝拼命。

  她这么沉稳的一个人,可在遇到霍正鸿的事上,总归是会沉不不住气。霍青谣只能暗暗祈祷秦暮羽能早日将蜀桓帝的疑虑给消除掉。

  这两日来都平安无事,未从宫里传出任何对将军府不利的消息,霍青谣的心稍稍放下了。

  对于秦暮羽,她抱了莫大的信任。

  可在第三日,秦暮羽来了,凌风说霍青谣不在状元府,他本不愿当着霍青谣的面做这样的事,可是皇命难违,他是带着蜀桓帝的旨意来的。

  霍青谣见他一身戎甲从外面走进来,知晓他定是方从宫里回来,眉眼含笑着跑过去,“秦世子,是不是我娘的事有眉目了?皇上他怎么说?”

  她脸上的笑意刺痛了秦暮羽的心,他希望日后他都能这样守护着她纯粹没有一丝杂念的笑,“将军府王氏和霍青谣听旨!”他将手里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打开,大声喊道。

  云初也扶着王氏过来了,将军府中的人全都跪到地上,凝神屏息。霍青谣心中透着喜悦,她知晓秦暮羽会念出她想听的话。

  “罪臣霍正鸿手握三十万重兵,几次三番密谋要起兵谋反,其罪当诛,应灭九诛。朕念及其对我朝有功,其女霍青谣可留,其妻王氏赐予毒酒一杯,今日自行了断。钦此。”

  念出最后一个字,从秦暮羽的身后,走出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蜀桓帝御赐的毒酒,来到王氏面前。

  霍青谣跪在王氏后面,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秦暮羽手里的那道圣旨,双眸睁得大大的,使劲摇头,“不,不可能的!你是不是念错了?你不是说过会护我娘周全的吗?”

  秦暮羽敛下眉头,不敢看她。眸中一片黯淡,没有了之前如星辰般的闪耀。心间隐隐作痛,他再一次亲手击碎了霍青谣对他的期待。

  见他不说话,霍青谣站起来,跑上前扯着他身上的戎装,“你说话啊?!我爹为皇上立下这么多功劳,他怎可...”

  “阿谣,领旨吧!”

  在他们身旁,还站着宫里的人,人微言轻,他怕她口无遮拦,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领!”

  她咬紧薄唇,眸中含泪狠狠看着他。

  “罪臣领旨!”王氏鞠了一躬,从秦暮羽手中接过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娘,您别接!”霍青谣的泪水夺眶而出,想从秦暮羽手中抢过那道圣旨扔掉,已被王氏接了过去。

  “阿谣,娘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想着为娘报仇,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娘最大的安慰。知道了吗?”

  王氏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她。

  这两日,她仔细回想着霍青谣那晚说的话,再看她这两日来的神情,总觉得她在期盼着什么。

  直到昨日夜里,她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偷偷潜入府里来找她,将霍正鸿的死因全都告诉了她。

  还说秦暮羽这两日正在朝堂之外苦苦跪着,求蜀桓帝能收回成命,留下她与霍青谣的性命。

  秦丞相生前在朝廷里培养下的那一帮学士也帮着秦暮羽求情,一同跪在朝堂之外,蜀桓帝念秦暮羽铲除南疆蛮人有功,也碍于大臣们给下的压力,方才答应留下她们其中一人的性命。

  霍青谣,便被他保了下来。

  “娘,阿谣不要,阿谣已经没了爹爹,不能再没有你了。若是您死了,阿谣也不想活了...”

  她泪眼模糊,身子抖得十分厉害,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阿谣,听娘的话,别哭了。爹和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你若是不好好活着,爹和娘可是会生气的。”

  王氏的心里早就痛成一团,可她得让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学会坚强。她才陪在霍青谣身边十六年,便要离开了。一想到日后都见不到她了,她的心何等的痛只有她自己知晓。

  可最是无情帝皇家,蜀桓帝生性多疑,秦暮羽能将霍青谣保下已是最大的侥幸。

  末了,她将她拉到秦暮羽面前,抬起那双盈满疲惫的眸子对他说道:“秦世子,阿谣以后就拜托你帮忙照顾着了。”

  沈司庭,让她太过失望。

  “霍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谣。”他的眸光里,也泛着泪光。

  “我不放心!你这个骗子,说过要将我爹完好无损带回京城,又说能护我娘周全,我全都信你了,可如今呢?你做到哪一件了,你凭什么说你能好好照顾我?!”霍青谣将手抽回来,看向他的眸光里带着浓浓的恨,而后转过头看着王氏,“娘,阿谣只要你一人照顾...”

  秦暮羽心中透着失落,亦透着心疼,霍青谣怨她,他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怪他权力不够,没能兑现给她的诺言。

  “阿谣,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怨秦世子。”王氏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厉色。

  “阿谣只要娘亲活着。”

  此刻,她心里只想着不要娘亲离开自己。旁的事,入不了她耳中。

  “听娘亲的话,娘亲希望在离开你之前你能听娘亲的话,将娘亲的话好好记在心上,记牢了!”

  严厉地对她完这些话后,她用力扯下霍青谣的手,一手拿过那个小太监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娘,娘!不要!”

  霍青谣冲过去时,王氏手中的酒杯已经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人也倒了下去,暗紫色的长衫晃了霍青谣的眼。

  她蹲到地上,抬起王氏的身子,紧紧抱到怀里,用光洁的下颌抵着王氏隐隐泛着几根花白发丝的头,嘴里不停念着,“不要,不要...”

  秦暮羽也蹲下身子,靠在她身旁,静静守着她,眼前的霍青谣双目无神,魂不守舍,悲痛欲绝,全都交织在脸上。

  沈司庭得到消息赶到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府中这一切,他跑到霍青谣身旁蹲下身子,看着失魂落魄的她,轻轻叫了她一声,“阿谣...”他想要将她额前的乱发捋好,被她大吼一声,“别碰我!”

  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戾气,谁都碰不得。

  “你滚开!”秦暮羽喝斥他一声。

  “阿谣是我的妻,什么时候轮到你帮她说话了?!”沈司庭站起身子,眸中亦透着不满。

  “好,今日我就与你好好理论理论!我们到外面去说!”

  秦暮羽不愿在这里吵到霍青谣,转身往外面走去,沈司庭也走了出去。任凭他们在外面吵着打了起来,霍青谣依旧不为所动,怀里只紧紧抱着已然断了气的王氏。

  直到夜色渐渐暗下来,外面那两个人才停止吵闹,脸上带着淤青回到霍青谣身边,同时叫了声,“阿谣...”而后,又双双抬头瞪了对方一眼。

  吵归吵,打归打,可阿谣始终这么抱着王氏的尸首总归不是办法,他们二人示意了对方一眼,沈司庭蹲下身子,轻声对霍青谣说道:“阿谣,你得让你娘亲入土为安,夜里风凉,你这么抱着她会让她着凉的。来,听话,让你娘亲好好走罢。”

  他拉着她的身子,用力将她拉开,霍青谣嘴里大叫着“放开我!”,使劲在他怀里挣扎,沈司庭只能加重力道,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秦暮羽心疼地看着霍青谣,唇角说了一句,“阿谣,对不起了。”便毅然决然和凌风将王氏的尸首放入备好的棺木里。

  霍青谣大声叫着,“不要,不要将我娘亲带走!”在棺木关上的那一刻,她低下头狠狠咬了沈司庭的手背一口,沈司庭紧紧抿唇,忍住没发出任何声音。

  咬了一口他没松手,她又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看着秦暮羽他们将棺木全都合上,沈司庭才慢慢松开手。

  他的手背上,早已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他却是一声都没喊。文轩跑过来,撕下一片衣襟将他的伤口包住。

  “娘,娘...”

  她跑到棺木前,不停用手抓着,想将棺木打开,指尖被棺木划得渗出一层层血丝。

  “小姐,让老夫人好好去吧...”云初抱住她的身子,不想让她再白费力气。

  突然,秦暮羽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后脖颈,她昏了过去,才停止哭闹。云初接住她,将她扶回去歇下。

  沈司庭与秦暮羽站在霍青谣床边,看着一脸憔悴的她。沈司庭手背上的血渗到文轩撕下的衣襟上,有些触目惊心。但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霍青谣,这些事他顾不上。

  见秦暮羽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秦世子还不离开?”

  “该离开的是你吧?阿谣已经说了要与你和离,她不会想要你留下来照顾她。”秦暮羽脸上亦透着不快。

  “她说和离是她的事,名义上我还是她夫君,而你什么都不是。”沈司庭扬起眉头,眼中透着不屑。

  秦暮羽冷哼一声,“你想将阿谣继续留在身边,不仅要问阿谣愿不愿意,也得问我愿不愿意。”

  “姑爷,秦世子,你们别吵了,小姐方才歇下,你们别再将她吵醒了...”云初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没完,开口小声提醒一句。

  “咳...”

  两个人只好假意轻咳一声,相当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好在霍青谣一整夜都未醒过来过,不然怕是要闹个没完,他们两个一人坐在床边,一人坐在案桌边,守了她一夜。

  夏末雨水天多,天快亮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越下越大,霍青谣是被这一阵阵雨声吵醒的。

  她躺在软榻上,眼皮子宛如千斤重,连抬一下都觉得乏力,看着头顶这熟悉的纱帐,她恍然想起自己这是在将军府里,而昨日发生的事也如洪水猛兽般冲入她脑海中,一遍遍在眼前滚动重现。

  “娘,娘...我娘呢?”

  她一边喃语,一边用手撑着身子,要从床上下来。听到她的声音,沈司庭和秦暮羽两个人一同猛地睁开双眼,沈司庭离她近,伸手过去扶着她,“阿谣,你慢点。”

  他的声音无比轻柔,没有了以前的冷漠。

  秦暮羽站在一旁,想伸手过去帮忙扶着,可觉得已没那个必要了,只能用那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跟随她的脚步移动。

  霍青谣不理会扶着她的那个人是不是沈司庭,此时的她一心只想找到娘亲,在她眼里,娘亲还没离开她,她只是睡了一觉,一会就会醒过来了。

  沈司庭扶着她,来到王氏的灵堂前,看着这冷冰冰的棺木和一片白的将军府,她积蓄在心中满满的泪却一下子流不出来了,只剩下一副没有知觉的躯体。

  雨在外面下着,泪在心里滴着,她心里发出一阵凄凉的笑,原来老天爷也不是没有感情,知晓她现在伤心痛苦,便也陪着她一起流泪,她也不是一个人在承受这份苦楚。

  跪在王氏的灵堂前,她闭上双眸,心中想着爹爹和娘亲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她替他们的重逢高兴。

  可想到日后在这世上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她便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以前高高在上的身份,亦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这回她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跪着,为她娘亲守孝。来悼念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想想将军府以前何等的风光,朝中的官员个个见到霍正鸿都要跟他打声招呼,到府上来想要攀附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他被蜀桓帝诛杀,王氏也被蜀桓帝赐死,没人敢再踏入这座空荡荡的将军府,就连路过都要绕着走,以免受到牵连。

  能来的,已算是很顾及以前的情分了。

  申时,到了要安葬王氏棺木的时辰,这雨势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霍青谣披麻戴孝,胸前抱着王氏的灵牌,冒着雨走出府外。

  沈司庭与秦暮羽也冒着雨,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云初拿着一把油纸伞追上去要帮她遮一些,被她一手推开。

  心疼地瞧了她一眼,云初将油纸伞收起来,拿在手里,自己也淋着雨。

  一路上,不少百姓看着她指指点点,说她真是可怜,以前是多么的风光,如今府中却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议论声中皆是惋惜的声音。

  一直到王氏的棺木完全葬入土里,霍青谣都没再留下一滴泪,她的泪,或许在昨日已经流干了。

  秦暮羽见她如此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他一步都不敢离开,回到将军府里也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心里明白,此时的她心里必定盈满了痛苦,只不过不想表现出来,她那股子倔性,秦暮羽从来都不敢小觑。

  沈司庭也不愿离开,霍青谣的性子,他心中也有数。

  霍青谣将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让进去,他们只好在门外守着,每次云初进去一出来他们二人就追着问霍青谣如何了。

  云初皆是摇摇头,说小姐一直都在软榻上躺着,不会哭不会说话,就像一个木偶一般没了生气。

  刚刚失去了爹,如今又失去了娘,她的悲痛,他们都可以明白,知道她需要一些时日去愈合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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